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老師,我有個請求。”凌雲鵬停頓了一下,然後輕聲說道:“我想把依依的骨灰和亦楓的骨灰合葬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爲林之皓的原因,依依與亦楓合葬在一起應該是沒有多少異議的,但畢竟依依是殺害亦楓兇手,南京僞政權的大漢奸林之皓之女,這層關係也許會讓重慶方面對此持否定態度,一個將我方諜報戰士殘忍殺害的僞政權大漢奸的女兒,有何資格將來也埋於烈士陵園?況且亦楓與依依二人並未成婚,也就不存在婚姻關係,依依算不上是烈士的配偶和遺屬,因而凌雲鵬覺得自己的這個請求重慶方面未必會答應,所以他希望趙錦文出面解決這個問題,畢竟趙錦文與上層更容易溝通一些。
趙錦文思忖了片刻,同意了:“也好,就讓這對苦命的鴛鴦在另一個世界團聚吧!這事就由我來處理吧,你讓守義把依依的骨灰送到我這兒,然後我親自送往重慶。”
“多謝老師!”
“亦楓也是我的愛徒,爲師的能替他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趙錦文不覺有些傷感:”好了,雲鵬,林之皓雖然已經死了,但你那兒畢竟還在淪陷區,現在距離鬆島被殺也沒有多少天,所以這些天你還是得多加小心,保護好自己。”
“是。”
掛了電話之後,凌雲鵬開始考慮該如何返回南京的方案,原先他還想多陪陪阿芳和菲兒,但現在看來時間很緊,若是晚一步回南京的話,也許就讓石川這傢伙溜回日本了。所以必須得儘早返回南京。但在他離港之前,必須得讓傅星瀚等人先行回南京,這不僅是爲了讓他們先去打個前站,觀察一下南京目前的局勢如何,也是爲了能讓阿芳母女以及小寶和小寒江悄然地離開香港去延安。
凌雲鵬擡手看了看手錶,隨即穿上風衣,戴上禮帽,朝屋外走去,正巧,阿芳從外面回來。
於是凌雲鵬便跟阿芳打了個招呼:“阿芳,我有點事出去一趟。”
阿芳擔心地望了望凌雲鵬,默默地點了點頭,輕聲吩咐了一句:“小心點,雲鵬。”
凌雲鵬將雙手搭在阿芳的肩上,輕聲說道:“放心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阿芳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嗯,我和孩子們等你回來。”
於是,凌雲鵬離開了聖喬治醫院,他要去找新香港站的同仁聯絡,目前也許只有他們能助他一臂之力,將傅星瀚三人送出香港。
凌雲鵬來到九龍灣的一家名叫瑞達的航運公司,見裡面有幾個夥計,正三三兩兩地在聊天。
“你好,我找你們的老闆。”凌雲鵬敲了敲敞開的大門。
裡面的一位中年夥計見一位頭戴禮帽,身着風衣,風度翩翩的年輕男子正站在門口,連忙走過來笑臉相迎,用廣東話問道:“請問先生,您有何貴幹?”
“我找你們的老闆,是戴老闆介紹我來找他的。”凌雲鵬用粵語回答道。
那個中年夥計一聽,愣了愣,隨即朝凌雲鵬躬了躬身:“我們老闆在樓上,我帶您上去。”
凌雲鵬將帽檐往下壓了壓,隨後跟着這位中年夥計上了二樓。
夥計推開二樓的一間辦公室的房門,輕聲說道:“老闆,這位先生找您,他說是戴老闆介紹他來找您的。”
坐在辦公桌前的一位油頭粉面的中年人一聽,立馬站了起來,走到凌雲鵬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哦,你是戴老闆介紹來的?”
“您就是莊延清,莊老闆吧,戴老闆告訴我,他跟莊老闆曾是故交,也是同鄉,當年你父親莊仕銘還曾資助過他,他與你曾義結金蘭,並在老家的一棵老槐樹上刻下了‘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八個字。”
莊延清聽完凌雲鵬的這幾句話,便斷定眼前的這位氣宇軒昂的年輕人就是局座在電報裡所提及的妙影別動隊隊長凌雲鵬。
莊延清立馬伸出手去,與凌雲鵬握了握手:“你就是凌隊長吧,您好,快請坐。自打局座通知我之後,我已經恭候大駕多時了。”
“不好意思,前一陣子風聲太緊,只能暫且按兵不動,保持靜默。”凌雲鵬向莊延清解釋了一下他之所以時隔許久纔來這兒尋求幫助的原因:“莊老闆,時間有限,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今天來找您,是希望您能助我一臂之力。”
“局座已經來電告知我了,如果你有什麼困難儘管說,我們香港站一定會全力以赴。”
凌雲鵬連忙向莊延清拱手致謝:“多謝莊老闆的鼎力支持,我想煩請莊老闆將我的三位兄弟送出香港。”
莊延清聽後,爽快地答應了:“這個應該沒問題,雖然廣場爆炸案之後,日軍對各口岸進行了嚴格管控,進出香港都要接受審查,不過這只是表面文章,目前形勢已經比先前寬鬆多了,只要塞點錢打發下面的那些小鬼,離開香港不算是難事。畢竟那些日本人也清楚,如果一味地禁止通航,那香港豈不是成了死港了,畢竟香港是東南亞的一個主要港口,一旦貿易長時間中斷,那對香港來說是致命打擊,日本人也不希望香港這塊寶地在他們手上毫無價值可言,是吧?”
