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皆驚。
換了誰都想不到, 阿蘿這一翻臉, 就把樂陽郡主給踹飛了。
看着那柔媚清麗的女子,此刻正縮成一團疼得滿地打滾兒,鮮血從她的嘴裡噴出來,別說纔跟阿蘿熟悉了一些的阿寧, 只說南陽侯夫人都驚呆了。
想當年南陽侯夫人那也是飛揚跋扈的世族貴女,可是也沒有阿蘿這般囂張,一腳就踹掉了家中姨娘半條命的。聽見樂陽郡主哀哀地叫着, 彷彿疼得沒有了生氣, 南陽侯夫人終於明白爲啥兒子勸自己善待庶女了。這要是給她身上也來這麼一下兒, 她也得上西天。
“幹得好!”
阿馨一蹦三尺高,只是一轉眼見南陽侯夫人震驚地看着自己,急忙垂頭做賢惠狀。
“那個什麼,我的意思是,太,太可怕了。”她捧着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臉, 背對着南陽侯夫人深深地懺悔着。
不過看見一貫在家中橫行,總是用一雙淚眼令南陽侯偏心維護的樂陽郡主竟被踹得差點兒廢了, 阿馨就覺得快樂極了。
“二叔回來只怕是一場風波。”阿寧急忙拉着阿蘿的手低聲說道。
“怕什麼。有能耐去宮裡問長公主告狀去啊。去國公府裡抓我出來打我啊。”因南陽侯這鎮山太歲不在家, 因此阿蘿就格外抖了起來。
見南陽侯夫人屋子裡的丫鬟們噤若寒蟬, 離自己八丈遠,南陽侯夫人都傻了,手足無措地看着自己,她哼笑了一聲, 曼聲說道,“更何況,她若是敢告狀,我就去和父親說去。”她嫋嫋地走到樂陽郡主的面前,將無人敢扶她起來的美麗女子一下子就提在手中,對上了她一雙冰冷的眼。
她忍了這麼多年,如今不必忍了,自然要跟樂陽郡主算算賬。
“當初姨娘給我姨娘的那些好藥,我一樣兒沒動,都白放着呢。你自然可以不承認那是你要謀害她的證據,只是姨娘,你慣明白人心,也該明白,有的時候不必有什麼證據,只需要在父親的心裡留下痕跡,你就不再是清清白白的白蓮花兒了。”她勾起了嘴角,露出幾分刻意的溫柔來和聲說道,“如今你說說,你變醜了,變得不新鮮了,還有個給父親帶來恥辱的阿妤,父親若不耐煩了你,換個人寵愛,也不是做不出來。”
南邊兒的美貌女孩兒多了去了,南陽侯若是再收一個入府,樂陽郡主還有什麼地位可言。
府中都喚她郡主,不過是因南陽侯對她的寵愛罷了。
“你,你……”
“你害我姨娘,因此我打了你。你害我家妧妧,因此阿妤在廟裡住着呢。姨娘,一樁樁一件件,我都還給你。”
阿蘿絕美的臉上就露出一抹令人驚豔的笑靨。
可是樂陽郡主無力地叫她提在手上,卻用力地張大了雙眼,顫抖地看着她。
“你,原來是你!你這麼這麼狠毒!”她就說,怎麼阿妤突然就觸怒了昭容長公主,還和容玉撕破臉叫太夫人順勢就塞進了廟裡去吃苦,原來這裡頭都是阿蘿在搗鬼。
樂陽郡主只覺得阿蘿的這一腳將自己的身子都踹碎了,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一邊驚怒,一邊嘴裡就漫出鮮血來。更何況叫南陽侯夫人在一旁看着自己被打的屈辱,令樂陽郡主幾乎要暈過去了。
“她是你的妹妹呀!”
“除了妧妧,沒有人是我的妹妹。”阿蘿淡淡地說道。
“六丫頭,六丫頭,當我求求你。”樂陽郡主就覺得自己大概就剩一口氣兒了,這種從未有過的傷害,哪怕當日裡在顯榮長公主手裡的時候,人家長公主都沒說碰她們一根手指頭的。
她肺腑之間劇痛無比,喘息起來都是血氣,此刻掃過靖王,殘存的一絲希望叫她用力地抓着阿蘿的手臂流淚道,“你不能冤枉我,我從未想過要害阮妹妹。而且,而且看在阿妤這麼多年和你姐妹情深……你如今已經有了大前程,就放過阿妤,放過她吧!”
她混合着鮮血的眼淚在臉上模糊成了一片,又勉力轉頭央求道,“靖王殿下,阿蘿最聽您的話。您寬宏大量,請阿蘿放過阿妤!”
若阿蘿還拒絕她,就算拼個魚死網破,靖王也該知道阿蘿是什麼樣的女人了。
只要靖王對阿蘿失望,她還有什麼靠山?
