菱香聽了,飛快的瞟了她一眼:“我們不是故意要隱瞞二姑娘的,只是聽說二姑娘已經休息了,就沒敢來打擾。另外……也是怕姑娘知道了實情怪罪我們。”
她深吸了口氣,手在袖口裡握了握拳:“其實是這樣的,我們院兒裡侍弄花草的茗香前兩天受了涼,突然間染上了風寒,一直咳嗽個不停,還發燒。可是如今柳姨娘懷着孩子,對自己的身體特別緊張,連帶着身邊的人有什麼風吹草動都一驚一乍的。平日用餐連她最喜歡的烤鴨都不吃了,只吃些清淡的湯湯水水,連院裡的丫鬟婆子都要跟着吃素,生怕出了什麼閃失。剛懷上那會兒,院兒裡有個丫鬟不小心得了風寒,柳姨娘生怕自己被傳染上,硬是把人攆回家了。”
她鼻子皺了皺:“可是,茗香的父母早就沒了,她哥哥自從娶了嫂嫂以後總是虐待她,成天讓她幹活還不給吃飯。因此這回得了風寒之後,她始終忍着沒敢找宋大夫。生怕柳姨娘像上回一樣,把她也攆回家去。可是她這病,一天一天拖着也不吃藥,怎麼能好呢?丫鬟的命也是命,今天晚上她燒的都說胡話了,我是實在沒辦法纔來找崖香商量的。”
她眼圈紅紅的,卻強忍着不讓淚水掉下來,脖子高高的揚起:“二姑娘若是要責罰就責罰我吧,是我主動找崖香的,不關她的事兒,只求您千萬別把這事兒告訴柳姨娘。不然,茗香就慘了!”
一旁的崖香默默地聽着,眼眶裡不知不覺的也蓄滿了淚水。
顏小茴在心裡輕嘆了一聲,面上卻帶了笑,擡起手,纖細的手指故意在崖香光潔的額頭上響亮的敲了一小下。
崖香立刻睜大了淚眼,一頭霧水的看着她。
顏小茴撇了撇嘴:“就因爲這點小事兒,兩個人躲在角落裡鬼鬼祟祟,現在又哭哭啼啼的?茗香現在睡了沒?我悄悄去她房裡幫她診個脈,方便不?”
崖香和菱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倏地擡起了小臉,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真的?姑娘真的能爲茗香看病?而且不告訴柳姨娘?這麼說茗香不用擔心被攆出去了?”
顏小茴故意板了臉,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崖香的額頭:“什麼真的假的,你就這麼不相信我!我看起來像是這麼冷血的人麼?嘴大的會把別人的秘密說出去,讓本來就病怏怏的孩子被攆出去受苦?”
崖香順手就握住了顏小茴的食指,在眼前輕輕的搖了搖,嘴角一咧,露出兩顆小虎牙,笑容裡又溫暖又俏皮。
“纔沒有,我就知道姑娘最好啦!一定會站在我們這邊的!”
她們幾個小丫鬟都是小小年紀因爲家裡的負擔而被賣來顏府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令人痛心和不堪回首的身世,因此格外心心相惜。得知顏小茴不僅不會告密,反而會幫助茗香,崖香和菱香一直懸在嗓子眼的心這才放了下來,臉上也漸漸有了些歡快的表情。
顏小茴和崖香回到屋裡,將身上單薄的中衣換了下來,穿上了外衫。怕萬一有什麼人找到沐風院來,發現人不在而引起什麼猜測,特意將枕頭拿過來,藏在被子裡,做成人形的模樣。又將屋裡的燭燈吹滅了,把門閂從裡面劃上,僞裝成在房間裡熟睡的模樣,這才小心翼翼的互相攙扶着從窗口跳了出來。
因爲怕驚動柳姨娘,三人連平日裡人來人往的小路也不敢走,更不敢明晃晃的拿着繡燈。只能藉着月光深一腳淺一腳的在茂密的竹林裡穿行。周圍稍微有個風吹草動,三人立馬就將身子蹲下縮成一團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屏住。活像三隻夜晚出來覓食的膽小兔子,估計連盜賊、小偷都沒她們這麼敬業。
在林子裡七扭八拐,好不容易到了柳姨娘的聽風齋,卻不敢冒然進去。
菱香先探着頭,朝柳姨娘的屋子看了一眼,見房裡的燭火滅着,屋裡一片黑暗,這才貓腰溜向窗戶邊。不想一時間着急,眼睛只顧盯着柳姨娘的窗口,忘了看腳下。一下子不小心踩到了什麼,較薄一歪整個人“咣噹”一聲摔倒在地,弄出了好大的聲響。
一時間嚇得三個人都忍不住捂住了嘴,一動也不敢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