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上的日光透過教學樓的間隙,落在何隨微蜷的髮絲上閃着盈盈金光。
焦躁的何隨拉過走廊正在打鬧的好友高慶:“慶子,學校長得挺好看,但不怎麼愛笑,留着黑長直的女孩是誰?”
高慶是青灣中學出了名的碎嘴,找人問他一問一個準。
高慶拉下何隨攀在他肩上的手,滿臉認真的樣子問道:“你問她幹什麼?”
何隨不解,平日裡嬉皮笑臉的人怎麼突然這麼嚴肅:“有仇。”
高慶皺起眉頭:“什麼仇?”
何隨彎腰揉了揉痠痛的腿腳,咬牙切齒說道:“老子今天起晚了,被她舉報了,站了一上午!”
高慶瞭然點頭:“那是你活該,關她什麼事?”
“老子原本可以不用站的,我都要去翻牆了,都說帶她去小賣鋪賄賂她了,結果她扭頭就叫了班超!”何隨義憤填膺的說着。
忽然,何隨覺得不對勁,拉回轉身欲走的高慶:“你不對勁,你知道她是誰,爲什麼不告訴我?”
“她,洛也,學校第一!聯考第一,學校上下的香餑餑,你惹她,沒好處的。”高慶誠心相勸。
何隨摸了摸下巴,心道:“這麼厲害?拿這麼多第一,而且洛也這個名字好熟悉。”
何隨沉眉思索,終於在前天晚上的記憶庫裡找到了洛也痕跡,當時他喝多了,被朋友起鬨去耍人,結果被打了臉。
大排檔裡的洛也穿着和校服樣寬大的運動服,繫了不知道沾了多少油污的圍裙,才勾勒出纖細的腰身,頭髮一股腦攏到腦後,時不時纔有幾縷頭髮從耳側掉下來,和學校裡清冷疏離的形象相比,多了幾分煙火氣。
說起來,他好像還沒有和洛也道過歉,如果沒喝酒,他也不會幹那混賬事,直接去洛也班級找她的話好像不太好,但他又不知道洛也什麼時候會再去大排檔打工。
何隨從校服裡掏出一顆薄荷糖,撕開含進嘴裡。
這是他從小到大緩解焦慮的辦法,薄荷糖清涼的口感能讓他保持清醒。
何隨舌尖滾動,將薄荷糖抵到腮幫子,再次拉過高慶:“慶子,你知道洛也什麼時候去打工嗎?”
高慶愕然,兄弟頭鐵啊,公然挑釁學校的寶貝,等等,爲什麼何隨會知道洛也在打工啊,他不是隻告訴了何隨洛也的名字嗎?
高慶上下打量了一下迫切知道答案的何隨:“幹什麼?”
何隨熱忱懇切說道:“道歉!”
高慶更暈了,上一秒不還說有仇,下一秒怎麼就說要道歉了,搞什麼啊喂!
——
洛也坐在公園長椅上,仰頭看着路燈下的飛蟲飛來飛去。
昏黃的燈光晃來晃去,惹得洛也心煩,她又被開除了。
洛也百思不得其解,從自己打工賺錢開始,隔三差五她就會被各種理由開除,可她上輩子在這家大排檔一直幹到了畢業啊,怎麼會被開除呢?
洛也掏出手機看了眼餘額,幸好上次的冤大頭給的錢多,不然她怕是撐不過去這個月了。
洛也想了想今早冤大頭懵懂的眼神,似乎是不認識自己的樣子,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貴人多忘事?
管他呢,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註定不會有交集的人,不必在乎,洛也揉了揉乾癟的肚子,起身準備去買份炒麪填飽自己。
沒走幾步,身後的巷子裡傳來幾聲弱弱的呼救聲。
洛也放輕腳步,慢慢靠近巷子,藉着微弱的燈光,洛也看見幾個社會青年在欺負一個穿着校服的小姑娘。
“說好的錢呢?”其中一個染着紅髮的男生推搡了下女孩,歪着嘴說道。
女孩緊緊抓着挎包的帶子,囁喏回道:“我,我給你們了呀。”
“和你要二百,你給老子老子五十,打發誰呢!”紅頭髮放高聲音,又推了一下女孩。
聽了半天,原來是收保護費。
洛也翻找了下手機音樂,順利找到警車音源,點了播放鍵。
社會青年聽到警車的聲音,暴了句粗口後落荒而逃。
洛也悠悠走進巷子,見女孩彎腰默默撿起被他們翻亂的挎包。
或許是聽到動靜,女孩擡頭惶恐看向洛也,但不過一瞬,就斂去了慌亂的情緒,直起身子平視洛也。
洛也有些詫異,這是今天在樓梯上撞到的那個女孩。
女孩收好東西,慌亂的向洛也鞠躬道了謝,正準備轉身離開,一道清冷的聲音叫住了她。
“你在跟蹤我,對嗎?”
晚上十點多,女孩孤身一人出現在這裡,而且她挎包裡還有習題冊,不像是回過家的樣子,再結合上輩子的記憶,洛也猜想,她可能在跟蹤自己。
莫婉芸頓在原地,緊張的不敢呼吸,被戳穿的她只能害怕的低着頭,準備接受來自他人的怒火。
可等了半天,洛也在那句質問之後就沒在說過話了。
作爲犯錯那方,莫婉芸慢騰騰轉過身去,就見洛也立在巷口,背靠着淡藍色的月光,平靜的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等着她先說話。
莫婉芸垂眸看着足尖,輕輕點了下頭。
“爲什麼?”洛也追問。
莫婉芸小聲說道:“有次我有麻煩,你幫了我。”
“所以呢?”
“我,我想謝謝你,但,但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就,就想着,想着跟着你,如,如果你需要,有需要的時候,我就幫你。”
“你,結巴?”
莫婉芸惶恐擡起頭,快速擺手,以示否定。
洛也點頭,又問到:“你叫什麼名字?”
莫婉芸又低下頭,嗡嗡說着:“莫婉芸。”
“莫婉芸,我收到你的謝意了,以後不要再跟着我。”洛也上前幾步,向莫婉芸說道。
“可,可是,我,我想跟着你。”莫婉芸聞言,突然放高聲調。
“爲什麼?”洛也不解。
“我想和你做朋友。”
洛也看了眼莫婉芸,熱忱真誠,和孟雅略顯開玩笑的態度不一樣。
洛也再問:“爲什麼想和我做朋友?”
莫婉芸一鼓作氣:“你人好。”
洛也再看了眼莫婉芸,語氣認真無瑕,表情真誠懇切,不像是在開玩笑。
洛也語氣談談:“隨你。”
莫婉芸裂開嘴拉住洛也的手腕,難掩心中的歡愉:“真的嗎?”
洛也微微皺眉,和自己做朋友這麼開心嗎?
莫婉芸見洛也皺眉,當是洛也不開心,趕忙鬆開手,連連道歉。
洛也苦口婆心才讓莫婉芸不再自責。
回家路上,莫婉芸怯怯跟在洛也身後,關切問向洛也:“洛也,我聽說你今天惹到何隨了,那個人很危險,你要小心。”
洛也回頭看向莫婉芸:“何隨,誰?”
看出洛也眼中的疑惑,莫婉芸緩緩說道:“就是今天被你舉辦遲到的那個人。”
“爲什麼說他危險?”很少有人會用危險去形容一個高中生。
“他在被上個學校開除是因爲打架,就因爲別人摔壞了他一支筆,他把人家打斷了兩根肋骨,而且我聽說他還推過他繼母,導致他繼母流產。”
洛也垂眸思索:“這麼厲害?是不是得離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