“不要!”胖糰子抖着耳朵聽了一會兒,突然叫了一聲。
“什麼?”靖王看都不看阿蘿,垂頭對阿妧耐心地問道。
“不要放過她,叫她在廟裡住着。”胖糰子扭了扭小身子,回頭抱着靖王的脖子認真地說道,“可壞,可討厭。她欺負我姐姐!”
阿妤曾經把阿蘿當奴婢使喚,彷彿看見一個比自己美貌十倍的女孩子卻在她面前卑躬屈膝會令阿妤更加有滿足感。阿妧想了想,就鼓着胖腮不高興地坐在靖王的懷裡小聲兒說道,“落到今日的下場,是她自己活該。就惡毒了,就不原諒她。”
“十丫頭你!”樂陽郡主震驚地看着這惡毒的糰子。
她一雙泛着血絲的美眸期待地看向靖王。
“不過是個低賤的丫頭。你不喜歡她,那就關着她。”靖王這話就很有被狐媚得很昏聵的意思了。
樂陽郡主聽了這話,卻幾乎要厥過去了。
她纔要尖叫,卻叫阿蘿用力地抖了抖,頓時就無力地軟在了阿蘿的手中。
阿蘿也不再對她做什麼。
她自己人知自己事兒,方纔的那一腳,絕對能踹碎樂陽郡主的五臟了。既然如此,那阿蘿就偏偏不要叫樂陽痛痛快快地死了。
她含笑看着樂陽郡主跌落在地上,這才拍了拍手,在南陽侯夫人警惕的目光裡笑吟吟地說道,“我今日來,其實就是收拾收拾東西,日後不會再來叨擾太太。”見嫡母微微頷首表示允許,她抿了抿嫣紅的嘴角,低聲求道,“我姨娘還有幾樣兒貼身的物件兒,我也想要帶走。”
“都帶走也無所謂。”這府裡少了個姨娘的東西,南陽侯夫人還巴不得呢。
她既然點了頭,阿蘿的臉上就露出感激的表情。
她一路帶着衆人就往阮姨娘生前所在的那個院子去了,走到門口,她頓了頓,努力平復了性情方纔推開了這塵封日久的門,就見裡頭依舊是她和阿妧當日相見時的模樣。
她就匆匆走進門去,隨手摸了一件長長的被子當包袱皮兒,無論是什麼,只要是能帶走的,都沒頭沒腦地塞進包袱裡去。阿妧就從靖王的懷裡跳出來,邁着小短腿兒歪歪扭扭地跟在姐姐身後當個小尾巴忙前忙後。
她小小一隻,小爪子裡抓着什麼刺繡針線的就往包袱裡塞,覺得自己可忙了。
“你啊。”見胖糰子這憋着小胖臉蛋兒陪着自己,阿蘿的眼裡就露出笑意來。
她恨不能連窗戶紙都給卷吧卷吧帶走,待收拾了桌上的幾張阮姨娘當初無聊時默寫下來的琴譜,她又往梳妝檯上看去,卻突然輕輕地詫異了一聲,皺了皺眉。
“怎麼了?”胖糰子撅着小屁股奮力將牀上的一個漂亮的軟綿綿的小枕頭給塞進包袱裡,她就覺得這小枕頭一定是她的,這好不容易從牀上爬下來,正躲在靖王的身邊喝茶給自己緩口氣兒,就見阿蘿的臉上露出幾分疑惑。
她如今真是哪兒哪兒都有她的時候,扭着小身子上前,踮腳,胖爪子扒着梳妝檯的邊緣往上看。阿蘿見她還沒有桌子高,無奈地笑了笑,低聲說道,“前兒你在母親房裡看見的那白玉梳子……”
“我沒拿。”阿妧急忙說道。
那天阿蘿是給了她的,只是她總是想着這是阮姨娘留給阿蘿的念想,又偷偷兒放回了桌兒上。
“不見了麼?”她就急了。
那梳子乃是羊脂玉製成,雖不至於價值連城,可是也價格非凡,且還是阮姨娘的遺物。
“確實少了幾樣兒。”阿蘿一向心細,阮姨娘纏綿病榻這麼多年,她們母女之間都是阿蘿在照顧母親,自然阮姨娘有什麼她都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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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阮姨娘的梳妝檯上卻不僅少了白玉梳子,還少了幾樣兒阮姨娘時常戴在頭上的首飾,其中有一對兒翡翠鐲子,據說還是阮姨娘的陪嫁。然而阿蘿細細地看了這梳妝檯的盒子許久,方纔低聲說道,“奇了怪了。”此間世人更愛軟玉超過硬玉翡翠。
若是有賊,爲何會偷阮姨娘那不值錢的翡翠鐲子,反而將另一對兒羊脂玉鐲子好好兒地丟在梳妝檯上?
