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楊小濤醒來的時候，廚房裡已經傳來做飯的聲音。
廚房裡，冉秋葉正在幫忙。
外婆手上拿着鏟子，正在小心的煎雞蛋。
“你們在四九城怎麼吃飯？”
“我們啊，一樣，米粥鹹菜饅頭，要是起來早點就下面條。”
“嗯，聽說四九城的人都吃豆汁油條？”
“嗯，有這說法，不過小濤吃不慣那豆汁味，基本上都是他自己做飯！”
外婆一愣，“小濤會做飯？”
冉秋葉笑着，“會啊！我們家，做飯最好吃的就是小濤了！”
“那手藝，比起大師傅都不差呢！”
外婆放下鏟子，很是好奇，“這麼厲害？”
“那當然了，在我們那，很多大師傅都是男的，他們的手藝可厲害了…”
冉秋葉正說着，楊小濤抱着孩子出來，後面端午抱着昨天剛得到的玩具打着哈欠。
“外婆，早！”
楊小濤走到桌前，將兩個女兒放在大腿上。
端午爬上凳子，擺弄着手上的玩具。
“起來了，昨晚睡的咋樣？”
“還行，就是這裡溼熱的厲害，有點不習慣！”
“時間長了就習慣了，我聽秋葉說，你做飯可是大廚的手藝？”
楊小濤笑着，“那是必須的，等中午，我給您露一手！”
楊小濤痛快答應，外婆笑笑，並沒有太當回事。
外婆在一旁說着，手上還端着鍋，冉秋葉正在盛米粥。
“以前我就這樣做飯，今後不過是多做一點。”
楊小濤拉着孩子坐下，這時老金從屋子裡出來，手上拿着一份報紙。
“剛來的報紙！”
說着將報紙放在楊小濤跟前，楊小濤拿過看了眼，滬上本地的，“這報紙厚實，留着糊牆不錯。”
老金瞪瞪眼，昨晚上這小子賊壞，說什麼先乾爲敬，搞得他下不來臺。
“喜歡家裡還有，一堆報紙呢！”
“胡說什麼，那些東西還是你留着吧。”
“好東西不給。”
外婆看了眼老金，坐在一旁照看着端午吃飯，另一旁冉秋葉也將米粥給姐妹倆喂着。
“吃完飯，大妞他們過來，咱們出去逛逛，你們倆今天任務就是跟着，不準臨陣逃脫！”
外婆在一旁說着，最後更是看到老金，很是嚴厲。
老金無奈點頭，每次逛街，都讓他身心俱疲，很是發怵。
“外婆，出去的話，需要提前說一聲。”
楊小濤看出老金的不樂意，可又不敢拒絕，只好拿這事來說。
外婆聽了想起什麼，然後看了眼冉秋葉和孩子，“那這樣，你們在家裡，我領着孩子出去。”
“那我還是跟着吧！”
楊小濤可不放心，起碼自己跟着，發生點事，也能幫一把。
“那行，就這樣，吃飯！”
等早飯吃完，大姨兩人帶着張清過來，沒一會兒張抗戰兩家也來了，一大屋子人，小孩子又玩到一起。
等太陽刺眼的時候，一羣人離開家。
昨天他們回來的晚了，院裡人沒見到，今天早上看到了，不少熟人見到這一家子，紛紛搭話。
聽着耳邊傳來的閒話，楊小濤跟冉秋葉只能保持着微笑，和善。
至於雙方說什麼，那是真不懂。
跟院裡人說了會兒，衆人就徒步往街道外走去。
一羣女的領頭，小孩子在四周蹦跳，楊小濤抱着大女兒，張武幫忙抱着小的，一大家子人，走到哪裡，都烏泱泱的。
而在楊小濤的身後，郝平川領着幾人分散四周，時刻警惕着。
“隊長，周圍沒事。”
郝平川點頭，“小心注意，不要馬虎！”
“明白！”
幾人散開。
另一邊，衆人走了一段路，在供銷社前停下，然後，外婆的領着一羣娘子軍加上童子雞呼啦啦的往裡面走。
楊小濤幾人卻是在外面等着。
不論哪個年代，女人對於逛街購物的執着，都不是男人可以揣度的。
就在門口外，老金跟楊小濤幾人聊着天，這邊說滬上的情況，介紹着滬上的風景，那邊回兩句四九城的模樣，交流的不亦樂乎。
衆人都將話題侷限在生活中，不談及工作。
