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典慢慢向後退去,陳榮見狀也恍然回過神,學着桑典等人的模樣挪動着腳步,心中一片慌亂。
王天使落入別人手中,隨時可能有性命之憂。
不知爲何,陳榮就是覺得……謝大娘子厲害……若是她對付王天使,定然比那被斬殺的觀察使要可怕得多。
謝玉琰看向王虎,示意他上前,然後示意文先生:“將他們拿下。”
趁着現在禁錮住王晏的人,免得被他們壞了好事。
王虎憨笑着向王晏走去,要不是這個什麼天使還有用處,他恨不得立即上去將人殺了。
眼見王虎就到了面前,謝玉琰手中的匕首向前湊了湊,然後她開口道:“不留活口。”
王虎還沒理清頭緒,不清楚姜三娘子爲何突然改變了主意,讓他向王晏動手。但臉上已經露出欣喜的神情,殺人可比綁人有意思多了。
他立即揚起刀刃,就要向王晏砍去,口中道:“姜三娘子你放開他……看俺……”
話到這裡戛然而止。
王虎只瞧見姜三娘手一動,那匕首不知爲何就落入王天使手中,然後王天使閃身避開他的刀鋒,徑直將匕首刺進了他的脖頸。
王虎瞪圓了眼睛,驚詫地看着周圍。其餘人的情形也與他差不多,沒有準備的情形下被王晏的人佔到先機。
文先生已經被殺,鄭龍也受了傷,摩尼教的教衆紛紛倒地。王虎如同一座山般仰頭倒下,最後一眼看向姜三娘。
那姜三娘……居然被王晏抱在懷中。
王晏將她整個人托起,正向一旁走去。
所以……姜三娘與王晏其實是一夥的,不光是圍困此山的那些兵馬,他們也被騙了。
“你不是彌勒教……”鄭龍最後幾個字梗在了喉口,王虎的表情也在此刻徹底凝固在臉上。
桑典追上最後一個摩尼教衆,果斷了結那人的性命。
他不用問自家郎中是否該將人殺戮殆盡,既然謝大娘子下令殺光,他們只需照做。
“大娘子回來了?”
“這是怎麼了?大娘子受傷了嗎?”
陳平和陳窯村村民從山石後跑出來,看到王晏懷中的謝玉琰,愣了一下,然後紛紛圍上前。
謝玉琰向衆人搖頭:“沒事,只是小傷。”上山的時候提刀面對兵卒,可能有損傷,但她知曉並不嚴重。
王晏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低頭撥開她的衣衫。
鮮血浸透了肋下的衣服,傷口還在向外滲血。除此之外,手臂和肩膀上也有幾處傷口。一道血痕從耳後延伸到脖頸,甚至切斷了她幾縷頭髮。這幾處傷都兇險的很,稍稍用力就能致命。
光看這些傷口,就能推測出她是如何走到這裡的。
明明讓她走了,她卻尋了一羣人前來。
那些人……提到彌勒教,那麼那些人必然是妖教徒。
妖教徒一向殺人不眨眼,她卻敢去利用他們……弄不好會有什麼結果,王晏不敢仔細去思量。
這世上就沒有萬無一失的計謀。
除了她之外,沒人敢這般冒險。
“命山下降卒在此地駐紮,再挑選一隊人馬立即拿下冠縣衙署,此次立功者免除發配和苦役,”王晏吩咐桑典,“我帶謝大娘子下山去。”
他要尋個郎中給謝玉琰治傷,若是能拿下縣衙,那裡是個好去處。
即便劉知府的人趕來,他們也可以據守內城。
“王晏,”謝玉琰看過去,“天亮之後再下山不遲,莫要功虧一簣。”
“放心,”王晏道,“剩下的事交給我。”
謝玉琰點點頭,她也沒有精神想太多,連着好幾天沒歇息,確實沒有了氣力。
這樣想着,謝玉琰在王晏肩膀上尋了一個舒坦的地方,將頭靠過去,她要歇一歇。
陳榮看着王晏離開的背影,他依舊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上前幾步追上桑典:“剛剛那些人是怎麼回事?”
“謝大娘子與那些人……”
“大娘子與他們自然無關,”桑典淡淡地道,“這些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想要渾水摸魚刺殺大人。”
是這樣嗎?陳榮揉了揉眼睛:“對……是我弄錯了,就是這般沒錯……”
“現在弄錯沒關係,”桑典道,“以後要記清楚,不光是你,還有你帶來的那些人。”
“我知曉,”陳榮道,“我會與他們說。”
那些人與謝大娘子沒有任何關係。
……
謝玉琰昏昏欲睡,忽然想起什麼,低聲道:“從他們身上,找到那塊金子,還有他們聚集的莊子,在北城外……”
謝玉琰在伸手在王晏手臂上畫了輿圖給他看。
說完這些,她的手臂沉下去。
王晏登時停下腳步,側頭看去,聽到她平穩的呼吸聲,才鬆開緊皺的眉毛繼續趕路。
謝玉琰看到王晏那一刻,整個人登時鬆懈下來,身體深處的疲憊立即將她整個人吞沒,她只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一直被王晏抱着,不知過了多久,他將她一同帶上了馬背。
她再次睜開眼睛時,王晏正在給她上藥,藥粉蟄得疼痛,讓她恢復了片刻的清明。
王晏的聲音比往常要溫和,他低聲小心哄騙她:“這就好了。”
卻許久,她才熬過去,再次陷入昏睡。
王晏看着躺在牀上的謝玉琰,清理傷口、上藥他都沒假手旁人,看到她手臂、肋下被層層布條包裹時,王晏的心彷彿被用力捏了一下。
“娘子的傷不重,不過身體太過虛弱,恐怕動搖了根本,需要仔細調養一陣方可痊癒。”
王晏尋了三位郎中來診脈,大抵都是這樣的話,他才略微安心。
桑典在天亮之前拿下了冠縣衙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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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晏抱着謝玉琰進了後堂,見到這般情形的知縣、縣丞等人一臉驚詫。
王晏卻不在意,眼下他能想到的就是讓謝玉琰平安。
桑典去了文先生藏匿的莊子,抓到了守莊的幾人,審問之後,這些人的身份得到了證實。
“他們是摩尼教的,”桑典道,“在他們動身之前,有一人離開了莊子,大娘子說的金塊也沒能找到,八成被那人帶走了。”
王晏點點頭:“問出他們知曉的摩尼教聚集處,然後都……殺了吧!”
官家派來的禁軍到來之前,將這些處置乾淨,免得朝廷會懷疑謝玉琰。
屋子裡沒有了旁人,王晏垂頭看着謝玉琰昏睡的臉,這一刻她面容舒展,看起來靜謐而安寧。
王晏半晌纔開口道:“反正騙了那麼多次,這次就還似從前一樣……不就好了?”他情願她騙他,至少她不會涉險回來救他。
謝玉琰不會迴應,她甚至都沒能聽到他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