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徐清師徒二人隨着赤杖仙童往天蓬山上飛去,開雲破霧,平地萬丈,已來在了靈嶠宮外。赤杖仙童吩咐守在宮門外的童女先把鳳兒帶去休息,只帶徐清一人前往仙宮正殿行去。徐清四外打量着周圍的景緻,雖已過去十數年,卻依然沒有些許變化。不禁心頭詫然嘆道:“還真是人心易老,時間易逝啊!如今想起上次來此拜訪,竟還彷彿昨日之事,初見赤杖仙兄的事還歷歷在目。”
赤杖仙童笑道:“賢弟年紀尚輕,何來這些滄桑感慨,日後還有千年春秋,尚且不知如何度過?”徐清搖頭笑道:“觸景生情罷了,倒是讓仙兄見笑了。”復又好整以暇問道:“此番仙姥飛昇,仙兄也一同隨去,想來你我兄弟相聚時日也不多了。”
赤杖仙童也嘆道:“是啊!經此千年苦修,師父與我等弟子全都功德圓滿,不需半年就可一同飛昇仙府,屆時這方靈嶠宮仙府就全仗賢弟護持了。”徐清微笑道:“這個自然,還不知此次仙姥召喚前來,還有什麼特殊吩咐?畢竟承接仙府不是小事,是否還有什麼考驗,仙姥才能放心交接?”
赤杖仙童擺擺手笑道:“賢弟不用多想,如今賢弟事蹟早就傳遍天下,若賢弟不能勝任,只怕天下也在沒有什麼人配得上這座靈嶠宮了。更何況當初師父提出此意時,就已看中了賢弟潛質,如今成就早在預料之中,此番前來也只是一些瑣事吩咐罷了。至於考驗只怕還不用家師安排,開府之時自有人來找賢弟的麻煩了。”
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宮中正殿。不過赤杖仙童卻並沒直接進去,而是領着徐清轉身往旁邊的廂房走去,看來並非正式的約見。二人停身在一間靜室前頭,赤杖仙童恭恭敬敬地施禮道:“師尊,弟子已將徐清小友帶來了。”
就聽屋內傳來娓娓之聲道:“行了,童兒你可自去忙吧,只留他自己進來便是。”赤杖仙童再次施禮。已退身離去。徐清邁步上前,不用伸手推門,那大紅色的漆木大門已緩緩開啓。只見裡頭房間也並不太大,只有三丈見方佈置簡單,氣韻青素,地上鋪着雪色石板,全都打磨的光潔如鏡。潔白的牆面上亂畫符圖案,彷彿天上流雲雖然凌亂卻暗含異樣的美妙。屋頂正中鑲嵌一顆鉢盂大的夜明珠,把整個房間照的通明。屋裡再沒其他地傢俱擺設,只有中間的夜明珠地下放着一個蒲團。赤杖仙姥正一身青衣道袍。安穩跌坐其上,面容安詳,蘊含寶光,一身仙氣。早已不含一絲人間煙火。
徐清不敢無禮,趕緊恭恭敬敬躬身下拜,道:“弟子徐清拜見仙姥。”赤杖仙姥眼皮微動,稍微點了點頭道:“小友不用拘禮,坐下說話吧。”說着擡手會出一片精光。就在身邊顯出一隻黃綾子包的蒲團。徐清並不客氣,直接坐了上去,抱拳問道:“不知前輩召喚有何教誨?”
赤杖仙姥淡淡道:“仙府之事當初童兒都與你說的清楚,我也不再贅言,唯獨如今天下形勢變化也早出了我的預料之外。日後到底會成什麼形勢,更已失去掌控。到底是流芳千古還是遺臭萬年,全都在你一心所想,切忌好自爲之。”
徐清應道:“仙姥教誨晚輩記下了,雖然我行事跳脫,但這種原則大事卻從不敢含糊。”赤杖仙姥點點頭道:“我說這些也是人老話多,唯獨再提醒你甚思甚行罷了。”稍微頓了一頓之後,又接着說道:“此番我師徒全都飛昇,日後仙宮傳你接掌。你開宗立府雖然還在峨嵋派的名下,實際上已是別開天地令創一家。你的修爲雖已堪稱絕頂。但門下弟子終究實力太弱。萬一遇事唯恐勢單力孤。來日我等師徒全都飛昇仙府,人間法寶留之無用。索性全都留給你們師徒備用。”
徐清不禁一愣,原來接收仙府已是大幸,沒想到還買一送一,贈送那些法寶!自然是大喜過望,趕緊起身拜謝。赤杖仙姥微笑道:“你也不用謝我,與你身上的青玉望天吼、日月五星輪比起來,也都算不上什麼好東西。大約給門下弟子分去,遇事也好獨當一面。先前我已將寶物收入寶庫,只等那些丫頭們來了,就讓她們一同入庫收取,能得什麼就全看各人機緣了。”
徐清道:“弟子多謝仙姥成全。也代門下弟子謝過仙姥賜寶之恩。”當然徐清絕不會以爲赤杖仙姥提前把他叫來。就爲了吩咐這點事。又靜靜等候下文。果然仙姥又接着說道:“我知你沒修真之前就已失了童身。如今雖有通天本領。只怕將來也難飛昇。不知你日後有何打算?”