等幾個女人從裡面出來後，就看到各自拎着一個袋子，裡面裝着衣服鞋子。
小孩子也是人手一個小白包，裡面裝了幾塊餅乾，高興的吃着，也不嫌累。
然後在外婆的帶領下，往下一家走去。
冉秋葉趁着將袋子給楊小濤的時候說拉下，自家這份都是外婆花的錢，不僅給兩人每人買了一身衣服，還給孩子從頭到腳的買了兩身。
楊小濤清楚，這是一種‘補償’，便讓冉秋葉安心收下。
隨後衆人又去了菜市場，買了肉菜，最後在一家照相館前停下。
“咱們進去照一張全家福。”
“對，應該照一張。”
老金想到什麼，率先往裡面走去。
身後楊小濤幾人連忙跟上。
等進了照相光，工作人員看到一羣人，問明來意後，直接帶到最大的場地前，指揮着衆人排好座次。
先是拍的全家福，兩位老人坐在最中間，然後前面是孩子，衆人按照家庭聚在一起，前後三排。
然後是楊小濤一家人與兩老人的合照。
再就是幾個男的一張，女的一張，就是小孩子聚一起也來了一張。
沒有再多照，畢竟這東西花錢不少。
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
至此，這一上午的活計算是結束了，出了照相館衆人便往回走。
中午飯楊小濤自是露了一手，煎炸油燜，拿出十分力氣，讓周圍打下手的大姨跟兩個嫂子看的目瞪口呆，原來男人也能做飯啊。
然後就是誇讚楊小濤能幹，誇獎冉秋葉享福，哀嘆自己咋就找不到這樣的.
一旁喝茶的四人，感受着廚房投來的目光，還有耳邊傳來的聲音，如坐鍼氈。
當然，這一切在看到飯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後，登時消散不見。
用老金的話來說，這滬上大飯店招待外賓的菜，也不過如此。
尤其是那散發着香氣的紅燒魚，還有肥而不膩的紅燒肉，紅燒獅子頭，看起來就有食慾，就連清炒土豆絲都有種不一樣的味道
衆人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着，感慨着，還有笑着。
不過幾人對楊小濤提議喝兩杯的舉動很不感冒，張武更是藉口下午回駐地，喝酒不好。老金也是如此，說下午要去見個人，不宜喝酒。
見此楊小濤順水推舟，沒有堅持。
中午吃完飯，張武等人陸續告別，楊小濤他們一時不會離開，還有時間。
等衆人陸續離開後，家裡就剩下兩位老人。
老金見此，提議帶楊小濤去汽車廠看看。
對此楊小濤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也沒有拒絕。
於是，冉秋葉留下陪着外婆，楊小濤則是跟郝平川說了下，三人直接坐車前往滬上汽車廠。
“小濤，有件事外公問你下。”
路上，老金終是忍不住的問起來。
楊小濤早就等着呢，來之前劉懷民和楊佑寧已經預料到可能的情況，對於滬上的要求他們也猜到啦。
尤其是老楊那老狐狸，早就打好譜了，就等着對方開口呢。
心裡想着老楊的主意，暗罵兩聲老狐狸。
而此時，在機械廠辦公室裡，楊佑寧接連打了三個噴嚏。
“誰有惦記我？”
說完看着窗外忙碌的場景，繼續處理文件。
“產能還是，不足啊。”
“外公，咱倆之間還有啥不能說的，您儘管開口。”
楊小濤拿出煙遞給老金，然後又分給副駕駛的郝平川。
“好，我知道你們機械廠已經有汽油發動機了，你們現在研究到什麼地步了？”
“這個啊，倒也不是什麼秘密。”
楊小濤思索片刻，“我們原先研究的發動機只有兩個氣缸，所以用來給摩托車使用正好。”
