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裡呆了幾天之後, 林懷玉便覺得無聊起來。
雖然之前也是這樣的生活，但真正體驗過驚險刺激的感覺之後，反而覺得平淡有幾分無味。
而且一直閉門修煉, 修爲雖可增長, 但到底缺乏了應用的能力。
深思熟慮之後, 他主動去找林立恆, 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林立恆看着眼前面頰猶帶稚嫩, 眼神卻極爲堅定的兒子，難得欣慰：“你確定要出去嗎？現在外面可不太平啊？”
林懷玉微微擡首：“若是太平，我爲何要去, 在家一樣很太平。”
他就這麼站着，語氣帶着讓人難以忽視的強烈自信。
“真想好了？”林立恆再三確認。
他自己心裡倒是有幾分矛盾, 雖然他一直期盼兒子未來可以驚才絕豔, 傲視四方, 但他也知道這一條路定是荊棘密佈，艱險異常,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真把他放出去讓他自己歷練，他還是放不下心。
林懷玉堅定道：“想好了。”然後觀察父親的臉色，補充了一句：“我可以帶幾個高手出去，你不用擔心。”
“誰擔心你這臭小子？！”
林立恆十分不滿, 有些事心裡知道就行了, 說出來他不要面子嗎。
“哦哦, 你不擔心。”林懷玉敷衍道。
林立恆仔細想了片刻, 說：“下午我把跟隨的名單給你, 你自己看看，有誰想添上去, 或者不想讓誰跟着，跟我說一聲。”
“恩恩，那麻煩老爹你了！”林懷玉衝他微微一笑，然後轉身出去：“我去看看小北那小子最近功課做得如何了。”
“一點規矩都沒有。”林立恆望着兒子朝氣向上的模樣，嘀咕道。
然後，沉默了片刻，望着空蕩的屋子，嘆了一口氣。
希望一切順利吧。
林懷玉去找林懷北的時候，他正在院子裡試圖聚集起水球，水滴在他掌中越脹來越大，待直徑約有兩尺的時候，“嘭”，炸裂了。
林懷北沒來得及躲開，半身衣裳全溼了。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似乎有些悶悶不樂。
林懷玉在一旁看夠了，咳嗽兩聲表明自己的存在。
林懷北扭頭看到是他，也不搭理，又將頭扭了回去。
他也沒有繼續練習，只是默不作聲地站在原地。
林懷玉好歹是看着他長大的，自然知道這小子應該又在鬧脾氣。
他伸手抓來一把椅子，拖到距離林懷北有一定的距離的屋檐底下，然後坐下，饒有興致地看着自家弟弟。
“我們小北這是怎麼了？”
林懷北其實不想說話，但一看對面的兄長還等着自己的回答，想着剛纔忽略過他一回，已經算是不尊重兄長了，這次不好再不說話，只得悶悶道：“沒什麼。”
林懷玉樂了，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這小子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我有事我很不開心”的氣息，連語氣都透露出“我有事趕緊來問我吧”的意思。
昨天還很正常啊，他是今天經歷了什麼？
林懷玉十分感興趣。
咳，這是爲了盡到身爲一個兄長關心弟弟的職責，絕對不是他的惡趣味！
林懷北好歹在自家不負責的哥哥手底下頑強生存了十年，一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兄長大人做好了看戲的準備，心裡不由得更塞了。
早知道剛纔繼續訓練了。
他後悔起來。
但時間無法倒退，他只好也去拉了把椅子，放到林懷玉旁邊，似乎有不少話題要跟兄長大人討論。
林懷玉看他這一連串的動作，更感興趣了，不由得坐直了一些。
林懷北皺着眉頭，小嘴張了又閉，好像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語言。
他擡頭看哥哥，對方正一副翹首以待的模樣，他又把頭低下了。
？？？
林懷玉納悶起來，什麼事情讓這小子這麼說不出口。
他也不催促，打算給弟弟足夠的時間來打腹稿。
畢竟他也深知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現在難得把自己放在兄長的位置爲弟弟答難解疑，自然要有足夠的耐心。
林懷北糾結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哥？”
林懷玉被他這一聲驚了一下，若不是顧忌弟弟脆弱的心靈，都打算伸脖子去瞅瞅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林懷北本來叫這一聲也覺得奇奇怪怪的，但見他呆愣，反而覺得無所謂了，乾脆又叫了一聲：“哥。”
“咳咳，嗯，說吧。”林懷玉有些不自然道。