徐清心知正事來了。趕緊應道:“前輩有何妙法。還請指點迷津。”赤杖仙姥淡淡道:“這還得看你意在飛昇仙府還是留在人間逍遙?”徐清沉吟片刻道:“這……不知二者有何說道?而且前輩已知我童身失去。莫非還有修成天仙地希望?”
赤杖仙姥不慌不忙道:“你若只想人間逍遙。可效仿極樂真人修煉陸地金仙。你若還想飛昇仙府卻有點麻煩。”徐清思慮片刻道:“弟子飛昇與否倒也不慎在意。早在當初就未寄予厚望。若能如前輩這樣攜帶門下弟子一同飛昇自然是再好不過。若是不能也就罷了。”
赤杖仙姥淡淡笑道:“你一人飛昇已是難事。竟還要連同弟子一同飛昇。就不覺太過貪心了麼?”徐清道:“剛纔弟子已說。若是不能飛昇就留在人間也無妨。雖然傳說仙界美好。不過弟子卻從不相信這世上真有極樂淨土。世上人人皆有私心。永遠不可能調和矛盾衝突。至於那傳說中地仙府佛土。也不過是一個更高層次地修真界罷了。難道還真能永獲極樂?”
赤杖仙姥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小友看地透徹。倒是我有些着了外向。”復又嘆道:“只不過還有些人不這麼想。他們爲了一朝飛昇。潛心苦修上千年。又怎會放棄了到手地成果!”
徐清還沒想明白此言何意。疑惑道:“這……卻不知那些前輩飛昇又與弟子有何干系?”赤杖仙姥道:“莫非你還看不明白麼?如今天下已成三足鼎立之勢。峨嵋派爲首地正道固然是形勢大興。可旁門左道也未必走投無路。如今那些旁門巨擘全都結成聯盟。在側虎視眈眈。就算正道修真之中。已有飛昇之能。又焉敢輕舉妄動。”
徐清立刻明白此中意思,如今已成了勢均力敵地局面,誰也不敢再輕易打破平衡,否則定然再生大變故。他也知道這種局面正是他一手造成的,若非他穿越而來,此刻峨嵋派大勢已成,一干邪祟之徒早就死傷退避,哪還能與峨嵋派分庭抗禮。
徐清說道:“前輩是說要麼全都不能飛昇,要麼全都飛昇。”赤杖仙姥微笑點頭道:“小友睿智一點就透。”徐清擺擺手道:“只怕前輩太高看在下了,那些前輩全有通天徹地的本事,遠比弟子強出百倍。這些年來都不能飛昇,我又能有什麼法子相助?”
赤杖仙姥笑道:“能否相助也並非你此時能言,日後自有分曉,唯獨知道有此一事便可。”說罷已闔上雙目示意送客了。徐清也不再多言,再次躬身施禮推出門外。雖然剛纔一番談話關係不小,不過徐清早就習慣牽扯天下大事,也並沒太放在心上。
自從上次見面之後,徐清又與醉道人數年未見了,早就心中牽腸掛肚,此番前來還急於再見。大約醉道人也懷着同樣的心情吧,還沒等徐清找人打聽,就見一個小童子已侯在外頭,見他出來趕緊迎了上來,道:“弟子拜見師兄,奉醉道人師叔之命,前來邀請師兄前去。”
徐清心中大喜趕緊道:“有勞師弟帶路。”說罷二人一同往旁邊花廊繞去,不消多時就走進了一個滿是鮮花的院子。只見青粉黛綠之色,聞到鬱郁香氣,更覺心曠神怡。園林雖美卻脂粉氣太濃,大約時甘碧梧地閨閣。只見醉道人一襲藍色道裝,正望着徐清行來,面帶微笑立在花叢之中。
雖然數年沒見,彷彿沒有一絲變化,但徐清卻覺着心頭酸楚,緊趕了幾步奔上前去。還想跪倒拜見,卻被醉道人給托住,瀟灑笑道:“你小子從來不曾這般恭敬,怎麼幾年沒見竟轉了性子?”徐清定了定神笑道:“大約是弟子老了吧!也多愁善感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