“現在啊，我們正研究四缸汽油發動機，您也知道，這東西跟柴油發動機不同，得需要些時間。”
老金心裡咯噔一下，暗道果然如此。
心中更加憂愁。
“這發動機的研究可不簡單吧，時間可不短。”
“嗯，確實有點難，不僅要好的設計，還要有好的機器跟材料，不然做出來也就是個病秧子。”
楊小濤肯定的說着，老金剛要開口，就聽到楊小濤繼續說，“事情太多，這方面還沒顧及的上，等抽出空來，個把月也就完成了。”
咳咳
老金將菸頭扔出車外，被這‘個把月’給嗆到了。
他們當初仿製這個汽油發動機的時候可是用了大半年啊。
“外公，我聽說咱這汽車廠已經做出汽油發動機了，效果怎麼樣？”
老金輕咳一聲，“這個，還算是不錯吧。”
“嗯，也對，畢竟是國內第一啊。”
老金有些尷尬。
楊小濤卻是感慨起來，“現在機械廠的工作有點多，又是拖拉機，又是三輪車的，還有機牀生產，這摩托車的產量只能勉強維持現狀。”
老金聽了不僅是尷尬了，還有一絲羨慕。
車子停在汽車廠的門口，老金伸出頭跟看大門的打個招呼，車子便開到一棟小樓前。
“到了，咱們下車。”
老金率先下來，然後帶着楊小濤往裡面走去。
路上，碰到的人都客氣的叫一聲老書記，老金也是和善的打着招呼。
“老書記，您來了。”
就在老金領着楊小濤敲開廠長辦公室的時候，一個人拉開門，看到老金驚喜的說着，聲音中充滿了敬意。
“小姜，忙呢。”
“不忙，您快進來。”
“您坐，我去倒水，這小劉一轉眼就沒影，回來我得訓他一頓。”
“別忙活了，今天帶人來的。”
老金拉住姜廠長，然後讓楊小濤近前，“這是汽車廠的姜大勇，姜廠長。”
姜大勇看着楊小濤，仔細打量起來，然後看向老金，“老書記，這位不會就是，您的外孫吧。”
老金點頭。
“紅星機械廠的那個？”
老金微笑點頭。
“姜廠長，我就是楊小濤。”
“你好你好，楊小濤同志，我是久聞其名，沒想到，您還是金老的外孫，這，真是沒想到啊。”
兩人握手，“見到您，很榮幸。”
“我也是。”
“好了，都不是外人，都坐，坐。”
老金倒不客氣，兩人坐下後，便對着楊小濤說道，“我跟大勇的父親是戰友，論輩分，你得叫一聲叔。”
楊小濤喊了一聲，姜大勇卻是說各交各的。
三人坐在一起說了會兒話。
楊小濤感覺的出老金是有難言之隱的，只是不知道怎麼說。
心裡思忖片刻後，便率先開口。
“姜叔，我這次來，也是存着合作的意思，不知道，您是什麼態度。”
楊小濤話說完，老金瞪大眼睛，好像沒聽明白似的。
姜大勇看了眼老金，發現對方一臉的糊塗，便問道，“小濤，你想怎麼個合作法？”
“姜叔，說實在的，要是換了別人，我們機械廠未必有合作的意願。”
“不是我吹牛，現在四九城，機械廠已經擁有三萬多工人，未來還會擴大更多。”
姜大勇瞭解過機械廠，知道這些並不是瞎說。
“但，誰讓我外公在這呢。”
說着，看向老金，還用力的點點頭，讓老金有些不明所以。
“我們機械廠，願意與貴廠一起合作，共同研發汽油發動機，並且將烈馬摩托車的生產技術共享，一起生產.”
剎那間，老金摸着大腿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姜大勇更是差點站起來，目光裡閃着不可思議。
研究發動機，以機械廠的實力自個就能完成，根本不需要他們摻和。
但，他們摻和了。
烈馬摩托車有多吃香，以機械廠的實力慢慢消化，吃獨食也沒人敢說。
但，他們分到了一杯羹。
這一切.
目光落下老金身上，不由在內心中感慨。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