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顏小茴就看見戎修低頭解腰上扎着止血的腰帶。
顏小茴見狀,立刻快步走了過去,接過了他手上的活兒,纖細的手指略微一動,戎修弄了半天的死結就被她輕輕鬆鬆的解開了。
“你現在身上感覺怎麼樣?”
戎修看她蹲在地上,垂眸用清水沖洗手上的草,蹙眉細想了下:“還好,就是四肢有些無力,再有就是傷口疼。”
顏小茴點點頭,將半枝蓮遞給他,“喏,這是止血消毒的,你用牙齒嚼碎以後敷在傷口上。現在這個時間大家都睡了,找不到合適的藥草,不過好在你傷勢不重,先應應急,明天一早再讓寺裡找大夫幫你看看,開個解毒利尿的方子,多喝點紅糖補補血就行了。”
戎修看了看她掐在手裡的草,嫌棄的扭過頭,“我不要,這是什麼啊,我又不是畜生,吃草幹嘛。”
顏小茴只能放進自己嘴裡,咬了幾下,苦澀的味道從舌尖傳遞出來,混合着淡淡的清香。
她將碎屑一點點敷在他的傷口上,拿出自己的帕子覆蓋在上面,這才重新用腰帶固定好了。嘴裡囑咐:“晚上睡覺的時候注意點,不要牽動了傷處。”
外面梆子恰巧響了三下,再呆下去恐怕天都要亮了,孤男寡女再呆在一起有些不合適。
可是此刻屋裡還有蒙面人,他又受了傷,顏小茴有些放心不下,伸手指了指地上的三個人糉,“這些人你打算怎麼辦?要不要叫寺裡的人過來?”
戎修挑了挑眉,語氣十分不屑:“就這幾個毛頭小賊還想對付我?你放心,一會兒就有人接手他們了!”
聽他這話裡的意思,一會兒會有人來。她也就完全放下了心,擡手撫了撫微鬆的鬢角,“既然這樣,那我告辭了。”
戎修蹙了蹙眉,張口想要說點什麼,終是沒說出來。愣愣地看着她清秀的背影出了門。
空氣裡只留下她身上帶着的淡淡馨香。
正在出神,房樑上忽然翻下來一個青衣男子,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牀榻邊:“公子,別再看了,再看眼睛就要掉下來了。”
第二日,吃過齋飯,劉氏在大雄寶殿捐了香火錢,又跪在地上對着大佛唸叨了一番,這才帶着幾人繼續上路。
因昨夜走錯禪房,再回到自己屋子的時候,時間早就過了三更。顏小茴怕驚擾了對面房屋的劉氏和花楹,摸黑簡單洗漱了下,直接就和衣倒在牀上睡了覺。
結果今兒早上起來,睡眼惺忪,一點兒精神都沒有,身上的衣服更是被壓的皺皺巴巴。
略微一轉動脖頸,更是生疼,她對着銅鏡一照,發現脖根留下了一圈兒深深的紅痕,泛着淡淡的青紫色。
可想而知昨晚那蒙面人勒着自己脖子的時候用了多大力氣。
由於位置實在太明顯,顏小茴怕劉氏追問起來麻煩,特意找了件立領的外衫套在了外面。好在早上山中霧氣濛濛,又冷又潮,連劉氏都找了件薄衫穿了,因此她這身衣服倒不顯得奇怪。
路過禪房的時候,顏小茴特意看了眼戎修的房間。門窗緊閉,裡面安靜的一點兒聲響都沒有,主人好像還在睡覺。整個寺院也極爲靜謐,似乎這是再普通平凡不過的一天。
如果不是禪房的窗紙上還留下一個小小的孔,她幾乎以爲昨天的遭遇其實只是個夢。
本來想問問戎修的傷勢,不過轉念一響,以昨天應急處理的情況來看,應該並沒有大礙。況且,若是戎修有什麼事兒,這寺裡估計早就有消息傳出來了。
兩個人萍水相逢,又沒有多大交情,婆婆媽媽的反倒彆扭,這麼想着,也就放棄了詢問的念頭。
馬車駛離了寺廟,沒多久就上了官道。由於官道平坦寬闊,車速明顯加快了許多。一轉眼日落將至,前面遠遠的就看見了城門。想不到這九溪村與京城也就短短兩日的路程,差距卻是天壤之別。
一進城門,馬車外立刻有熙熙攘攘的人羣摩肩接踵,道路兩旁酒肆商鋪林立,臨街的天橋上,雜耍班子,說話本的藝人,挑擔子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販,吸引着來來往往的遊人,世界彷彿一下子就喧鬧了起來。
馬車避開喧鬧的街道,拐進一旁小巷“吱呀吱呀”的行駛着,不知拐了幾個彎,轉過了幾條街,終於在一處停了下來。款冬和涼秋分別將馬勒住,輕聲稟報:“夫人,姑娘,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