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我是來道謝的!”
李學武剛一進辦公室,便見中村秀二帶着明裡紬給他鞠躬。
哎呦,你瞧這大夏天的,都穿着襯衫,這領子開的呦,車燈晃眼睛。
正人君子李學武能看這個嘛,擡手虛扶了兩人,招呼着不要客氣。
“快坐,快坐,等了有一會了吧,實在抱歉啊。”
彭曉力知道,領導越是耍壞坑人的時候越是和氣。
他拎着暖瓶,給客人的茶杯續了熱水,又將李學武的茶杯端了過來。
“廠裡最近事情多,又有領導出差,我這還兼着管委辦的差,所以忙的腳不沾地。”
“沒關係,沒關係的,知道您忙!”
鬼砸求人的時候比特麼李學武還要客氣呢,中村秀二的腰就跟不倒翁似的一個勁兒的晃悠。
“今天來叨擾您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如果再影響了您的工作,我就真是慚愧難當了。”
他的中文水平還是很好的,這一代,乃至於下一代的日本人都喜歡學習漢語。
本就是逼仄小國,自古以來就是在夾縫中生存,眼界和體量也只瞄着夾縫中那點事。
中村秀二這邊道歉,明裡紬也是不斷地隨着老闆的節奏微微鞠躬行禮。
李學武能說什麼,這種湊近了開遠光燈的行爲真是太沒有禮貌了,太白了!
三人落座的位置很有意思。
李學武坐在了習慣的單人沙發上,右手邊長條沙發上最靠近的位置是中村秀二。
而明裡紬沒有隨着她的社長坐在長條沙發上,而是坐在了李學武對面的單人沙發上。
這個位置炮口正對着李學武,隨時都要請君入甕的樣子。
來的路上,社長中村秀二已經給明裡紬說明白了,相比於高橋聖子,他更看好明裡紬。
但機會他只能提供一次,抓不抓得住得看她自己。
同樣的,他也會給高橋創造一次機會,兩個人公平競爭。
當然了,如果兩人都能騎開得勝,那他毫不在意把獎勵乘以2。
相比於東京的一套房產,中村秀二更在意李學武的友誼。
畢竟友誼萬歲嘛!
至於說利用這種手段架起友誼的橋樑會不會有心理負擔和障礙。
對於他們來說,把姑娘送去醜爹那,跟送給合作商其實沒什麼兩樣。
至少在這裡,明裡紬還是個人,國內可不缺少明裡紬這樣的大學生。
“怎麼樣?見到桃谷小姐了吧?”
李學武戰術性地迭起了右腿,槍口沖人這種事他還是在意的,太不雅觀了。
當然了,罪魁禍首還是對面,跟他沒什麼關係。
他敢說,見着這姑娘想放空槍的不在少數,臉型和身材還是很出挑的。
畢竟是要架起友誼的橋樑嘛,腰不好,橋塌了怎麼辦?
“我和桃谷小姐相處幾次,還是很認同她在內地工作期間的作爲和能力的。”
李學武雙手搭在沙發扶手上,看着中村秀二說道:“對於她的遭遇和情況我表示很遺憾。”
“但我希望貴公司能夠充分地吸取經驗教訓,杜絕這一類的事件再次發生。”
“同時,我也希望貴公司能夠妥善地處理好這件事,不要影響到我們即將開展的業務。”
這算什麼?
外交辭令?商業照會?
不,都不算是,直白地講,更應該是威脅。
三禾聯合株式會社跟紅星廠之間有什麼緊要的業務關聯?