且阮姨娘素日裡素淡簡單,戴在頭上的那些首飾,其實並不是十分貴重。
“姨娘過世之後,這院子就封了,素日裡母親都不許別人來的。”阿姣的臉就紅了。
“許是我當初隨意亂丟,如今忘了放在哪裡了。”阿蘿見阿姣和阿馨的臉都漲得通紅,恐她們多心,就笑了笑和聲說道,“不過是幾樣兒不值錢的首飾。日後找着了再說。”
更何況阮姨娘的遺物不少,樣樣兒都可以懷念她,阿蘿也恐夜長夢多,南陽侯回府見愛妾叫自己給踹了當真打斷自己的腿,因此飛快地收拾了一番,就帶着阿妧一塊兒要回寧國公府。只是她走到南陽侯府的門口,摸着身後揹着的大包袱,突然猶豫了一下。
阮姨娘的遺物,這對於她們姐妹來說自然是充滿了紀念意義。
可是……
如今阿妧住在寧國公夫人的院子裡,這些遺物難免晦氣。
她就舉棋不定起來。
“怎麼了?”阿寧告別了阿姣和阿馨跟着她出來,神色還有點兒恍惚。
三姑娘帶入了一下自己和林三太太,突然覺得自己的腿也癢癢。
“這些東西放在國公夫人的房裡,是不是不大合適?”阿蘿不願叫阿妧因爲這些小事,就令寧國公夫人不喜。
阿寧一呆,看了看這碩大的沉甸甸的包袱,遲疑了一聲便搖頭說道,“實在不行,就求了大伯孃在園子裡單獨開個無人的屋子裝它就是。”
“不如放在本王的王府。”靖王眯了眯眼,突然摸了摸咬着胖手指也很爲難的糰子的小腦袋。
“殿下?”阿妧眼睛就亮了。
“你在本王王府本就有個屋子,空蕩蕩的,裝這些正好。”見胖糰子感激得不得了,恨不能衝着自己搖尾巴,靖王心裡就冷笑了一聲,用冷傲的目光掃過一旁的阿蘿。
這糰子過世的母親的遺物都在自己的王府,那糰子還不天天兒往靖王府裡來啊?他只覺得這未來實在美好得不得了,握了握阿妧的小胖爪兒,淡淡地說道,“而且,本王一向不怕忌諱。”他百無禁忌來的。
胖糰子已經哼哼着拿大腦殼兒頂他堅硬的下顎。
“殿下,您真是這世上最可愛的人。”她就玩兒命甜言蜜語。
“那是自然。所以,你要老實聽話,知道麼?”靖王許久沒有親近糰子了,此刻見她無限依戀自己,頓時就得意起來。
阿蘿看着這膩歪樣兒,都覺得眼睛疼。
靖王這都多大了還愛跟糰子玩兒?
童心未泯啊?
“那就叨擾殿下,給殿下添麻煩了。”靖王口中說起靖王府中還有阿妧的一間屋子,不知怎麼,阿蘿就覺得不自在極了。且見阿妧將靖王當成天大的好人,恨不能搖着尾巴被扒了狐狸皮還當他是好人類的那種,就越發地警惕了起來。
她決定去看看靖王府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因此厚着臉皮就對靖王露出了一個傾倒衆生,皇帝看見了準暈頭轉向的絕豔的笑容。
靖王目光沉沉地看着這狐狸精,大手蓋着自家糰子的眼睛不給看。
“本王不是爲了你。你不必道謝。”他冷冷地說道,“不要自作多情,本王對你可沒有父皇的想法。”
他努力撇清自己,還側頭對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胖糰子溫聲道,“本王都是爲了你。你知道麼?”
靖王殿下如今想明白了,可不要做做好事不留名的傻蛋。
胖糰子用力地點了點頭。
她決定哪怕日後自己不能再勝任糰子這門職業,也一定努力給靖王殿下再尋找一隻糰子來,絕不叫他孤單的。
“我可感激殿下了。”她胖爪合十,拱了拱。
這般虔誠,靖王就滿意地點了點頭,覺得糰子十分知道好歹,一路得意洋洋地帶着衆人往靖王府中去了。
一進後院兒,就見一胖胖的饅頭叔從後院兒裡哭着滾出來。
“林姑娘,你可回來了!”饅頭叔別看胖,那動作十分敏捷,轉眼就滾到了阿妧的面前哭着叫道,“再不回來,這王府裡天都昏暗了,我們不能沒有你!”
他哭着打了一個嗝兒,突然就看見自己的面前,正站着一對兒美貌各異,卻青春年少的漂亮姑娘,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殿下,您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您是這個!”
他抹了一把眼淚,賊兮兮地湊過來,給沉着臉的靖王殿下豎了一個大拇指。
要麼就對姑娘沒興趣,要麼一開竅兒,這就往王府裡帶倆!
“胡扯!”靖王迎着饅頭叔猥瑣的目光,頓時暴怒。
當他是他那好色的父皇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朕不好色”的皇帝陛下叼走了粉多霸王票哇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