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藝院,亭臺樓榭的一間涼亭中,正是昨日繡文詩社的據點,今日又有四五個繡文詩社的人聚集在這裡。
“今日我桌上堆了五個茶杯,粗劣到極致的東西。”蕭宛珊怒氣衝衝的走進來,極度鬱悶的坐在了亭中石墩上,“不知是哪些賤民放在我桌上的,真該死。”
“你才五個,我足足八個!”沈紅玉有一種要爆炸的感覺,“一上午上課,都覺得渾身不自在,好似無數道眼光在嘲笑我。”
“我只有兩個,雖然數量不多,可是,好大。”另有一個少年開口,同樣的滿臉糾結,“好像兩個海碗一般的茶杯,被猖狂的方曉給狠狠取笑了。”
“聽說不僅是我們六藝院,好像整個太學院都掀起了這個風『潮』。”朱南凡自是在蕭宛珊身邊,“平日裡有恩怨的,就偷偷往人家桌上放茶杯,多是那些中下層的人對身份較高的人做的。”
“這些無恥的人。”孟繡容冷哼了一聲,“沒想到那楚月牙居然能帶起這樣的風氣了,真讓她成立了詩社,那些平民或者庶出豈不是要翻天了?”
“他們不會成立的。”蕭宛珊接口道,很確定,“昨***去和祭酒密聊了那麼久,今日我又求着我爹去了,我爹派人給了我回音,說是祭酒已經決定不僅不通過翰墨詩社的成立,還要好好懲罰楚月牙和簡水柔。”
“是麼,如此甚好。”孟繡容點了點頭,“可惜了那秦家兄妹,和高燁霜,依舊還是逍遙得很。”
“孟繡容,你不可如此說話,秦疏風是我的朋友。”朱南凡皺起了眉頭,“他本來就與此事無關,是被她妹妹強拉的而已。”
“好了不說。”孟繡容微微一笑,帶了過去,“眼下,得將這送茶杯的風氣打壓一下,免得那些庶出和平民還真以爲他們出頭了呢。”
“不必打壓都沒關係。”剛纔說自己收到大茶杯的少年道,“只要翰墨詩社成立不起來,他們自然就會明白,在這太學院中,誰爲尊,誰爲卑。”
“繡容姐……”正在此時,有個冒冒失失的人闖了進來,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大約就十三四歲的模樣,“秦疏風他們從祭酒的廂房***來了。”
“怎麼樣?”孟繡容站了起來,立刻問道,在亭中的人都集中了目光。
“幾人滿面春風,有說有笑,特別是那楚月牙,比比劃劃的開心得很。”那少年氣喘吁吁的道,“手中還握着個銀牌子,正是結社通過審覈之後,祭酒纔會發給的牌子。”
“通過了?怎麼可能?”蕭宛珊跳了起來,一把揪住了傳話那人的領子,“你確定沒有看錯?若是你胡言『亂』語,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千真萬確,絕無虛言。”那少年答道,“若是不信,蕭小姐可以去看看,算着腳程,那幾人該是差不多走到了六藝院門口了。”
興高采烈的幾人確實已經快走了六藝院的門口——
“月牙,你樂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出到底如何說服祭酒改變主意的?”高燁霜很是好奇的問道,“進去的時候,那祭酒明顯還是很生氣的,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他的主意怎麼就變化得翻天覆地。”
“我偷偷跟你們說吧,好幾天之前,蕭宛珊搶走了我的東西,讓我午夜去祭酒祠拿。”楚月牙轉了轉眼珠,如此解釋,“我提前去了,趁黑將她和朱南凡敲暈了,在僞造了一番他們在祭酒祠求偷/情的場景。”
“而這件事情並沒有傳出來,肯定是祭酒講它壓了下來,讓這醜事只當做沒發生的模樣。”秦疏落立刻道,很精明的模樣,“而你是知道的,便威脅了祭酒,祭酒無奈之下,就妥協了?”
“對對。”楚月牙順勢就點了頭。
“原來,你去祭酒祠是做了這回事兒啊。”簡水柔笑着道,“沒想到還因禍得福了。”
“是啊。”高燁霜也樂呵呵的道,“製造出蕭宛珊和朱南凡偷/情的場景,想想就覺得很精彩,可惜沒能看到,月牙果然是滿肚子的鬼主意啊。”
“過獎了過獎了。”楚月牙也很得意的道,瞅了瞅面『色』不善的秦疏風,響起他和朱南凡的好朋友關係,這才收斂了一些。
“對了,給我看看這牌子是什麼樣的。”秦疏落瞄着楚月牙手中牌子道,“爲了這玩意兒還差點受罰了呢。”
“喏,給你看。”楚月牙將牌子給了秦疏落,高燁霜和簡水柔都湊上去研究起來,秦疏風若有所思的站在一邊,看如了陷入沉『吟』狀態的楚月牙,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來。
楚月牙則在回想剛纔和祭酒的鬥智鬥勇——
其實,當祭酒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的時候,楚月牙就知道,自己已經贏了大半。
上一任祭酒的族譜和生平必然和這祭酒有着莫大的關聯,甚至有些像是這祭酒的把柄和死『穴』一般,這樣一想,便也說得過去了,也許蕭家是想拉攏這太學院的頭號人物,以便控制新出爐的學子,所以才說要上一任祭酒的那些東西。
“你……你……”祭酒的聲音有些顫抖,好容易才擠出了一句,“你到底知道了些什麼?”
