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田依依也難免愕然,目瞪口呆,滿臉的不可思議。
慕容澈苦笑一聲,道:“我先走了。”可走沒多遠,似有想起什麼,轉過身道:“對了,聽大哥說,你遲遲不肯嫁他是因爲我的緣故。你大可放心,我不怪你。不要讓大哥久等。”他說完便走,不再停留。
原地,田依依怔楞半響,忽然咬牙切齒。“慕容鷹!”
……
慕容澈回到王府,纔剛踏進門口,一臉擔憂之色的趙伯便迎面而來。“王爺,府上來客人了。”
他正想問,是誰能讓素來沉穩的趙伯變了臉色,便有一道狂傲的笑聲響起,隨即衆人只覺狂風掃過,他的面前便多了一人。
“慕容家的娃娃,好久不見呀!”
白鬚白髮白衣,仙風道骨,雙眼卻眯成一條線,笑的調皮又奸詐,來者正是昔日衡雪山下所遇的顧老!
“顧老!”慕容澈先是一愣,隨即一喜。匆匆上前想要問羅憐消息,怎知顧老早已知他心意,卻故意不說,反而道:“你這澈王府的人膽子可真小,我不過就是翻牆進來沒走正門嗎,差點就拿我當賊一樣圍着打了!”
一旁的趙伯聽了此話,不由翻了個白眼,暗道:沒走正門翻牆進來的不是賊還是什麼,你又不說,我們誰知道你會是王爺的客人。
慕容澈道:“是我管教不當,下次定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顧老,我想請問……”
“不止膽子小,連禮數也沒周到。”顧老白眼朝天,不快道:“我來這等了將近半個時辰,連杯茶也沒有,現在還要在這站着跟你說話。我的這把老骨頭呦,都快散架了!”
慕容澈聞言,連忙道:“顧老請進大堂,趙伯,速去沏茶!”
“我還要點吃的,肚子餓了。”顧老趁火打劫的功力是越來越高深了。
趙伯滿臉無奈,應道:“是,王爺,顧老。”話落才走向廚房。
落座後,茶水點心也上來了。顧老端起茶,氣定神閒地啜了口,吃了些糕點,才道:“嗯,茶是好茶,不過點心就不怎麼樣。還比不上天下第一樓的廚子。”他挑剔地道。
慕容澈對此置若罔聞,只一心問:“顧老,敢問您是否知道憐兒身在何處。”
顧老沒有吭聲,反倒是徑自慢條理斯地吃完整盤點心,喝完茶,似是存心要讓慕容澈乾等。見此,大廳裡其他一些僕人,譬如趙伯,已經忍不住咬牙切齒。
“憐兒的行蹤,我還真的不能告訴你。”良久後,他擦乾嘴角的污漬,才緩緩說出險些讓趙伯等人不顧一切地衝上前暴打他一頓的混賬話。
但怎知,慕容澈卻是眼睛一亮,喜上眉梢。“顧老您果真知道。”
顧老一愣,才知慕容澈原來也是在套他的話。良久,倏然一嘆,道:“小子,你也是個聰明人,我也不跟你囉嗦。這一趟,我是瞞着他們自己來的。我不能說太多,但是我可以給你提個醒。”
“顧老請說。”慕容澈面色一凜,道。
顧老又是一嘆。“憐兒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憐兒,你要有心理準備。”
慕容澈心中一驚,忙問:“此話何解?”
“等你看到她,你就明白了。”顧老惋惜地道:“本來按照那一羣女人的主意,是阻止你找到憐丫頭,順便再給憐丫頭找個夫家。只不過我跟你們慕容家幾代都淵源頗深,看你也是真心喜歡憐丫頭,就只好幫你這一次。”說着,他一本正經道:“千萬不要跟別人說,是我告訴你憐丫頭的行蹤。否則我擔心我家徒弟一定會把我大卸八塊!”
聞言,慕容澈不禁大喜過望,連連點頭,承諾道:“顧老放心,慕容澈定會守口如瓶。”話落,又轉向四周面色各異的僕人,堅定道:“他們也絕不會透露半個字!”
“如此我便放心了。”顧老輕笑。招手示意慕容澈上前,隨即在他耳邊輕語幾句。
只見慕容澈的嘴角輕揚,篤定道:“顧老放心,慕容澈定然不負您的好意!”
“顧老!”此刻,一個人飛速跑進來,到了顧老面前,氣喘吁吁。正是剛獲知家中來了個白鬚白髮白衣的老者,因而趕忙從外頭飛奔回來的冬雁。“太好了!原來真的是您來了!”
顧老看見冬雁,眼睛一亮,笑道:“冬雁丫頭!嘿嘿,真是好久不見呀……”
“顧老,我想問你……”
“你想知道的,我可都跟他說了。現在我已經是無話可說,哎呦……”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又摸摸肚子,心滿意足道:“傳過消息,餵飽肚子,嗯,老頭我該走啦!”話音剛落,狂風掃過,原地已然不見顧老蹤影。看的衆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冬雁回頭,視線落在慕容澈的身上。吃驚的發現,此刻的慕容澈氣質竟然再次回覆到原來的那般溫和,嘴角的那抹熟悉溫暖的笑意又重新掛上,甚至,添上那滿是笑意的眼神,此刻的他比平時還要引人注目。
但沉默半響,冬雁還是忍不住開口。“王爺,顧老可有說憐兒去了哪裡?”