那可就太多,太緊要了。
首先,紅星廠小五金工業的代理權,三禾聯合株式會社的三位股東分別拿到了一個。
其次,紅星廠的電子電氣工業,技術和部分設備是由三禾聯合株式會社提供的。
最後,紅星廠其他聯合工業的產品,三禾株式會社都有權利參與分銷和經銷。
在這些合作中,隱含着一項三禾株式會社特別關注的關鍵,那便是採購渠道。
紅星廠正在蓬勃發展,急需技術和設備的支持,對內執行供應鏈式的採購。
對外自然是要實施快準狠的採購策略,主打短期採購,以應對風雲變幻的國際形勢。
在對外出口貿易的端,三禾株式會社要利用紅星廠的廉價生產成本,外道超車,在國內立足。
在技術型進口貿易端,三禾株式會社更希望紅星廠的技術和設備完全來源於日本。
想想當年叱吒東三省的大帥如何被他們掌握的就清楚了,技術比武力限制更方便和嚴重。
所以,當李學武未雨綢繆,在合同中嚴格要求技術和設備要採用不低於三個渠道的採購標準時,三禾株式會社是在內心隱隱震驚的。
封閉了十多年的內地,還有這種警惕思維,尤其是對急需的設備和技術保持冷靜的頭腦。
這不得不讓三禾株式會社的三個股東認真對待紅星廠,認真對待李學武。
小鬼砸其實就是這樣,你揍他越狠,他越服氣。
要不怎麼說把三禾株式會社逼得要用下三路的招數了呢。
只要拿下李學武,正經開展商貿業務的三禾株式會社就會成爲日商在內地的標誌性企業。
也不能說這些年沒有日企跟內地的工業合作,比他們合作項目更大型的也有。
但是,關係如此緊密,構建戰略意義如此完整的合作項目還是很罕見的。
尤其是在戰略目標上的設定,內地負責生產,三禾負責技術研發和銷售。
雙方補償合作的這種貿易方式,絕對能擊垮馹本和難韓國內剛剛興起的電子工業產業。
這種物美價廉的工業品在貿易活動中對一個地區或者國家的工業產業衝擊會產生多大的影響?
參考一下近代工業歷史就知道了,或者看看後世各國都在樹立的貿易關稅高牆就懂了。
這個年代對貿易壁壘關注度不高,因爲並沒有太多的貿易海嘯產生。
或許,三禾株式會社的三個股東有想過,從內地搞起來的低成本電子電氣產品,會給整個東南亞造成一場電子工業風暴。
中村秀二來京的首要任務是解決桃谷繪里香的事件,其次便是北上鋼城。
李學武前些天帶回家的那臺電風扇已經證明,紅星廠的電子電器工廠開始了實驗生產。
其他電器也有實驗製作,只不過是沒有流通罷了。
與日商合作的貿易協議中,是不包含內地貿易的,紅星廠電子廠生產的各種電器可以對內銷售。
但是,計劃經濟體系,並未把紅星廠電子廠納入到銷售計劃中來。
也就是說,跟汽車和摩托車一樣,紅星廠藉着工業部主管的便利,拿到了這些商品的生產資格,但銷售還是要紅星廠自己負責。
這一制度在後世市場放開後就名存實亡了,普通老百姓很難發現。
但在日常生活中還能見着。
汽車需要加註汽油吧?
汽油屬於危險品都知道吧,煉油廠生產的汽油都是銷售給了加油站嗎?
