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自己的小閣樓裡,凱爾就聽到了樓下稀稀落落的聲音,那是溫麗姑媽起牀的聲音,這個時間也只有她纔會起這麼早,爲道格拉斯一家的早飯做準備。
再過一會熱情的溫麗姑媽就會上來叫自己吃飯,通宵熬夜的人都知道,白天補覺的時候最痛苦的就是剛進入睡眠狀態再被人叫醒,全身上下都會痛苦的發出造反的嗡鳴聲,凱爾乾脆從空間腰包裡掏出一本大頭書,用來打發吃飯之前的這段時間,拿出來的書正是第一次見到伊迪斯的那本《海涅詩選》。
而小魔寵福吉則從凱爾的懷裡跳了出來,直接飛到房樑上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倒吊在那裡開始呼呼大睡,它倒是心大,有時候不被人重視也是一種幸福,最起碼搞點小動作也不會被人注意到。
小術士並不是什麼詩詞愛好者,而且這個世界的詩詞以他的審美更是欣賞不過來,最多讀起來能感覺到有些押韻而已,之所以不喜歡還要啃,一是用來消磨時光陶冶一下情操,畢竟這個世界的娛樂項目實在是少之又少,第二,也最關鍵的是小術士在做一個熟練工的過程。
熟讀詩詞三百首,不會做詩也會吟。
凱爾在和伊迪斯交流的時候就發現,奧斯德蘭通用語可以“簡讀”,換個通俗的說法就是通過語法,連讀和詞組的搭配可以將原本含有十四個單詞的句子濃縮成只有八到七個甚至更少的詞語組合,就像是原本一段話:“你說你喜歡雨,但是下雨的時候你卻撐開了傘;你說你喜歡陽光,但當陽光播撒的時候,你卻躲在陰涼之地。(附1)”用正常的奧斯德蘭通用語來念,一共是三十三個單詞,17個詞組,凱爾就算是相聲大師,嘴皮子比機關槍還能突突,但在確保吐字清晰,聲音洪亮的前提下,也要念12秒左右,但如果掌握了詩詞化的詞語組合,就可以改成“微芒煙雨傘輕移,喜日偏來樹底棲”。不倒12個通用語單詞,前後不倒三秒就能唸完,而這個技巧放在念誦咒語上同樣是通用的,像【克敵先機】、【眩暈術】都以達到實際效果,正是利用這點,小術士嘗試着簡潔咒語,達到【快速施法】的效果。
試想一下,兩個傢伙同時釋放火球術,一個還在嘰裡咕嚕的念着咒,而另一個傢伙則卡在對方最後一秒前唸完簡潔化咒語,將對方一招撂倒,那是何等的嘚瑟和氣人……
對於“偷奸耍滑”,咱們的小術士向來都是認真的。
關鍵是【瞬間施法】這個專長實在是遙遙無期,否則懶趴趴的凱爾纔不會對【快速施法】這麼用心,小術士一是怕死,第二纔是懶。
就在凱爾看到第四篇抒情詩時,門口響起了溫麗姑媽的敲門聲。
簡單吃過早飯,凱爾就回房開始補覺,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日上三竿。
在牀上舒服的撐了個大大的懶腰,又看了看圓窗外的午後陽光,這白天不起,晚上不睡的習慣實在是要不得,對身體太不好了,決定了,今天晚上開始……不睡了,一直熬到明天晚上睡,把生物鐘倒回來。
掏出懷錶看下看時間,正好到了和伊迪斯的下午茶時間,想到這裡,小術士的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走在街頭看得周圍的路人一愣一愣的,在陽光的照射下,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一樣,看得人目眩神迷。
來到這個世界,這名溫柔的商人之女可以說對小術士的幫助最大,既讓他體會到了這個世界還存有的善良,也爲他補足了對這個世界常識性不足的最後一塊短板。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凱爾只知道這是一個精靈隱匿,魔力不顯的魔幻中世紀,雖然小夥伴們都扮演着一個個超凡的存在,但在整個遊戲大背景下,卻是被世人猜疑和唾棄的異類,那時的他,只覺得這是一場遊戲,是爲了限制獎勵,提高難度的遊戲體驗……
