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高總面子大，能招來3個，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了。
嚴廠長把事情應了下來，回去一起安排落實。
五道口學院，三位同學接到通知，京城第三軋鋼廠已經把接收手續打到學校來了，這意味着他們一畢業，馬上就可以到三軋廠去工作。
不過估計這之前，大家還是都要回一趟家的，報到證期限還是給得挺寬，8月底之前。
看到他們高興的樣子，一位同學頗有一點想不通。
“我說你們怎麼想的啊，那可是個鋼鐵企業，我們專業進去倒不至於沒事情做吧，但是終究專業不對口，前途很受限的。”
三位同學中一位高大的男生笑道：“我比不得你啊，直接就留京了，還是對口十二機部的單位。找了個京城對象，家裡有人照顧，父母也支持我留這邊，我不留京還能幹嘛。我這是幸虧老師給找了路子，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麼辦，京城居，大不易。”
這話用在這裡其實不太應景，不過反正是那麼個意思就行。
“可這也太不合適了吧.”
一般反覆說這種話的，就已經脫離了好心勸解的範疇了，要麼帶點兒炫耀，要麼帶點兒幸災樂禍，因爲這時候想改也改不了了。
哪怕本心是勸解，這個時候都已經不合適再說了，非常容易被誤會的。
高大男生還沒接話，旁邊一短髮女生忍不住了：“我說你怎麼回事兒啊，我們想留京，有老師幫忙，滿足我們留京的願望了，你說你說一遍就行了唄，老嘚吧嘚吧個啥？咋滴，顯得你進運算所了能耐唄？”
“嗨，我這不替你們委屈嘛，你看伱，小小巧巧的個子，去那煙熏火燎，叮叮噹噹的地方，白瞎這幾年了啊。”
女生一點兒不慣着：“我樂意，怎麼了？我留下來了，我找到單位了，一樣是京城大單位，怎麼着？我還告訴你了，人家單位人多地廣，還不見得就不如你了。”
這個時候，旁邊一位中等個頭的男生慢條斯理的說了一句：“同學，你這就不對了，我們到哪兒不是爲祖國效力？到哪兒不是爲羣衆服務？都是爲社會建設添磚加瓦，你可不能分三六九等啊，這是要犯錯誤的。”
潑辣女生沒有把進運算所這位按下去，可這位說話慢條斯理的，卻是一下把他給幹沉默了，這話可不能亂接。
“沒有沒有，我沒這意思。”
高大男生卻是眼中帶着一點戲虐：“誒，你是進的十二機部運算所是吧？”
“嗯，是。”說起這個，進運算所這位面有得色，雖然都給大家說過了八百遍了。
“那我們見面或者共事的機會估計會很多，時間還長着呢，不用這麼依依不捨的。”
作爲第一個就確認了會到三軋廠的人，他在老師那兒自然是不同的，見他已經落實了三軋廠的工作，有些事情老師也就不會瞞他，提前給他說了個通透。
按照老師所說，三軋廠和運算所，這關係就挺怪的，運算所現在所有的成果，都少不了三軋廠的影子，或者反過來說，三軋廠那邊纔是實體。
這不是三軋廠厲害，而是在那兒工作的那位師兄厲害。
他記得老師的原話是：“那個地方，和你的專業是非常契合的，你要是真對計算機有興趣，你去那兒實際上比去運算所更合適。你現在能看得到的計算機方面的新成就，基本上全部來自於你這位師兄那裡，包括你最近愛不釋手的DJS-59，以及你瘋狂着魔的C語言。”
要說五道口就是五道口，DJS-59的配置還是非常及時，並且數量不算少。
對於他來說，別的什麼都不用說了，就憑這兩個東西，第三軋鋼廠對他來說就是天堂。
京城，有她，三軋廠，有計算機，完美！
聽了高大男生的話，運算所的這位明顯是誤會了：“嗯，有可能，現在不是都在講自動化嘛，到時候你們要搞什麼自動化方面的課題，我在運算所工作理順了，一定好好的教你們。”
話裡意思挺漂亮，不過這語氣和用詞反正挺讓人牙癢癢的。
三軋廠的兩位男生都笑着道謝，不管怎麼說，人家這話至少聽起來還是出於好心，運算所也的確看起來更靠前沿一點。
不過短髮女生性子可能有點不轉彎，“哼”了一聲，沒有講話。
這邊五道口的學生落實了，同時防工委那邊來了個人，是領導的通信員。
