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兩棟是女生宿舍樓,後面三棟是男生宿舍樓。你們想要找的秦思惠在女生宿舍樓的一號樓的三樓,306室,張瀟澄和歐陽堅的宿舍樓在男生宿舍樓二號樓的202室和301室。”總務處長指着這幾棟宿舍向木村介紹道。
“把這兒包圍起來。”木村下令道:“不準一個人離開宿舍樓。”
一時間,憲兵小隊將這幾棟宿舍樓全都包圍了起來,不許學生們離開宿舍樓。
學生們見狀不禁提出抗議:“你們這是幹什麼?你們爲什麼要限制我們進出自由?伱們有什麼權力這麼做?”
“同學們,安靜一下,大家別這麼激動。”校長擔心學生們的抗議惹怒了這些日本憲兵,便極力勸說學生。
但學生們依舊躁動着。
“安靜。”何曉光提高聲音,一臉嚴肅地望着學生們:“大家稍安勿躁,請大家靜靜地等候幾分鐘,等我們找到我們要找的人之後,自然會讓你們出入自由,不過在這之前,還請大家給予配合。”
“漢奸,走狗。”有些學生向何曉光投來鄙夷的目光,邊小聲斥罵,邊往地上吐唾沫。
何曉光無動於衷地望着這些學生的舉動,對於這種謾罵他早已習慣了,心裡雖還會起微瀾,但表面上卻是一臉的平靜,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變化。
木村命幾名士兵上樓去找秦思惠,張瀟澄和歐陽堅。不一會兒士兵下樓來向木村報告,這三人均不在宿舍裡。
木村眉頭緊皺,對何曉光耳語了幾句,何曉光向四周的學生詢問道:“你們知道秦思惠,張瀟澄和歐陽堅三位同學去哪兒了嗎?”
同學們面面相覷,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們也有好幾天沒見着他們了。”
“他們三個人今天有沒有去參加遊行?”木村追問道。
“沒有,沒有見着他們三個。”
“你們誰是秦思惠,張瀟澄和歐陽堅的室友?”何曉光問道。
“我是。”王美霞站了出來:“我聽思惠說,她爹病了,她前兩天回老家去了。”
“我聽張瀟澄說,他爺爺去世了,要回老家奔喪,三天前就走了。”張瀟澄的室友向何曉光解釋道。
“那歐陽堅呢?誰知道歐陽堅的下落?”何曉光繼續問道。
“我好像聽說歐陽堅的哥哥要成親了,歐陽堅回老家去喝喜酒了。”有位胖嘟嘟的男孩回答道。
“哦?這三人都回老家了?”木村一臉疑惑。“如果不回老家的話,他們肯定會參加今天的遊行活動的,他們都是學校裡的活躍分子。”總務處長補充了一句。
“那好吧,打擾了,諸位,走。”
木村手一揮,士兵們集合隊伍,離開了震旦大學。
隨即木村又率憲兵小隊去了其他高校,可是,名單上的人一個也沒見着,他們像是不約而同地都找了個合理的理由離開學校,蹤影全無。
同樣,石原也兩手空空地回來了,他告訴加藤,黑名單上所有人都不在學校裡,不是回老家了,就是去外地了,有的是父母病重,回家侍親;有的說是家裡有人過世了,要回老家奔喪;有的是回老家幫忙造房子;有的是回老家去幫忙耕種,有的說是要出國留學,回去準備準備;還有的說是舉家南遷,要回去準備搬家;居然還有的說是老家給他說了一門親事,他要回家訂親,凡此種種,五花八門,總而言之,都有離滬的正當的理由。而且更爲奇怪的是,這些黑名單上的骨幹分子都沒有參加今天的遊行活動。
原來當初金嘉琪從凌雲鵬那兒得到這份名單之後,便命所有骨幹分子將手頭的工作移交給其他參與遊行的同學,然後組織他們悄悄離開上海,將他們轉移到了我新四軍駐地,以躲避特高課的追捕,從而保護了這些抗日有生力量。
聽完木村和石原的彙報之後,加藤已經明白了,那些黑名單上的骨幹分子肯定是事先已經得到了消息,轉移出上海了,可這消息是如何泄漏的呢?