在碰到老祖母之後,小術士才瞭解到自己這一類的存在,實質是歷史的遺孤,昔日的輝煌成了如今的負擔,往日因榮耀而傲慢的施法者們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而嚐到權力甜頭的國王們,則變本加厲的迫害着往日的榮耀者,試圖將這些與衆不同的高貴者們徹底碾進塵土裡永世不得翻身,但這一切在感受不深的小術士眼裡,卻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換位思考,即使再迫害百倍也無法贖罪,因爲一場內戰,五百年的荼毒大地,直到如今依舊是白骨露荒野,千里無雞鳴。百戶不足一,誰人不慼慼。當真是應了那句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如今,人類依舊逃脫不了這個怪圈,剛剛恢復一點元氣的人類就開始自相殘殺,來自火龍羣島,建國不到四百年卻強勢無匹的威爾曼帝國以席捲天下之勢,吞併了大半個奧斯德蘭大陸,最近又同從古帝國博邦王朝分裂出來的北地諸國打了場長達九年零四個月的持久戰,也就是常被北方人掛在嘴邊的“十年戰爭”。這也是爲什麼凱爾的黑頭髮黑眼睛在溫爾斯頓不招人待見,因爲黑頭髮黑眼睛白皮膚是典型的威爾曼人特徵,而在北地都是博邦人種,因爲在博邦王朝時期的民族大融合,所以現在的博邦人的髮色和膚色什麼樣都有,但面部輪廓明顯比威爾曼人呈扁平化,也顯得柔和,而且不會出現同時髮色和瞳孔都成純黑色。
等凱爾來到騎士公園,小女孩已經自己坐在鋪在草地上的餐布上,手裡拿着一小杯藍色的果茶小口抿着,而一本厚重的紅殼大書則攤在她細小的腿上,津津有味的看着。
“凱爾,你來晚嘍,”女孩放下手裡的果茶,俏皮的皺了皺小鼻子道,而小術士則攤開雙手道:“抱歉,抱歉,來,給你看個好玩的。”
說着凱爾的雙手在女孩眼前晃了晃後,一個轉身在腰間一抹,一朵在路邊採摘的小黃花就出現在男孩的手裡。
“哇!”女孩雀躍的鼓掌道,“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男孩笑了笑將路邊的野花隨手插在了女孩的耳邊道:“記住哦,這是隻有我們倆的秘密哦,誰也不許說,包括你的父母。”
伊迪斯猶豫了一下後勉爲其難的說道:“好吧,不過我的父親很開明的,對於魔法他並沒有什麼敵意的。”
“伊迪斯,”男孩嚴肅的盯着女孩的雙眸道,第一次,男孩發現女孩的眼眸竟然不是他所以爲的淡藍色,而是銀色,一種不仔細看很容易和淡藍色混淆的銀灰色眼眸。
女孩委屈的瞥了瞥嘴低聲道:“那好吧,我答應你。”
男孩的嘴角微不可查的翹了翹。
登門坎心裡效應,一個簡單卻行之有效的操控人心的手段,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他從不覺得“套路”有多邪惡,就像是一把武器,沒有思想,讓人厭惡的應該是那些手持武器行兇的惡人,但人類趨利避害的天性,讓他們天然的畏懼那些爲惡者,卻敢肆意評判一個無法對自己還擊的死物。
從來都不是武器有多惡,而是看那個持有武器的人心。
既讓對方愉悅,又能滿足一下自己小小的惡趣味,使用一下所謂的套路又何樂而不爲呢?
更何況……這些留存在前世記憶碎片裡的知識,用起來完全就是信手拈來啊,完全不過自己的腦子啊。
我也很無奈啊,某人強行狡辯的想到。
PS:(附1)這是長弓在網上看到的一首英文小詩,關鍵是網絡上有很多中文版本的譯文,寫得都很美,感興趣的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