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如同失重，沉入海底。頭頂光亮轉眼間消失，濃郁的有如實質黑暗將他籠罩。
頭髮與衣衫如海草般漂動，牧蘇憋住氣息，徒勞對頭頂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並不存在的光明。
牧蘇沒法下線問其他人在哪，那樣肯定會淹死。趁着還能憋住氣牧蘇瞪大眼睛，想着或許能碰到點什麼。萬一和克蘇魯擦肩而過……
牧蘇怦然心動。
理智值正隨他遠離海面而加速降低。一分鐘……兩分鐘……時間推移，鼓起嘴的牧蘇一臉茫然，怎麼還有氣？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勇了？
“咕嚕嚕——”
牧蘇吐出一連串氣泡，發現自己還能憋下去。
腳底傳來一陣觸感，牧蘇下落身形一止，腳踏入一片鬆軟淤泥。
“咦？”
牧蘇低下頭，咕嚕嚕冒出一團氣泡，自己這是落到海底了？
環視周圍，不知來源的熒光隱約照亮不平整起伏的幽暗海底。細小浮游物漂浮在周圍，幾乎不會移動。這裡不見任何活物，氣氛壓抑得令人透不過氣。
牧蘇瞪大眼睛，尋找或許就在周圍的夢中情人身影。
原地轉了一圈，水流捲動細小浮沉飄起，牧蘇沒能找到什麼移動的存在。心中正失落時，前方有何物飄來。
那是一團猶如灰敗絲帶拼湊成的水母，又像是無數泡在水裡糾纏在一起的破爛塑料袋。無數條纖細觸手擺動，幽幽飄來。
隨它出現，牧蘇理智值下降速度再次提升一節。
“新鮮的人類……真是有太久沒遇到了。”
晦澀怪異的聲音耳中響起。
“咕嚕嚕——”
牧蘇又冒出大團氣泡。他瞪大眼睛，望向前方出現的塑料袋精。
“咕嚕嚕嚕嚕嚕……”
牧蘇試圖回答，無論說什麼都是氣泡聲。不得已，他起了些歪心思。
雙手相握呈中空狀，牧蘇碰到嘴邊往裡吐氣，先是讓其中充滿空氣，而後對裡面嘟囔了幾聲。
說完後，牧蘇手臂推出往前一送，一枚氣泡悠悠漂向塑料袋精。
幾秒後氣泡抵達初亡魔身前，倏然炸開。
“你會說話？”
牧蘇的聲音清晰響起。
初亡魔尖銳冷笑：“爲什麼不呢……我死前之前也曾活着啊。”
牧蘇再次捧起拳頭嘟囔一句，丟來氣泡。
氣泡炸開：“廢話。”
初亡魔不急襲擊牧蘇。拖得越久，對這種深淵生物越有利。
牧蘇更不急了。主世界碰到的那些存在別說交流，看一眼都要掉理智值，哪像現在還能交流。
他丟出一枚氣泡：“你話說的這麼流暢難道活着的時候是人？”
它漂浮淤泥之上，觸手微擺：“不錯……怎麼，在幻象裡你還想要抵抗嗎。”
“等一下……”牧蘇忽然面色變得很古怪，丟出氣泡：“你是說……這裡是幻象？”
“沒錯，不過不要天真的以爲可以離開。死在這裡，現實你同樣會死！”
“我不是問這個。我的意思是……我也能製造幻覺？”
“可以，弱小的人類。”
牧蘇恍然，難怪氣泡傳音這種完全沒理由的情形也能發生。
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隨即，牧蘇心中泛起冷笑。
沒人能在腦補裡打敗自己。
他不再遲疑，忽然邁步走向初亡魔。
“對……就是這樣……你的希望越大，絕望越大，味道就更美味，來吧……來吧……”初亡魔聲音提高几度，更尖銳難聽。
無聲無息中，它與牧蘇之間出現一條深不見底，散着難以言喻氣息的深淵。
牧蘇腳步未停，無視深淵徑直踩了上去——而後竟踏空而行！
“你怎麼……”初亡魔笑聲一滯
牧蘇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只要我不往下看就不會掉下去！這是世間萬物的法則！”
明白了是幻象，牧蘇就不需要氣泡傳音了。
初亡魔恢復情緒，語氣森冷：“想要反抗嗎，真是好久沒遇到這麼天真的人類了。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本——這是什麼！？”
初亡魔失了淡然，語氣激盪，朝着手持粉紅色阿姆斯特丹長槍的牧蘇喊道。
“粉紅兔寶寶。”牧蘇耍了個花槍，捲起一小片亂流。
“我不是在問名字……而且這是什麼鬼名字！？”
“這種名字才能起到羞辱人的作用啊。”牧蘇將阿姆斯特丹長槍往身旁一立，一臉正經解釋。
他想像經典動作那樣舔一下武器，然後想到這把武器比較喪心病狂，忙止住想法。
“如果是‘牧蘇用噬焰分浪尺殺死了某某某’，顯得多單調無趣正常。如果換成‘牧蘇用粉紅兔寶寶殺死了某某某’，是不是場面一下子就歡快有趣惡意的多了？”
“把那種噁心的東西拿開！”
初亡魔惱怒，無形氣流捲動，夾雜大片泥沙轟然襲向牧蘇！
牧蘇坦然直視，視亂流於無物。
一瞬間，海底水浪衝擊而來，卻在這時一道半透明金黃阿姆斯特丹將牧蘇周圍籠罩。
“金阿姆斯特丹罩！”不需要初亡魔問，牧蘇主動啓脣。“來而不往非禮也，該我了！”
初亡魔向後飄去，以防牧蘇用更令人作嘔的幻象攻擊。
剛退出數米，上方一陣亂流涌動。
初亡魔注意力落在頭頂，只見幾十米外，一條散着宏大光輝的金芒巨阿姆斯特丹從天而降！
“那是什麼！？”
牧蘇脣角泛起一抹冷笑：“如來神阿姆斯特丹。”
“給我——滾開！”初亡魔承受不住這股精神污染，運用無形力量抵住神阿姆斯特丹，抵消所有幻覺力量。
不過比起牧蘇，他的能力實在中規中矩。
“你還能撐多久？”初亡魔語氣森然。
牧蘇的理智值已經掉到80以下。
“撐到你死。”牧蘇嘲諷了一句。“你以爲我只會這一招嗎？”
還有什麼！？初亡魔一驚，突然聽到身後聲音傳來。
“看吶派大星，好大的水母！”
“是啊。”
“我們來抓住它吧！”
一塊黃黃方方的海綿，一隻粉紅憨傻的海星。它們各拿着捕蟲網，不由分說歡樂地襲向初亡魔。
牧蘇不遠處悠然自得旁觀，順便腦補了一個小東西落在懷裡：一隻渾身墨綠，體形憨厚，背生嬌小翅膀，兩點小眼珠黑漆漆，嘴邊生有幾條觸鬚的可愛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