“如果祭酒不懲罰我們,而且還讓翰墨詩社成立的話。”楚月牙儘量讓自己把蒙娜麗莎的笑容做到位,“我便是什麼都不知道,而且我保證今日起,除了祭酒,我跟誰都不會提祭酒祠的事情。”
今日起,意思是以前提過的不算,反正她都跟杜辰逸說了。
一陣靜默,祭酒的眼神在地面那摔碎的茶杯上游弋,思緒似乎根本不在楚月牙的身上。
“蕭宛珊,是不是要竊取你剛纔所說之物?”半晌,祭酒恢復了平靜,擡眼看着楚月牙。
“對。”楚月牙也不隱瞞。“所以,這一點是上,祭酒大人要感謝我,是在她即將得手的時候,將她和朱南凡敲暈了,纔沒有拿走那東西。”
“嗯。”祭酒點頭,沉『吟』片刻又道,“你應當只是知道這東西對我而言很重要,究竟爲何重要肯定不知道的。”
這是一個陳述句,並非疑問句,楚月牙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就這麼看着祭酒,等着他的下文。
“你要慶幸,你幸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否則……”祭酒淡然的話語中帶着威脅,頓了一頓,緩了語氣又道,“罷了,我便不責罰你們,也準你們成立詩社,但是你要做到你剛纔所保證的。”
“祭酒放心,我絕對會做到。”楚月牙鄭重的道,還很懂事的補充了一句,“包括現在我與祭酒的這一番談話,我也不會透『露』半句。”
“嗯。”祭酒點頭,又道,“那麼,你怎麼解釋我有突然同意你。”
“這……剛纔我說祭酒祠的時候,他們幾人應該已經聽到了,我說別的,他們也不會相信,特別是有秦疏風這麼聰明的在。”楚月牙想了想道,“我便說蕭宛珊和朱南凡在祭酒祠的醜事,說你爲了太學院的名譽壓了下來,殊不知我曉得了,只能也應了我的要求。”
“罷了,就如此吧。”
整個事情就是這樣,楚月牙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可是心中卻對上一任祭酒的族譜和生平也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爲何這任的祭酒會這麼在意呢,如果搞清楚了,是直接被祭酒滅口,還是說多一條祭酒的把柄握在手中。
“……月牙,月牙你在想什麼呢?”高燁霜喚道,“這牌子你收着好了,反正也是你爭取來的。”
“好。”楚月牙接過了牌子,收起來,“對了,還有件事兒我沒跟你們說,我打算到太學院來住了,跟我昊然哥一樣。”
“到太學院住!!!”其他幾人同時驚訝,連秦疏風都適當的瞪大了眼睛,表示意料之外。
“對啊,我爹和太太要走,我在楚府不好混,所以就跟爹申請了,不住在楚府。”楚月牙吸吸鼻子,一點也沒有隱瞞,“不住楚府,只有太學院了,其實,我是打算去水柔家中蹭住的。”
“到我家中還差不多。”簡水柔點點頭,“聽說一到晚上,這太學院就陰深得很呢。”
“被權勢『逼』死的學生太多了吧,怨氣重,正常。”楚月牙脆生生的道出了真相,“我想今日就搬,還是要先搬到太學院做做樣子的。”
“楚月牙!”就在楚月牙詢問是否還是可以住回培訓那一個月的屋子之時,一聲厲喝從六藝院門口傳了過來。
中氣十足,『蕩』氣迴腸,惹得路過的人們紛紛側目駐足觀望,顯然,好戲又將起。
“蕭宛珊,你比嗓門大嗎?”秦疏落一眼便看到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無比嘲諷的道,“跟破鑼似地,確實夠響。”
“你走開。”蕭宛珊等了秦疏落一眼,目光落在秦疏風身上,“秦疏風,我問你,你當真要成立這翰墨詩社,跟我們繡文詩社作對?你當真要置我們的情誼於不顧,連南凡和你作爲發小的情誼,你也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