當然不是,你要有罐車,自己開車去煉油廠買油,他們也賣你。
因爲按照這個時代的商業管理規定,工廠有生產和銷售的權利。
怎麼說,煉油廠也有煉製汽油和銷售汽油的權利,即便它屬於危險品。
但是!當你的油罐車離開煉油廠的廠區之後,這灌汽油就不歸煉油廠管了。
人家只管銷售,不管後續的安全管理。
至於說你沿途向有關部門彙報,不允許停車等等,這都要按照其他管理規定來執行。
紅星廠現有的工業權利就包括了生產和銷售。
生產自然是計劃生產和非計劃生產,銷售也包括計劃銷售和非計劃銷售。
計劃生產那一套產品,是按照上級下達的生產任務,從生產到銷售,由供銷系統承接下游銷售。
但非計劃生產的產品,沒有計劃指標,需要紅星廠自己銷售。
紅星廠的聯合三產和聯合工業都屬於計劃外生產。
就算上面想要調整到計劃內紅星廠也是不願意的。
因爲紅星廠根本不怕生產的產品賣不出去。
同時,中村秀二也知道這一點,他也怕這一點。
三禾聯合株式會社要挾不到紅星廠,你說我不賣你的東西了,讓你的商品堆積如山。
這是不可能的,中村秀二很清楚,紅星廠爲了平衡補償貿易和對內供應與技術引進的關係,勢必要加快補償供應,控制對內供應的。
簡單來說,在內地沒有建立健全電器產品科研的前提下,日常技術升級和新產品的研發,都要從三禾株式會社引進。
每一次技術的合作,都意味着補償貿易的清單上增加一筆債務。
產品供應內地市場賺錢,兼顧出口貿易還債,還得掌握電器產品更新換代的頻率。
小鬼咂知道自己限制不了紅星廠,所以就要用紅星廠自己來限制自己。
現在,是時候開誠佈公,好好地在工業生產前這個階段談一談了。
紅星廠擔心小鬼咂再搞事情,三禾擔心紅星廠卸磨殺驢,雙方的合作真可謂緊密又提防。
所以你看,三禾株式會社堅持要在內地留駐辦公人員,隨時應對突發事件。
李學武明明可以在週五週六跟他們談,爲啥非要放在週一再來見他們。
這是陽謀!直白地威脅!
——
“對桃谷的錯誤,我代表三禾株式會社再次向紅星廠表示歉意。”
中村秀二這一次很是正式地道了歉,隨後說道:“三禾很重視與紅星廠的合作,出現桃谷這樣的事情,是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
“我們衷心地希望能與紅星廠開展長期和廣泛的商業貿易合作。”
他誠懇地說道:“同時,我們也會加強隊伍建設和管理,絕不會再出現類似的時期了。”
“當然,我當然相信三禾聯合株式會社有這樣的能力和決心。”
李學武聽得懂對方話裡話外的意思,桃谷繪里香人都讓他們大大方方地見了,更不會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這些天相信中村先生也很辛苦,桃谷小姐那裡我就不去探望了,祝願她回國順利。”
“這……”
中村秀二有些意外和驚訝地看着李學武,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不是聽不懂中國話,而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方會這麼輕易地放桃谷繪里香離開。
他就是來處理這件事的,自然清楚這件事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當然,他也很確定李學武比他更懂,桃谷繪里香現在很值錢的。
紅星廠怎麼可能會懾於雙方的合作,或者說三禾聯合株式會社而放棄這一塊利益呢。
那樣李學武搞了這麼多花樣,又算怎麼回事。
先是對他們大大地申斥了一頓,表達了紅星廠領導不滿的態度。
隨後安排他們去見了桃谷繪里香,甚至並未安排外事部進行“指導幫助”。
現在只談了個開頭,互相坦誠地講了各自的態度,李學武就要放人了。
是的,李學武沒有用桃谷繪里香要挾對方的意思,現在講的就是放人。
“李桑,桃谷去機場的事還要拜託您來幫忙通融呢。”
中村秀二瞬間反應了過來,事情不對頭!大大地不對頭啊!
李學武這是玩欲擒故縱呢!
“去機場?去機場怎麼了?”
李學武故作不知地愣了愣,隨即點點頭,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說道:“哦哦,你說的是交通不方便啊,沒問題。”
他擺了擺手說道:“回頭我跟國際飯店說一聲,會安排車輛給你們的。”
這是車輛的事兒嘛,沒有李學武的保護,桃谷繪里香絕對不可能活着離開內地。
除非桃谷繪里香一輩子都不出國際飯店,躲在裡面是安全的,因爲紅星廠的保衛處在。
反過來說,出了國際飯店誰來保護桃谷?
當然是地方強力部門了,內地是最安全的,根本不存在危險。
這話對普通人來說自然是真的,千真萬確,但對於桃谷繪里香來說不算是真的。
當然了,桃谷在路上出了事,地方強力部門絕對會破案的。
可特麼人都死了,破案有什麼用,難道中村秀二不知道誰想要桃谷的命嗎?
