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寧琪爲自家小姐打抱不平,看着阿聰離去的身影恨恨道:“真是太放肆了,只是一間酒樓的老闆,竟然敢這般態度對小姐!”
“住嘴!”田依依心中也有氣,可父親的殷殷交待又不斷在腦海中徘徊。她銀牙一咬,恨聲道:“寧琪,我們走!”不來便不來,取消了她的會員身份又如何!全京城又不是隻有這天下第一樓一家酒樓!
阿聰回到包廂,見到擺好菜的羅憐,心下一嘆。走到她身旁坐下,語重心長地道:“憐兒,那個田依依,你以後少與她來往。”
羅憐眨巴着一雙無辜的大眼,一頭霧水。“爲什麼?”她忽然想起田依依和慕容澈,她那名義上的夫君的關係。有些瞭然道:“舅舅,我只是覺得對她有些愧疚。我搶了她的丈夫,她就算是討厭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身後站着的冬雁緊緊蹙眉。心裡突然涌起一個疑問:身爲幽然首領的小女兒,七小姐上頭也有幾個做事兇悍無比的兄姐,可她爲什麼愣是一點狠勁也沒學到呢?
阿聰語塞了下,啞口了半響,才毅然道:“總而言之,你離她遠點就是。還有,然姐姐總有給你一些護身法寶吧?”
聞言,羅憐下意識地掏出那瓶五姐臨走前塞給她的瓶子。“五姐說,這裡面都是一些效果奇好的丹藥,但功效不同,要我隨時戴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阿聰接過瓶子,倒出來幾顆大小相同,卻顏色各異的藥丸。放在鼻尖輕嗅了嗅,點點頭,對羅憐囑咐道:“姐姐做得對。你是該隨時戴在身上,這裡面的藥丸都是救命的。不過……你最好不要給任何人看見這瓶子,以防不測。”
羅憐點點頭,表示知道。
又囑咐了幾樣,兩人才開始吃飯。羅憐的手藝精湛,做出來的菜雖然簡單,可是味道奇好。阿聰一吃便雙眼發光,到最後一口也不剩,每個盤子都是乾乾淨淨的。
天色漸晚,阿聰便派了輛馬車送羅憐回王府。臨走之前,在羅憐看不見的死角,他迅速對冬雁道:“既然傳信的彩雕都在半路被人動過手腳,你就不要再用了,以後就把信送到天下第一樓來。”
冬雁點頭。“明白了。”
“舅舅,回去之後,幫我和母親他們問好!”這時,眼眶通紅的羅憐掀起了馬車的窗簾,鑽出頭對着阿聰道。
阿聰點點頭,寵溺一笑。“你也小心點,千萬不能叫自己吃虧!”
羅憐重重點頭。
馬車軲轆轆地前進,直到王府門口。羅憐在冬雁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笑着對車伕道:“麻煩大哥了,請回去罷。”
車伕走後,主僕二人有說有笑地走進王府,路過大廳時,卻被裡頭跪成一片的人給嚇了一跳。羅憐立刻跑進去,詫異地問:“大家這是怎麼了?”她着急地要去扶他們起來,可他們卻輕輕地推開她。還用擔憂的眼神示意她身後。
羅憐疑惑地轉過身,便見一臉嚴肅的趙伯攙着一名雍容華貴的美婦緩緩走來。美婦大概有三十上下,標準的鵝蛋臉,舉止優雅,只是眼角眉梢的傲氣太過。羅憐一下子便認出了這個人,是當今最受寵的田貴妃!
這田貴妃是當今田丞相的妹子,也便是田依依的姑母。羅憐入宮多次,曾與她有過片面之緣,但是田貴妃總是遠遠地瞧見她便繞路走開了,從未正式接見過她。此次竟然親自到澈王府來了,不知是何用意……
“你便是羅憐?”田貴妃上下打量着羅憐,面露淡淡地鄙夷。如此平凡的丫頭,竟也能配得聖上眷寵!她淡淡一哼,別過臉去,輕斥:“見到長輩連禮也不行,真是沒有規矩!”
身邊跪着的小丫鬟悄悄地拉了拉羅憐的裙襬,羅憐才恍然大悟,輕輕一俯身。“貴妃娘娘好。”
怎知,田貴妃卻一揚衣襬,怒目道:“放肆!你這是什麼禮數,嫁進王府這麼多日了,連怎麼行禮都還沒學會嗎。是誰負責教她禮數的!”
撲通一聲,婉和跪了出來。聲音微顫道:“回娘娘,是奴婢。”
田貴妃冷哼:“如此無用,還要你做什麼!來人,將這奴才拉出去打她三十大板!”
婉和連忙叩頭請求開恩,可田貴妃身邊的隨從已經圍了上來。羅憐一心急,連忙大喊:“請等等!”她擋在婉和身前,有些難以置信。“你們怎麼能隨便打人!”
在場衆人都是一愣。可田貴妃是最快回神的,她冷笑:“不聽話的奴才就該打,主子打奴才是天經地義的。澈王妃,本宮是在幫你調教下人。”廣袖一揮,她命令道:“你們還不動手!”
“這是不對的!”羅憐着急地道:“奶奶說過:衆生平等。娘也說過,即使是奴才,也有他們存在的價值。他們雖然身份卑微,但也是人。他們做事是爲了活命,是爲了得到一點微薄的工錢度日。即使是偶爾做錯了,也不能擅自打罵,否則,那樣的主子,連人渣也不如!”
‘人渣’這兩個字,她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孃親解釋過:壞到掉渣的人!
這一通話,又震驚了四座。所有下人都吃驚的看着他們的小王妃,心中流過一股暖流。冬雁眼中閃過一抹讚賞,趙伯的眼中也有些變動。唯有田貴妃,她被羅憐反駁的臉色鐵青,尤其是羅憐的最後一句。她雖然不知道‘人渣’是何物,但想來一定不是什麼好詞!
“你這叫什麼話!”她大怒道:“難道本宮連教訓一個奴才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其實,今日是她的歸寧之日。回家與兄長敘了半日舊,用過晚膳時,她最爲疼愛的侄女終於回來了。但是小寶貝卻是一臉難消的怒意,在她的追問下,才狠狠道出原委。原來竟是那個丫頭!
羅憐的來歷她也不甚清楚,但是多日來聖上總是將這個名字掛在嘴邊。每次提及,不是讚賞,便是滿臉的笑意。每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兒,便立刻着人送到澈王府去。她心中早有不滿了!更何況,依依曾與慕容澈兩情相悅,衆人都將他們視爲一對。她這個姑母也不例外,總是從旁敲側,想要尋個機會撮合他們二人。
可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個羅憐從天而降,生生斷了一段好姻緣。也害得依依傷心好久。是以,每回在宮中碰上她時,她總是遠遠地便走開,故意不去相見。
如今又得知依依被她欺侮了,當下氣得趕到王府來,要爲依依討個公道。她也並不是想要爲難羅憐,只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叫她知道,這京中她有些人她是得罪不起的。譬如她、譬如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