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德被噎了一下,將目光投向上官淵。
只見他悠閒的端着酒杯,一雙眼睛盯着跪在中央的伊然,閃過一絲玩味。
李康德微勾的脣角僵了僵,提醒道:“太子。”
聲音微微有些高,將上官淵的思緒一下子抽了出來,問道:“丞相何事?”
“臣……”
“上官太子,本宮說元冗公主和南皇兩情相許,四國又沒有強制手段,自然應當是可以通婚的,不知道上官太子是否成全呢?”東方從笑意盈盈的聲音插了進來,阻斷了李康德的開口。
“臣……”李康德再次開口,東方從卻是淺淺一笑,道:“本宮聽說上官太子可是最重情重義,應當願意成人之美吧?”
“如此才子佳人,定是應當成全的。”上官淵裂脣一笑,爽朗的聲音聽在季亦淞和東方從的耳裡,如天上的仙樂。
李康德哼了一聲,狠狠的瞪了一眼上官淵,起身道:“殿下,臣有些不舒服,去偏殿休息一會兒。”
說罷便拂袖而去。
上官淵有些發愣,他不過是成全了一對男女而已,而這男女還是南皇和西國的公主,這與他們北國有何關係?爲何丞相會這般生氣?
難不成丞相也看上那北國的公主呢?
季亦淞無疑是開心的,端着酒杯搖搖相敬,語氣中帶着一絲激動,道:“朕感謝兩位太子的成全。”
“南皇客氣了。”東方從拂了拂有些褶皺的衣袖,淺淺道。
他總是這麼漫不經心,輕輕淡淡的,卻也總是讓人無法忽視。
季亦淞不知道爲何東方從會幫着他,但,既然幫了,那他自然是要承了這個情!
上官淵雖然不知道丞相爲何發怒,也沒有多加追究,便端了杯對着南皇一飲而盡。
宴會似乎也只是爲了這一件事而開的,三國協會達成之後,便不痛不癢的聊了幾句散了。
養心殿。
慕容悅咬着脣躺在牀上看着不遠處那個散發着冷氣的人,心中有絲莫名的意味。
伊然飛快的奔了進來,一股腦的將宴會上的事情說出來,說完之後卻是沒有人迴應她,她怔了怔,看向慕容悅,只見到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漆黑,危險。
她懦懦的道:“小姐……”
“你的額頭是怎麼回事?”慕容悅忍着憤怒儘量溫和道,只是這溫和上依舊帶了一絲火氣。
伊然這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低頭一看,看見一抹嫣紅也是愣了愣,隨即撒嬌的湊近慕容悅道:“阿悅,你別生氣,我只是爲了演得逼真一些才磕了幾個頭,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慕容悅用力推她,卻推不開,只得讓她抱着自己,憋了她兩眼,冷道:“誰讓你磕頭的?又誰讓你磕的那麼重的?你當真是一點都不在乎自己是女兒家的身份嗎?破了相將來怎麼找個好人家?”
伊然訕訕的低下頭去,不說話。
她也知道自己擅作主張惹了她生氣,她原本只是讓自己跪着求情,
將小姐說的多慘多慘,讓南皇了她一條生路,可她卻覺得這樣不夠逼真。
顧子美嘲諷的聲音響了起來,道:“若不是你反悔要做着南國皇后,伊然至於會落得這般下場?”
蘇年錦一直都未說話,讓人端了盆水給伊然洗了臉,便主動給她上藥,聽着顧子美的話,沉默了會,終是看不得慕容悅那張咬牙忍着的臉,“顧子美,阿悅要如何做都是她的事情,你只要負責遵從就是了。”
顧子美被堵了一下更是惱怒,道:“可是她說了不和親,前幾日我還不信,只當她是被逼的,如今竟然親自和南皇合謀了,你叫我怎能不惱?”
“顧子美,明日你便回普及寺去吧。”慕容悅清冷的聲音響起,澆了顧子美所有的憤怒。
蘇年錦也是十分驚訝,昨日在酒樓裡發作過之後,他也知道她估計是要玩大的呢,卻怎麼也沒料到她會將這兩人送回去。
他可是她親自帶下來的,爲了他,她連顧家這樣的百年世家都可以得罪的乾脆,今日竟然只爲區區一句話便將她送回去!
這讓伊然此時都有點看不懂她的小姐了!
顧子美也是一愣,“蹬蹬蹬”的走到榻前,清冷的聲線中有着一股滔天的怒意:“慕容悅,你什麼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這個意思。”
“你要將我送走?就因爲我諷刺了一句你要當皇后?慕容悅,難道這皇后之位的虛榮已經將你衝昏了頭腦嗎?你忘了你的使命嗎?忘了你要做什麼了嗎?難道你曾經說過的話都不作數了?”