“聽說……你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是築基中期了……是嗎？”
“應該是吧。”林懷玉不確定道，他摸着下巴想了想，還是記不起來。
林懷北聽到他的回答，一雙大眼睛暗淡下來：果然……還是他太笨麼……
林懷玉開始不明白他無緣無故問這個幹甚，但見他的情緒莫名低落起來，稍微一想，心下便有幾分瞭然。
知道了癥結所在他反而愁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種情況啊。
要是初城在就好了。
他想。
但弟弟還在低落，他想了一會兒，最後乾脆拍了拍弟弟的腦袋，開始說胡話：“我當時那是特殊情況，差點沒命了，在危急情況下開了竅，發奮修煉，不然我到你這麼大都不一定能晉級。”
咳咳，當時在路上確實有人刺殺他來着，也算是有生命危險，而且他之後確實更加勤於修煉了，所以，他沒有騙人。
林懷北明顯不相信。
他爲了增強可信度，解釋道：“不信你去問爹孃，初城正是那時候被誤傷，然後跟我們一起走的，當時你哥我真的差點交代在那兒了。”
其實是對方差點都交代了。
這是善意的謊言，就不要計較那麼多了。
林懷北確實聽說過這件事，不過聽的模模糊糊，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真的？”
林懷玉點頭：“真的！”
他看林懷北還是不太開心的樣子，繼續道：“你也知道，危亡時刻總能激發人的潛力嘛。”
剛一說完，他便想到：萬一這小子也打算溜出去怎麼辦？忙補救道：“若不是我身旁帶了許多高手，那次真的活不成了。”
“而且當年高手還不是很多，如今倒是都成長起來，現在外界比十年前複雜多了。”爲了形象描述，他只好再加了一句：“築基遍地走，結丹多如狗。”
林懷北早聽過類似的句式，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心情好了許多。
然後巴巴地問：“那初城哥呢？他爲什麼修爲也增長那麼快啊？”
人家是主角啊，還是重生的那種！
當然這話肯定不能說出口，他一本正經回答道：“因爲你初城哥只是開始入門的年齡大了些，但他本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又因幼時遍歷人間冷暖，心性反而比旁人堅韌許多，因此修煉起來更是如魚得水，旁人難以比肩。”
林懷北繃着小臉仔細思考了一下，覺得他說得甚有道理，所以自己比不過他們是有別的原因的，而不是聰明與否的問題。
這樣一想，似乎有什麼屏障忽的裂開了，他細細一感受，喜上眉梢，來不及跟他哥說一聲，一陣風似的竄回自己屋裡。
林懷玉：？？？
這孩子怕不是真出了問題吧。
他開始憂心起林家的未來。
下一秒還是沒辦法放下心，站起來打算去看兩眼。
也不知林懷北急什麼，進屋了門都沒有關。
林懷玉讓侍女都在外面等着，自己進屋，順手將門帶上。
林懷北正盤腿坐在牀上，緊閉雙眼。
林懷玉一看這情形便明白了，這小子怕不是要晉級了。
怪不得那麼急。
他揮手爲他造了個保護罩，便在一邊坐下等着。
自家蠢弟弟中途不小心出了什麼意外也好及時處理。
他本以爲林懷北這一突破要很長時間，哪隻不過兩刻鐘，他便看到弟弟睜開了雙眼。
這麼快啊……
他有些驚訝，將保護罩撤走。
林懷北坐着沒有動，半晌嘆了一口氣，帶着淡淡的憂傷道：“沒有突破。”
林懷玉“嗯”了一聲，他剛用神識探查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問題，但害怕戳到弟弟好不容易樹立起的自信，所以一直沒開口。
他應過一聲後，林懷北便沒再開口，他很想轉移話題，但覺得此時或許安靜些更好，便閉嘴了。
林懷北盤着腿沉默端坐了兩分鐘，似是說給哥哥聽，又像自言自語道：“果然還是我太心急了嗎？”
“對於增長修爲一事，無人敢說自己絲毫不迫切。”
他聽到林懷玉淡淡地回答。
他沒接話，過了一會兒，下牀到桌邊坐下，然後看着林懷玉：“跟我說說外面的形勢吧。”
林懷玉沒問他爲什麼突然關心這個問題，而是事無鉅細將自己瞭解的情況說出來，包括魔修蠢蠢欲動一事。
他邊說邊觀察着林懷北的神情，心下欣慰，弟弟還是長大了。
欣慰中夾雜着一絲愧疚，身爲兄長，他無法完全爲弟弟抵擋外界的危機，也是一種失職。
林懷北靜靜聽着，時不時試着發表自己的觀點，他的視角還是有一定的侷限性，但作爲年僅十歲的少年，已經可以讓人刮目相看。
談話的最後，少年望着哥哥，小心道：“我不會成爲拖你們後腿的人吧？”
林懷玉哈哈一笑，狠狠摸了摸他的頭：“你會嗎？”
“不會。”
“那你還問我？”
“還以爲你會安慰我兩句呢，果然是笨蛋哥哥。”
“恩恩，我機智勇敢的弟弟最棒了！”
“……爲什麼突然這樣說？”
“安慰啊。”
“……”
“……你走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