“說了。”慕容澈站起身,聲音柔和。擡腳,他越過冬雁朝外走去。
“王爺,你要去哪裡!”冬雁趕緊問。
“找她。”
冬雁怔楞片刻,忽然一喜,擡腳便要跟上。前頭的慕容澈卻在此時停下腳步,轉身看她。“我自己去就行,你和炎一留在王府。”
“可是!”
“沒有可是。”慕容澈堅定的說完,人已經離去。
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冬雁唯有不斷跺腳。但是半響之後,嘴角卻不可抑制地揚起。同一時刻,輕快的氣氛傳揚開去,那在半年中不斷籠罩整個王府中人心頭的那團陰鬱逐漸散去。
王爺,冬雁在心中輕道,請一定,將她帶回來!
……
“那便這麼說定了,明日午時,我會派人來取貨。多謝袁老闆!”女子謙和有禮地微笑頷首,緩緩起身。
袁老闆,京城最大糧商。苦笑着起身拱手道:“七小姐不必客氣,日後還請天下第一樓多多關照。”
“袁老闆客氣了,日後倘若有需要,儘管說便是。只要羅憐辦得到,定當全力以赴。”羅憐盈盈一拜,“時候不早,我該回了,先行告辭。”
“七小姐慢走。”
袁老闆親自送她走出商行,目送那抹纖細的身影漸漸遠去,倏然一嘆。
身後,暗中觀察許久的袁夫人徐徐走到他身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相公,發生何事,你爲何如此。莫非天下第一樓開出的條件不好?”
袁老闆搖晃着頭,道:“倘若咱們家的兒子也能有人家姑娘一半能力,我也就不用如此了。”
富裕的生活以及寵溺的態度讓他將自己的獨子慣成與其他富家子弟一樣,整日只知道吃喝玩樂,對家業完全漠不關心的紈絝子弟。也因此,在目睹了人家姑娘在商場上那從容不迫的氣度,以及隨機應變的機靈,還有那強硬卻不失和善的手腕,他便有此感嘆。
袁夫人噤聲,臉色黯然。
望着熱鬧繁華的京都大街,羅憐轉身將拿在手上的賬本交給一旁的隨從,輕道:“你先回去將這些賬本交給平叔,我想繼續逛逛,遲些再回去。”
那隨從點點頭,叮囑道:“七小姐小心些。”便回去了。
羅憐微微一笑。
隨從走後,她獨自一人在街上逛了起來。忽然,腳步停頓在一處販賣玉石飾物的攤子前。望着那琳琅滿目的玉石飾物,她嘴角輕揚,大眼裡透出感興趣的光彩。
“姑娘,看看吧,這些都是上好的寶玉呀。”小販見狀立即湊過來道。“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羅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看似隨意拿起一塊穿着同心結的溫潤玉石,輕道:“一兩銀子,我要了。”說着從荷包中拿出一塊碎銀,交與小販。
小販大喜,趕緊接過。
羅憐微笑地轉身離去。
將玉石隨意掛在腰間,她無奈地搖搖頭。這小販,真是不識貨。這塊玉石成色上好,若是拿去玉行賣,恐怕還值十兩銀子。如今她只以一兩銀子買下,分明就是她佔了大便宜,可他卻能開心如斯。
不過有時,或許無知也是福。
她這樣想着,心情不禁大好。此時,一股子難以忍受地臭味悄然飄來,羅憐與四周路人一般,下意識地捂住口鼻,蹙眉不已。但是下一瞬,羅憐的眼中卻染上笑意。
四下看看,找到那家散發出臭味的路邊攤,羅憐隨意找了張空桌坐下。此時客人並不多,所以老闆很快便注意到了這位小巧玲瓏,長相清秀,氣質不俗的女子。“姑娘,想吃些什麼。”
“給我六盤臭豆腐,一盤直接上,五盤帶走。”羅憐微笑道。而在她後方,某個男人的背一僵。
見她如此捧場,老闆自然是大喜,趕忙道:“姑娘稍等,馬上就好!”
羅憐坐在原地靜靜等着,忽然,一隻大手落在她的肩膀上。皺眉,她不善地擡頭,卻對上一雙欣喜若狂的眼眸。
“憐兒!真的是你!”
慕容澈怎麼也不敢相信,他今日不過是因爲心情煩悶而隨意外出散步,又因一時興起來到此店,卻沒有想到,因此而找到自己苦苦思念許久、找了許久的人。
他的心在顫動,因驚喜而顫動。凝視着熟悉無比的嬌顏,他心中感慨萬千。更有千言萬語,要與其訴說。
然而,在他尚未開口之前,羅憐說的一句,卻叫他動彈不得。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