所以,李學武說拜拜,不送了您吶!你看中村秀二啥反應。
別介,我們還想待會兒。
廢話,李學武都沒提保護的事,他們能走到機場嘛!
但是,李學武爲什麼要提保護的事啊,他跟三禾株式會社又沒有太深的感情,跟桃谷繪里香也同樣沒什麼感情,憑什麼呀!
現在,中村秀二必須讓李學武說出憑什麼,否則他的工作就是失敗的。
“李桑,聽說紅星廠正在跟聖塔雅集團談合作?”
他也是乾脆的人,並沒有兜圈子,轉移了話題,直奔主題。
“我們三禾株式會社也可以提供一定的支持。”
中村秀二很下血本地說道:“包括但不限於機械製造工業、汽車工業、船舶工業、金屬加工工業和模具工業。”
“看來中村先生對紅星廠的發展是很關心的。”
李學武的眼皮跳了跳,這個週末對方沒閒着,把最近紅星廠的動作捋了個遍啊。
不然他怎麼說到了機械製造工業,金屬加工工業和模具工業?
而且,對方特意提到了聖塔雅集團。
中村秀二是爲了以法商爲契機嗎?
當然不是,這是心虛!
桃谷繪里香一個人遭遇事故後,躺在醫院,又轉移至國際飯店。
在看望桃谷繪里香的時候,他已經確定,桃谷繪里香什麼都說了。
屁話,在國際飯店,她敢不說嘛,如果她不說,又怎麼會是中村秀二來處理這件事。
所以,瞞不住,倒不如坦誠一些,把能給的晾一晾,讓人家挑嘛。
李學武卻是很沉得住氣,手指敲了敲沙發扶手,道:“我們廠確實在跟法商溝通合作,更確切地說,這會兒的合作協議已經簽署完畢了。”
他看了一眼手錶,隨後說道:“您提到的這些工業,聖塔雅集團會承擔所有的技術和設備。”
“當然了,不僅僅是這些工業,還包括了很多其他項目的合作。”
李學武攤了攤手,說道:“甚至是紅星廠正在建設的生態工業區也會有對方的支持。”
“包括建築設計和施工,工程機械的供應等等。”
“這……這我們是有所耳聞的,確實是個大項目。”
中村秀二遲疑了一下,看着李學武問道:“只是不知道紅星廠在奉城一機廠項目上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他也顧不得這麼說會不會惹惱了李學武,直白地講道:“我的企業在機加工項目上還是有一些影響的。”
“暫時應該不需要吧——”
李學武故作矜持地想了想,看向彭曉力問道:“廠裡組建的調研團隊走了嗎?還沒有吧?”
“是,說是明天才能動身呢。”
彭曉力看着領導打馬虎眼,心裡好笑,但面上是主動維護的。
可不就是打馬虎眼嘛,調研團隊就是李學武協調組建的,他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
“你看,中村先生,我們廠跟奉城一機廠的合作還沒開始呢。”
李學武笑着說道:“如果貴方有合作意願,不如等到年底,估計那個時候就談的差不多了。”
中村秀二一聽這話,差點氣笑了。
還年底,月底都不成啊!
這件事拖的時間越長越麻煩,真叫人抓住了痛腳,到時候他就沒有資格解決這個問題了。
別說在紅星廠的技術和設備投資要打水漂,就是他們花錢買到的經銷權和代理權都要廢掉。
百萬元的生意,他們可虧不起。
所以這件事還得談。
“李桑,聽說貴廠有意涉及直升機生產業務?”
中村秀二直接放大招,看向李學武誠懇地說道:“我在國內還有些關係,也不是不能代爲斡旋,可以幫助紅星廠引入一套直升機生產線。”
“哪一種機型?KH-4?”
李學武在中村秀二震驚的目光中直接叫出了直升機的型號。
“你們捨不得給CH-47D吧,就算你們捨得,某些人也捨不得吧?”