他手上拿了一個厚厚的卷宗盒子：“高總工，委裡爲了方便你工作，這次學生畢業，特意多招了三個人，這裡是所有今年大學生的名單，你看看哪些專業是你需要的，選三個吧。這幾位同志的關係會落在委裡，但是工作地點，會放到你這邊來。”
高振東想起來，領導以前是給他說過這個事情，畢業季到了，都開始在落實這個事情了。
對於人，他來者不拒，現在手上高端的技術人才太少了，而且受限於軋鋼廠原本的任務內容，專業方向上和他想做的事情有一定的出入，雖然不能說全要搞計算機或者搞電子的吧，但是多要幾個總沒壞處。
高振東高興的接過卷宗：“是現在就要確定還是？”
對方笑道：“不用今天，你仔細權衡斟酌一下，明天給我那兒打個電話，把清單告訴我就行。這些材料不用送回去，都不是原件，不會影響到學生們的檔案的。”
說完，通信員向他敬了個禮，回去了。
高振東看了小半個下午的檔案，最終選了三個人，直接就給防工委那邊打去了電話。
今天能選定就今天選，就不用拖到明天了，又不是抽獎。
而這個時候的謝建業，則是被宣傳處長和保衛處長一起給請過去了。
這兩位請他，實際上是受廠裡領導的要求，落實相關決定的，不過這個事情不能由廠領導直接來做，那不是搶了中層幹部的活兒了。
不越級彙報，是職場的一條鐵律；不跨級指揮，其實也是一樣。
至於爲什麼高振東和十七機部、防工委的領導那麼熟，嗯，任何規矩總有例外，你牛筆你了不起咯。
謝建業剛剛從下面放電影回來，聽見宣傳處長找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到了現場一看，保衛處張處長也在，這下心裡就多少有點兒猜測了，多半和高排長有關係。
謝建業當年也是連裡的筆桿子，聰明着呢。
兩位處長見他進來，招呼他坐下。
保衛處長先開口：“謝建業同志，我看你的檔案，你當年和三分廠高總工是在一個部隊，而且是連裡的文書對吧？”
這時候，連裡的文書和秘書其實有那麼一點像，還要協助連長指導員管理一下部隊日常行政工作，有時候會是連部的負責人，通信員或者衛生員可能就歸他管着。
有的部隊裡，文書可以享受副排長的待遇，不過這個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制度上的待遇，就是內部的一些約定而已，每個連都有可能不同，比如，不用站崗。
不管怎麼說吧，文書在連隊裡，不嚴格來說算是個官，不過前提是要戰士們服你才行。
“是的，領導。”謝建業回答得很簡單，沒有多餘的話。
“我看你還立過功，對吧。”問句，但是語氣很肯定，這些都不是張處長沒話找話，而是一種必要的過程。
“是的，三等功，比不上高排長。”
“嗯，那條件是完全沒問題了。”張處長看着宣傳處處長道。
謝建業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見宣傳處長道：“謝建業同志，是這樣，廠裡考慮到你以前就是在部隊裡擔任文書，有一定的管理經驗，而且又立過功，戰鬥經驗豐富，覺得你一直做一個放映員，是屈才了，不合適，不能發揮你最大的作用。”
嗯？這幾個意思？難道要調保衛處？謝建業沒有插話，靜靜的聽着。
果然，宣傳處長繼續道：“所以，我們決定，調你到保衛處從事相關工作，你的工作，我們從新招的高中生裡挑一個接替。說實話，我是很捨不得你啊，可是誰叫我這裡沒法發揮你全部的作用呢。”
這話怎麼說都行，文書，也承擔宣傳工作，其實在宣傳部也是一樣。用高中生接替，也算是沾了畢業季的光了，或者說某位高中畢業生沾了畢業季的光。
不過說捨不得謝建業的話，倒是真的，謝建業部隊上帶回來的工作作風，讓他非常欣賞，上山下鄉的，也從不叫苦叫累，一些別的工作請他協助，也從來兢兢業業。
再加上有文化，有經驗，有能力，不出幺蛾子，這樣的職工哪位領導都喜歡，哪怕再是喜歡玩心眼子的領導，他也需要真正幹事情的人的，否則誰來幹工作。
沒等謝建業說話，保衛處的張處長開口了：“我們這邊呢，你過來，先工轉幹，你有軍齡有工齡，還有軍功，轉過來先定行政19級。”
行政19級，工資78塊，副科是行政18級。
別看連個副科都沒有，對謝建業來說，已經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