這份名單是由當初一二九紀念日遊行示威時被捕的那二十九位學生中的一位名叫左祥生的學生提供的,這個左祥生是最後被捕的,當遊行隊伍被憲兵隊衝散之後,他先是逃到了蘇州河上的那些船家那裡,躲在烏篷船中,後來櫻機關的人追到了蘇州河岸邊時,他一時心慌,便跳河而逃,沒想到這一動靜倒反而引起了櫻機關那些人的注意,就這樣,櫻機關的人把他從蘇州河裡給撈了起來,直接送去了櫻機關,而另二十八位被捕的同學則是直接送去了特高課。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左祥生也被捕了,而被捕的學生數字其實並不是二十八,而是二十九。
在櫻機關那兒,還沒動刑呢,左祥生就馬上招供了,他原本是江浙一帶的蠶商之子,家境優渥,因爲想要出風頭,便加入高校學生會,參加了幾次遊行示威活動,因他表現積極,善於交際,後來當各高校進行聯誼活動時,他便作爲了各高校之間的聯絡人。
通過幾次接觸,左祥生便掌握了這些高校組織遊行活動的負責人和骨幹分子,併成爲核心組成員之一。
於是,左祥生在櫻機關的刑訊室裡,將核心組的成員的名單全都供了出來。
當加藤從櫻機關那兒得到這份名單之後,自然是欣喜若狂,他仔細覈對了一下名單,名單中總共羅列了四十五位學生和兩名老師,除去已被捕的學生骨幹之外,還有三十二位核心組成員,其中就包括秦思惠。
在加藤看來,這些學生今後必定會成爲抗日的中堅力量,所以必須要斬草除根,將各高校中積極參與反日活動的這些學生一網打盡,但這些學生是誰組織起來的呢,縱觀幾次有規模的遊行活動,絕非是幾個小毛孩自發搞起來的,這背後一定是有人指點他們,極有可能是中共上海地下組織的人乾的,而這些人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爲了放長線釣大魚,他將左祥生放了,讓他繼續在高校裡擔當各高校聯絡人,同時充當他們的眼線,如若有動靜的話,及時向特高課報告。
左祥生回到了學校,雖然有人對左祥生時隔兩日纔回校有點起疑,但左祥生一口咬定他是躲在蘇州河上的烏篷船裡才躲過了日本兵的搜捕,而且當時他的腳崴了,無法走路,所以耽擱了一天的時間,大家見左祥生信誓旦旦的模樣,而且他的左腳腳踝確實是腫了,便不再懷疑他。
左祥生回到了核心組,繼續擔任各高校之間的聯絡人,同時觀察那些核心組的成員經常與誰在聯繫,但卻始終沒有發現其中的秘密。
差不多是在一個月前,加藤突然得到了左祥生所傳來的情報,說是各高校將聯合舉行一次大規模的遊行示威活動,稱之爲百日祭,目的是爲了悼念在上次一二九紀念日遊行示威中犧牲的三位同學,同時給當局施壓,要求無罪釋放被捕的那二十八位學生。左祥生同時還提供了遊行的路線,遊行的範圍,參與的學校等信息,但唯獨組織這次遊行的幕後策劃的人還不得而知,加藤便讓左祥生暗中觀察,力圖將那個幕後策劃者給揪出來。
可是一直到遊行開始前一週,左祥生還是沒有發現那個遊行活動的幕後策劃者,於是加藤決定在這次遊行活動中將這三十二位學生骨幹分子逮捕,這樣就更能給他們定罪了,只要這些核心組成員被抓獲了,一定能順藤摸瓜,找到那個幕後策劃者。
但現在名單中的這三十二個骨幹分子全都不見蹤影了,看來想要揪出那個幕後策劃者是難上加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