——
KH-4其實就是貝爾47,俗稱小蜻蜓。
川崎公司從1954年開始引進生產醜國貝爾公司的貝爾47輕型直升機。
川崎對貝爾47進行了升級改進,整體框架,油箱,座艙等都重新設計,開發出了4座的KH-4。
KH-4於62年8月首飛,生產了203架,裝備了陸上自衛隊,海上自衛隊,海上安全部等單位。
甚至還出口到泰國,澳大利亞等國家。
這玩意兒載重能力不是很強,但偵查和交通能力還是很方便的。
關鍵是這玩意兒真的很輕便,人力都能擡起來的那種。
在南邊,李學武就見過,不過不是KH-4,而是原版貨貝爾47G3,是被用來當做低空偵查使用的。
你想吧,李學武都見過了,那就意味着有繳獲,有繳獲,這玩意兒就有仿製和生產。
還得說白象真是脆皮兒啊,就李學武知道的,他參加的那場衝突,先後打下和繳獲了五架飛機。
其中包括1架損壞的“雙水獺”固定翼運輸機,2架蘇制米-4中型運輸直升機和2架美製貝爾-47G3輕型直升機。
有趣的是,在繳獲米-4和貝爾-47G3的時候,咱們可沒有想到後來要將戰利品還回去,就把1架米-4和2架貝爾-47G3給大卸八塊,有的部件都送回了後方。
而還有1架米-4則就地修理。
後來衝突結束,那架修理的米-4直升機反而因爲機況好,和“雙水獺”固定翼運輸機一起被列入了交還白象的武器名單中。
至於另外3架直升機,都已經拆掉了,短時間也裝不回去了,大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不知道了。
拆下來的三架飛機對直升機工業是有一定貢獻的。
比如那架米-4直升機,是一架採用了金屬槳葉的後期型號。
而之前北邊毛子提供給咱們的是木質槳葉的早期型號,咱們仿製生產的直-5直升機也使用木質槳葉。
後來在分析研究被繳獲直升機後,咱們也很快試製出了金屬槳葉,提高了直-5直升機旋翼系統的可靠性和壽命。
而那兩架美製貝爾-47G3輕型直升機更是讓航空工業部門如獲至寶。
畢竟當時咱們只有一種直-5直升機,功能單一樣式少,不能滿足需要。
所以希望能夠仿製貝爾-47G3直升機,既可用於鍕用,也可用於民用。
其軍事用途主要包括邊防巡邏、觀測校炮、緊急救護、飛行訓練和通信聯絡等。
其民用用途主要包括噴灑農藥、播種施肥、牧場消毒、森林防火、魚羣觀察、礦藏勘察、水文勘測、空中攝影等。
爲什麼貝爾-47G3被選爲優秀的仿製機型?
因爲這玩意兒能上高原。
李學武記得前年3月份,航空工業部就發出了“關於研製701小型直升機的通知”。
其實就是仿製貝爾-47G3直升機。
但由於當時工廠有其他生產任務,所以研製工作比較緩慢。
後世瞭解到的情況是,七十年代末纔算基本完成了研製生產和試飛任務,先後生產了十幾架。
但是有關部門指出“雙人小機型落後,用途不廣,不易裝備部隊”,正式生產都沒開始,便停止了701直升機的研製工作。
當然不適合了,因爲從開始研製到成功,都過去十多年了。
十多年前的產物,能適應現在的機遇嘛。
如果十多年前成功研製出來,那在當年絕對是實用的。
只能說這個年代有太多的無奈,也耽誤了太多的機遇。
李學武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瞧不上KH-4,是因爲小鬼咂此時已經獲得了CH-47D的生產權限。
CH-47D是前些年,由波音公司根據醜國陸鍕全天候中型運輸直升機的要求設計的。
它可在惡劣的高原、高溫條件下執行任務。該機爲縱列雙旋翼,可載運60名士兵或12噸貨物。
你可能不瞭解這玩意兒有啥好的,看中村秀二的表情好像被李學武一口咬在了腰子上似的。
CH-47D代表了目前馹本最先進的中型全天候運輸機技術,後世也正基於此,搞出了CH-47J運輸直升機,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支奴幹”
