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9章
“四爺……”
楚嫺張口剛想回話，四爺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
康熙遠遠一看，又瞧瞧楚嫺與倆糰子身上的衣裳，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四福晉今日穿的衣服頗爲特別啊。”
楚嫺靦腆一笑：“婦人之心，但求親近罷了。”
康熙隨口問道：“這是福晉給老四慶祝的方式？”
楚嫺頗爲不好意思的點了一下頭。
四爺走到跟前，下意識詢問楚嫺一句“怎麼了？”
問出口才覺不妥。
康熙不計較的搖了搖頭，表示無事。
震寰大師在此時告退，康熙點頭准許。
他將弘暉放下，又看看站在一起整整齊齊的一家四口，心中感慨。
楚嫺的這份心啊，世間罕見，天下少有。
難怪老四每次出遠門時，楚嫺從不擔心他在外面亂來。
若有嬌妻如此，別處的溫柔鄉又怎麼會顯得獨特。
康熙不過是想了一句，便很快的回過神來。
他並無稱讚一雙人的意思，不過只是驚奇，和其他皇子福晉相比，楚嫺要顯得熨帖的多。
但總歸還是開枝散葉的好。
“不知皇阿瑪來此……”楚嫺見兩人許久不說話，便開口問詢道。
“朕來看看佟佳氏。”康熙語調淡淡，聽不出來喜怒。
三人順着潭柘寺的石階而上，一直到後山孝懿仁皇后墓前。
每到此時，四爺都要比以往更沉默些。
康熙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風輕雲淡，站在四爺一旁，看着四爺畢恭畢敬的上了三柱香，又磕了三個頭。
楚嫺教着兩個孩子一同跪下，隨四爺叩拜。
榮欣和弘暉雖然不懂，但在此刻，他們卻異常懂事。
“你怨朕嗎？”在四爺起身的時候，康熙忽然看着孝懿仁皇后的陵墓問了這麼一句。
“皇阿瑪說的這是哪裡話，兒臣有何可怨？”四爺輕巧反問一句，倒是讓康熙有些不知所措。
他哈哈大笑兩句，“山西巡撫等官貪污庫銀一案，你怎麼看？”
“搜刮民脂，朘削百姓，其行惡劣。”
“讓你去山西清查此案，你去也不去？”
“本是戶部之職，責無旁貸。”四爺答的一板一眼。
“好好好。”康熙連道三個好，然後又看向楚嫺：“你怎麼看？”
楚嫺還在四爺要出差這件事情裡回不過來，忽然這一句，讓她有些怔愣。
“山西知府來報，涉案可達萬兩黃金。不過小小官吏，便能貪污至此，其心可恨！
往上看，朝中必有庇佑之人，往下看，蛇鼠一窩，沆瀣一氣。
若非山西知府是朕親自提撥，這貪污一事……恐不得知。”康熙的身形板正，說到這處才微微有些激動。
楚嫺默然。
康熙也沒逼着楚嫺非要回答。
他回頭看向他這個兒子，“你可考慮清楚了？山西一行，非幾日之功，亦有可能數月難勘，入生命之險，榮欣和弘暉才一歲……”
楚嫺站在一旁一度有些緊張，握着弘暉的手心都攥出了汗。
原來今日召四爺進宮是爲此事。
可他爲什麼又要親自來潭柘寺，當着孝懿仁皇后和她的面說這些呢？
“兒臣考慮清楚了。兒臣要去。
此事涉及頗多，牽連甚廣，兒臣是最佳人選。”
四爺的話一向簡練又幹淨。
他看也沒看楚嫺，只是頷首鞠躬拱手，向康熙表明他的決心。
康熙點點頭，“戶部那邊，你有想帶上的人嗎？”
四爺搖搖頭：“兒臣一人即可。”
“當真？”康熙有些驚訝於四阿哥的大話。
“當真。”四爺回答的認真。
康熙又笑笑：“既如此，那你就獨自去吧。”
四爺領命，轉身就要走。
“不必急於這一時，過完生辰再走也不遲。”康熙淡淡道。
楚嫺真是發現了，每逢四爺的生辰，總是要有這樣那樣的事。
不過她倒是沒想阻攔。
除了擔心四爺走之後，她要消耗的生命值。
其他的，她知道，四爺都會辦的很好。
“佟佳氏還在的時候，時常跟朕講起你，說你待人待己都頗爲嚴苛，凡是交給你的事，無論大小，你都不願意讓它出一點差錯。
這點，朕很欣賞。
只不過，你若什麼事都接下，什麼事都不推諉，那你若成了一代賢王，豈不是要把自己累死？”
康熙這話說的直接，聽着也挺暖心。
可是楚嫺知道，這話的背後都是想讓四爺表達一下自己的忠心。
爲國者，肝腦塗地；爲家者，盡心盡力。
心不心疼是一回事，需不需要有人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天下人都想貪圖安逸，那百年後、千年後，又有誰能倖免於難？
聖人云，居安思危，就是如此。
四爺一字一句的把她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身爲臣子，若不能爲國分憂，爲民分擔。
那並非享逸，而是無能。”
四爺句句鏗鏘有力。
楚嫺震驚之餘，又有些酸脹之感。
小七在她意識裡張大了嘴巴：“老大，他怎麼跟你想的一模一樣？”
楚嫺無聲笑笑。
因爲四爺，就是這麼的一個人啊。
康熙聽了，背手在陵墓旁走了兩步。
隨後，拍拍四爺的肩膀。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什麼也沒說。
他走的那時候，潭柘寺天邊紅雲出岫，一派澄明。
他喊來住持，大筆一揮，把那“潭柘寺”三字，由此改成了“岫雲寺”。
楚嫺是跟四爺回程的時候，才聽到這個消息的。
那時候他們剛拜完孝懿仁皇后不久。
四爺首次沒跟震寰大師手談。
他們來的匆匆，回去的也匆匆。
楚嫺本來以爲他們會在潭柘寺待上一天一夜，次日返回。
哪曾想，事事皆有變數。
四爺在車上問她：“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楚嫺搖搖頭，關於四爺的決定，她從不多嘴。
弘暉捧着四爺一直拿着讀的書，翻來覆去的掀，也不知道究竟認識幾個字。
榮欣摟着楚嫺的脖子問，“阿瑪要離開我們嗎？”
楚嫺搖搖頭：“不是，你阿瑪只是去打老虎罷了。”
“老虎？”
榮欣還沒見過老虎，所以對這個名詞有些疑問。
“嗯，打完老虎，就又回來了。”楚嫺寵溺的捏捏她的鼻子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