慕容悅躺在牀上,鳳眸凌厲的掃向顧子美,似笑非笑道:“你也不過我順手撿來的而已,那些鬼話都是當初看你可憐安慰你的而已,怎麼,你還當真了不成?本宮來南國的使命便是奉父皇之命和親,既然南皇答應以皇后之尊相迎,本宮又何苦因爲那所謂的國家大義而葬送了自己一個美好前途的未來?”
她越說越來勁,口沫橫飛,若不是因爲身體不便,怕是要起來聲情並茂的演講一番了。伊然垂着頭未說話,蘇年錦眸光頓了頓,終是沒有開口。
顧子美鄙夷的看着牀上的慕容悅,悲痛的表情越來越深,然而無論他如何悲哀,牀上的人也沒有上前來安慰他。
他看着她,像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個稀世珍寶,只是結果總是差強人意的。
這一位,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位狡黠天真的少女了,她或許依舊存着一顆善心,心中卻裝滿了權利,哪還有當初那般利落直爽的性格。
果然,皇宮便是一個指引人徹底改變心肝的地方。
“錦世子,麻煩你在本宮出宮的時候,送送顧子美,再帶着帝都有名特產回去,免得他因爲本宮來了,最後卻什麼都沒得到,到時候可就連累本宮多了個小氣的名聲。”慕容悅如是說道,一雙眸子完全不帶半點感情。
“不用了,就當我顧子美瞎了眼看走了人,竟然想要保護你這個尖酸刻薄的女人!”顧子美不甘示弱的諷刺道,還未等慕容悅開口,他已經一墊腳尖躍出窗口離
去。
“小姐。”伊然不忍道。
慕容悅冷冷地掃向她,淡淡道:“你若是也覺得我不配作你的主子,也跟着他一起去吧。”
伊然一驚,急忙辯解:“我,我沒有……”
“沒有就好……”
她說的極淡,淡的和空氣一般如影隨形,像是隻嘆了一口氣。
夜,只聽得清風伴奏。
季亦淞大步邁進來,一雙鳳眸看向慕容悅,道:“看來朕還真沒看錯人,元冗公主就是深明大義!”
他笑的十分諷刺,望着牀上那蒼白的人兒,心中蒙起的一絲絲可憐勁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如此自私自利的女人,他娶了也只是一個擺設,如此無情無義的女人,她爲了他的江山而死,他只笑她死得其所。
“南皇謬讚了。”慕容悅嘴角含笑,笑的雍容嫵媚。
“你放心,朕一定會讓你穩坐後位!”季亦淞劍眉一挑,烏黑的眸子裡面藏着一絲諷刺,只是卻被遮掩住了,看不真切。
“多謝南皇,恕元冗傷重,不能起牀行禮。”慕容悅驚喜道,眉目有着歉意。
“元冗公主再過些日子就是朕的皇后了,這麼多禮,到顯得客氣了。”季亦淞微微笑。
慕容悅立即拿喬,“那元冗就不客氣了。”
季亦淞嘴角一彎,點了點頭,似乎是十分開心。
只是慕容悅瞭解他,他分明是不耐煩了,他的不屑,諷刺,都滿滿的藏在眼眸裡。
慕容悅一動,被子掉了出來,顧子美出去的時候便是爬的窗,他一走,季亦淞就進來了,那窗自然是沒關,微風吹進來,凍得慕容悅一陣瑟縮。
季亦淞想上前替她掖被子,流風已在後面喊道:“皇上,男女有別。”
他猶豫了一下,慕容悅突然想到了什麼,面色一變,道:“南皇,元冗考慮不周,竟然在您的寢宮歇下了。”
她彷彿是此刻纔看見這一片明黃,認出這是季亦淞的寢宮似的。
她掀了被子想要下牀,伊然立即過來幫她。
蘇年錦作爲一個大夫,在一旁冷冷道:“你若並不是想再躺個十天八天,你就儘管再匆忙一些。”
伊然一驚,立即用內力固定住慕容悅,哄道:“小姐,您別再動了,奴婢背您,不然又得看半個月的雜草了。”
想着那半個月的雜草,慕容悅的心中就一頓抽搐,這是她的屬下嗎?除了威脅,便是隻有威脅……
她停住,看着季亦淞,一雙清澈的眸子有着些許淚花,看的季亦淞又是一頓厭惡。
“元冗公主爲朕所傷,朕自然是不能小氣,這養心殿今日就給元冗公主住下吧。”他輕輕淡淡的,如羽毛落地,繞的人癢癢。
小墨子在慕容悅住進來的時候便是十分不悅,這養心殿乃是歷代皇上所住的地方,龍氣充足,怎能被區區一個別國破壞,可是此時聽着季亦淞的話,心中的悲憤就徹底轉到臉上了,這些時日壓抑的情緒奔涌而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