——
中村秀二的臉都要綠了,他用直升機釣魚,完全是想知道李學武的目的。
萬萬沒想到,這條魚太大、太饞了,竟然嫌棄魚餌太小、太糟糕了。
他心中算計的自然是KH-4。
因爲他所獲得的情報支持顯示,內地已經開始了貝爾-47G3的仿製工作。
也就是說,這玩意兒在國外的不算是先進技術了,在內地也不算是什麼高級玩意兒了。
說不定明年內地就能自己生產了,他想用這玩意兒當籌碼都不值錢了。
至於說CH-47D,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完全不可能,他敢說給,回頭也得賴賬。
這種直升機在後世也是直到八十年代纔得到了一架,幾十年都沒仿製出來。
輕型直升機和中型、重型直升機,完全是兩碼事。
而且,中村秀二得到的消息是,李學武是在談判會議上跟聖塔雅集團要了直升機生產技術。
當然了,那份技術他們也想要,可惜還沒研發完成呢。
提及直升機技術,他只是想試探一下李學武的底線,是不是真的想要通過商業談判來結束這次的事件。
現在好了,釣魚把自己掉裡頭了。
李學武都開口了,你說他是給,還是不給啊?
“李桑,CH-47D機型,我是絕對沒有把握的,我只是個小小的商人,如何敢做這種決策。”
中村秀二很是坦誠且直白地講道:“就算是您剛剛提到的KH-4,我也只能代爲溝通和協調。”
注意了,這裡提到的可不是補償,對方並沒有說用直升機技術來補償這一次的事件。
說白了就是給內地一個購買技術和生產線的機會。
李學武這種心都黑了的人,怎麼可能讓他給玩了,就算知道內地暫時研製不出701輕型直升機,可對方不知道啊。
“不着急,呵呵呵,我就是趕到哪說到哪。”
他輕笑着點點頭,說道:“其實搞直升機生產,你應該瞭解我們廠的意圖。”
“這玩意兒其實也不便宜,在國外售價大概是五萬美元吧?”
“李桑對國際市場的形勢真是瞭如指掌,實在是欽佩不已!”
中村秀二很清楚,紅星廠只要有李學武把關對外貿易,沒人能在這裡撿着便宜。
“其實坦誠地講,選擇KH-4比CH-47D更具優勢。”
他看着李學武說道:“即便紅星廠獲得了CH-47D的生產線,以你們現在的技術生產能力,也很難生產出合格的飛機。”
這話說得倒是誠懇,中村秀二是瞭解過紅星廠的工業生產能力的。
直升機生產線,不是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八個字就能拿的下來的。
生產線上的工人,至少要擁有高中學歷,紅星廠能搞得下來?
不是說高中學歷就能完成這項生產工作,而是代表了工業的技術水平。
KH-4直升機輕量化,構造簡單,技術是20年前的技術,掌握起來自然是相對容易一些的。
中村秀二還在試探李學武,到底是不是要這款飛機。
“如果能夠順利引入KH-4的生產線,我們三禾聯合株式會社很希望能夠得到這款飛機的代理經銷權利。”
五萬美元,在內地合十六萬元一架,便宜嗎?貴嗎?
要看怎麼說,商業或者工業用途,它就是個生產工具。
一場森林火災損失有多大?
如果能有直升機參與滅火,能夠挽回的損失又能有多大。
當然了,這都是中村秀二說的,李學武可沒有一口咬死了要直升機。
真想要這玩意兒,大不了等些年,701計劃破產後收購下來好了。
他想要的是數控機牀技術,這纔是寶貝,比直升機生產線還要寶貝的玩意兒。
但他不能直接說,說了要被小鬼咂警覺的,到時候不給了怎麼辦?
“當然,如果紅星廠能夠引入KH-4的生產線,自然是要對外出口的。”
李學武認真地說道:“尤其是在執行供應鏈式的生產模式後,會給直升機市場帶來一定的改變。”
其實這都是在胡說八道,直升機生產,搞供應鏈?
