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從地上狼狽得爬起身,奮力一推葉成,一把兜起桌上的包裹,一溜小跑,竄至院外,見得院外已是圍攏了許多人,忙嘴角下掛,怒目一瞪:“都看什麼看?想死不成?”隨即,又扭頭對着院內喊道:“小子!有種隨大爺到縣衙走一遭,躲在裡面裝神弄鬼的,算什麼好漢?”
“里正大人,你沒聽到我剛纔說的話麼?”葉成身上被繩索捆得如糉子一般,笑吟吟的跨出院門,“不勞你動手,我自己走了去,你看,你是前面帶路呢?還是在後面幫我拎着包裹?”
“哼!有種你不要跑!隨我去縣衙,大老爺明鏡高懸,自會公斷。你們幾個,給我在後面看緊了。”里正趕緊往後退了幾步,將懷中的包裹緊了緊,掂量到分量不輕,面上又綻出猥褻的笑,抖了抖下巴的幾縷黃鬚,轉身走了幾步,回頭見葉成亦步亦趨的跟來,不由冷笑着點了點頭,邁開步子,往縣衙走去。遠遠的,看熱鬧的人羣,越聚越多,交頭接耳的跟在那幾個地痞身後。
“古三,你帶了這麼一大幫人來做甚麼?”,一柱香的時分,熙熙攘攘的一衆人等,已是來到縣衙前,一個身着青布綢衫的漢子,正在縣衙前一邊看熱鬧,一邊嗑着瓜子,看見里正,不由一愣,向後面的人羣張了一眼,“呸”地一聲,吐了瓜子殼張口問道。
“姑丈!大買賣!”說着,里正湊到那漢子耳邊,如此這般地一說,只聽得那漢子眼睛一亮,瞥了一眼裡正手中的包裹,“好!好!,等着,我這就叫老爺升堂!”說着,將手中的瓜子盡數倒在里正手中。從里正懷中奪過包裹,轉身跨進縣衙。
“姑丈!大老爺要是有賞!莫要忘了我!”里正捻了一枚瓜子,放入口中,含混不清地向縣衙內喊道:“姑丈!若是大老爺有什麼賞賜,莫要忘了侄兒!”
“理會得!沒出息的東西!哪回少了你的!-----”
里正得意洋洋地看着葉成,不住的嗑着瓜子,與身邊的幾個地痞不時地放聲大笑。葉成默不作聲,只是含笑打量着縣衙大門。
等了許久,不見方纔那漢子出來,里正不由有些焦躁,瓜子也不嗑了,口中喃喃道:“大老爺怎得還不升堂!”
正說着,從縣衙大堂內,匆匆走出一個身着縣令服飾的官員,方纔看見的那個青綢漢子,捂着左臉,緊跟在縣令身後。
“姑丈!怎得去了這些時候!”里正趕緊湊到那青綢漢子跟前,小聲抱怨道,卻被那青綢漢子一巴掌打在臉上,“古三!老子要被你活活害死了!”
那縣令來到五花大綁的葉成面前,親手要去解那捆綁的繩索,“這位想來就是葉官人了!誰人這般大膽,未經官府文書,竟敢私自拿人!葉官人受委屈了!有什麼話,還先請到花廳說話!”
葉成一扭身閃了開去,“慢來!里正大人說小人是江洋大盜,大人還是不要鬆綁的好!現在,百姓都在這裡,就請大人當場審問吧!”說着,葉成扭頭看了看身後圍觀的人羣,大聲說道。
人羣裡有幾個好事的,竟隨着葉成的話附和着,“當場審問!----”
那縣令惱怒地白了一眼那青綢漢子,躬身湊到葉成耳邊,“葉官人!那官服,文書和印璽,你是從何而來?”