凌雲鵬聽後頻頻點頭:“莊老闆所言極是,那這件事就有勞莊老闆了。”
“凌隊長客氣了,這是應當應分的,不過我剛纔聽你說,是讓我將你的三位兄弟送出香港,那你自己呢?不一塊兒走嗎?”
“我讓他們三個先回南京打前站,如果那兒的局勢沒問題,我再回南京。”
莊延清點點頭:“嗯,這樣更保險一點,是啊,幹我們這行的,必須得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啊!”
“是啊,莊老闆,那這事就拜託了。我現在待在聖喬治醫院,你搞定了之後,打這個電話。”凌雲鵬說完,將他房間裡的電話號碼告訴了莊延清。
莊延清聽後點點頭:“我記住了,你回去後讓你的三位兄弟做好準備,等我的電話,估計最晚後天就能走。”
“好,莊老闆,那我就先告辭了。”凌雲鵬站起身來,向莊延清拱手致謝。
與莊延清告別之後,凌雲鵬便匆匆離開了瑞達船運公司,返回聖喬治醫院。
晚餐時,傅星瀚,秦守義,阿輝,弘玉以及凌雲鵬夫婦二人一起在凌雲鵬的屋內用餐,大家似乎還沒有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都默默地吃着飯,沒人說話,就連平時最愛逗樂子的傅星瀚和開心果阿輝也默然無語,只顧埋頭吃飯。
這頓飯就這麼在默默無聲中結束了,弘玉和阿芳兩人忙着收拾碗筷。
凌雲鵬想要跟傅星瀚他們談及回南京之事,所以得避開弘玉和阿芳。
“阿芳,我去戲癡他們屋裡抽根菸。”凌雲鵬朝傅星瀚使了個眼色。
“你去吧,我也想跟弘玉姐說會兒話。”阿芳知道今天這一日凌雲鵬憋悶了太久了,想要抽根菸來釋放一下自己心中的苦悶。
“那嫂子,弘玉,我們先下去了。”傅星瀚等人跟阿芳和弘玉打了聲招呼,便往樓下走去。
一進屋,凌雲鵬便點燃了一支菸,然後把他的決定告知諸位:“戲癡,哪吒,阿輝,你們仨做好準備,這兩天就啓程回南京。”
三人一聽,愣了愣,面面相覷,雖然他們知道遲早是要回南京的,但卻沒想到這個命令來得這麼突然。
“這兩天就要回南京?”阿輝問了一句。
“嗯,你們仨先回南京替我打前站,看看目前南京城內的情況如何,守義你還得辛苦一趟,將依依的骨灰送交給老爺子,老爺子答應,他會親自去一趟重慶,將依依與亦楓的骨灰合葬在一起。”
秦守義向凌雲鵬行了個軍禮:“是,保證完成任務。”
“這樣的話,依依和肖大哥就能生生世世在一起了。”傅星瀚不由得感嘆了一句。
“就像梁山伯與祝英臺一樣。”阿輝附和道。
凌雲鵬瞥了阿輝一眼,狠狠地吸了口煙,無言以對。
傅星瀚知道此刻凌雲鵬的心情,他趕緊轉移話題,輕輕地問了一句:“老大,那我們怎麼回南京?現在各口岸都有日軍重兵把守。我聽弘玉說那張鈴木的畫像還貼在各出入口和大街小巷的電線杆上呢!”
“我已經幫你們聯繫好了,這兩天就會有迴音。”
三人一聽,眨巴着眼睛望着凌雲鵬。
“離開南京前,我曾向老爺子彙報過我即將赴港執行刺殺任務,老爺子把這事告訴了局座,局座便讓老爺子轉告我,說是如果我遇到困難時,可以去找瑞達航運公司的老闆,也就是新香港站的站長莊延清,他會助我們一臂之力的。”
“呵呵,看來我們不是在孤軍奮戰,老大,你剛纔出去是不是去找莊老闆了?”傅星瀚一聽,心中一喜。
凌雲鵬點了點頭:“對,我剛纔已經跟他聯繫上了,他一口答應,會把你們仨一起送出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