“呵呵!天子所賜!不過,這和我的罪名有關麼?”葉成冷冷笑道。
那縣令聞聽此言,“噗通”跪倒在地上,“下官有眼無珠,未曾遠迎上官,冒犯之處,還請上官勿怪!”那青綢漢子聽得葉成的話,頓時如泥一般,癱軟在地。
“還不將這誣良爲盜的狗賊打入死牢!”縣令扭頭對着一邊的捕快高聲喊道,“衛主簿!濫用職權,革除職務,押入大牢,聽候發落!”說畢,扭頭仰視葉成,輕聲說道:“葉大人!還請花廳說話罷。”
“呵呵!大人當真是明鏡高懸哪!”葉成“嗬嗬”冷笑。
“謝大人誇獎!”縣令躬身陪笑。
“不過!我的罪名還未洗脫!大人就下了判決,我怕百姓不服啊!”葉成面色一冷,“我受陸堂主所託,想要買下慈濟堂的地皮,使滿堂老幼,永除後患,不料,這裡正大人見我取了瑪瑙出來,並不說出實價,反倒一口咬定,我就是江洋大盜一枝梅,大家評說評說,里正大人此舉,意欲何爲?聽說衛主簿是里正大人的姑丈,到了此地,還未問明案情,就先要瓜分在下的包裹了!試問,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葉成的話剛一脫口,就惹來圍觀衆人的紛紛議論,那裡正早嚇得跪倒在地,匍匐着爬向葉成,“小人瞎了狗眼,冒犯了大人,大人千萬莫與我一般見識!這慈濟堂的地契錢,就由小的出,將功折罪!大人千萬開恩哪!”
那衛主簿也是一把抱住葉成小腿,“大人,我只是被古三這廝一時矇騙,還請大人饒恕,我----我願出資,將在慈濟堂邊上的兩畝地買下來,那裡原來是座古觀音廟,我願意一發將廟宇修好,將來,這香火錢,也好供養慈濟堂的孤兒,還請大人千萬開恩哪------”說着,就去解葉成身上的繩索。
“嗯?”葉成凝神看了一眼衛主簿,任由他解開繩索:“不愧是主簿!這主意不錯!也罷,看在你出了這般好主意的份上,我也不去深究了,只是,你這主簿怕是不可再當了,你有這般頭腦,不做生意,倒是可惜了。”說着,看向縣令大人,“慈濟堂的地價,還是按實價,需多少,折算成瑪瑙,我來付吧,里正大人,你的錢,只怕來得不那麼幹淨,我受不起。平日裡,你欺霸鄉里,對着這些百姓,你自己給個交代罷!”
那裡正跪在地上,面上青一陣紅一陣,忽然一咬牙,“那該死的秦川,大清早的咒我將失掉一個耳朵,罷!罷!”說着,冷不防的從一旁的捕快手中,奪過腰刀,一咬牙,竟生生將左耳割下,頓時血流滿面。
葉成心中不由也是暗暗佩服古三夠光棍,揉了揉手肘,“罷了!下去包紮罷!望你今後好自爲之。”扭頭看向縣令:“大人,你看,地契之事,還請你儘快按律例辦,沒有這地契,慈濟堂的老幼,寢食難安哪!”
縣令渾身瑟瑟發抖,“很快!請大人隨我進大堂,只要銀錢繳入銀庫,當場可出具地契,再無人敢攪鬧慈濟堂。衛主簿,你也一起吧!把那兩畝地的錢和修廟的錢,一發交付了,也省了葉大人來回奔波。”說着,那縣令恨恨地瞪了一眼衛主簿。
衛主簿渾身一激靈,打了個顫,好不容易支撐着站起身,苦着臉,隨着葉成和那縣令,緩緩跨進縣衙大堂。
遠遠的,一付挑子的邊上,一箇中年儒生靜靜站立,捻鬚微笑。
“真的!慈濟堂真的有地契了!哈哈!好!好!”慈濟堂內,顧嬤嬤將懷中的甕放在一邊,拿着地契,翻來覆去的檢視,枯瘦黧黑的臉上,綻出滿意的笑容,“有了邊上的廟產,這些小兔崽子們再也不怕挨餓受凍了!好好!葉成!你替滿堂老幼辦了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老身代這滿堂老幼,謝謝你!老身給你叩個頭!”說着,顧嬤嬤躬身就要下拜。
葉成慌忙一把扶住,“顧嬤嬤!若不是你這些年的辛勞,我們這些孩子,恐怕早就不在人世,您這是要折我的壽!”
“明天,你陪我去雞籠山,我要讓那些死去的姐妹們,也看看這地契,她們要是泉下有知,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子!”
葉成聞言,淚溼滿眶,使勁的點了點頭。
小不點從門外跑進來,“葉成哥哥!秦伯找你,說有事要和你商量,他說在未名湖等你,說完,他就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