當然可以,但主要裝備怎麼搞,不是什麼工廠都有能力和技術生產直升機裝備的。
這玩意兒在這個年代造價5萬美元不是沒有道理的。
不是50塊錢攢個自行車那麼簡單,對方在試探,李學武完全就奔着吹牛皮不上稅的架勢去了。
當然了,吹也是要有規矩的吹,按照對方的意思,李學武講的很明顯,直升機造出來也是要出口的。
只要是出口商品,中村秀二的三禾株式會社就有機會賺錢,而且是大賺特賺。
給出這種信號,反倒是讓中村秀二含糊了,難道紅星廠真的想要直升機生產技術?——
“日商的那件事處理完了?”
下午開辦公會議的時候,李學武剛進會議室,便被身後進來的谷維潔問了一句。
李學武站住腳步等了一下,這才請了對方先走,隨後往會議桌座位上去了。
“哪兒能那麼快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
李學武笑着說道:“慢慢磨吧,我感覺是快了,對方沒什麼耐心。”
“你是獅子大開口,別把人家嚇跑了。”
程開元坐在對面,笑着對李學武說道:“我聽說談到了直升機的技術?別不是上次跟法商談的那個項目吧,哈哈哈——”
李學武接了跟日商談判的任務,不僅僅是紅星廠賦予的,李懷德認同的,還有外事部門和調查部給的面子。
所以相關的談判意向和內容他並沒有對外通報,即便是廠領導,他也是說一些細枝末節。
李學武懷疑,廠裡有人搞情報收集,甚至對外不嚴密,有泄密的可能。
這些話他是不會在會議上說的,也不可能當着這麼多領導的面講出來。
關於談判,議程和目的,他根本就沒有義務跟其他人彙報,李懷德也只是瞭解個大概。
李學武懷疑任何人泄密,也不會懷疑老李泄密的。
老李私德有虧,但大德不虧,至少暫時是這樣的。
“直升機就是個幌子,不過三禾株式會社真能拿得出來,咱們當然是要的。”
李學武笑着坐在了谷維潔的旁邊,再上面就是李懷德了。
管委會的會議座次安排很玄妙的,李學武這個不是管委會成員的人,坐在了一人之下的位置。
怎麼說呢,李懷德的意見,沒人敢反對,更沒有人願意反對。
李學武對紅星廠的貢獻自然是沒人說什麼的,也說不出來什麼。
更何況李學武這個人謙虛謹慎,靈活多變,跟所有廠領導相處的都不錯,是潤滑劑的存在。
在會議上,往往能溝通幾方意見,彙集成一個穩妥可行的方案,很得李懷德信任。
程開元沒給秘書張士誠說的是,李懷德曾在私下裡已經跟幾個副主任溝通過了了,一旦上面對紅星廠的班子做出調整和佈置,李學武必定是要進管委會班子的。
因爲年齡和資歷限制,副主任太過了,會給李學武的未來造成壓力,所以不會是副主任。
李懷德的意見是,在管委會的班子中設置秘書長的職務,這個職務正是給李學武準備的。
即便是以正處級的身份也能擔任,還擁有了廠務的管理權限以及參與管委會會議的權限。
現在幾方都已經同意,只等着上面的動作了。
“日商那邊有學武同志負責,當然不着急,我倒是很着急法商這邊。”
趁着會議開始前,薛直夫開口講道:“今天協議已經簽了,見面會上我也提到了設計技術和施工技術,以及工程機械的事。”
他看了李學武一眼,又道:“對方只是說盡快安排,我看着是不是再催一下?”
“不用催,這種事靠催是解決不下來的。”
李學武示意了對面的程開元,說道:“請程副主任跟意商安德魯先生打個招呼,咱們去營城造船廠轉一圈,看到時候誰着急。”
“呵呵——你這主意真損!”
谷維潔自然想到了李學武的意思,輕笑着瞥了他一眼,看向程開元問道:“意商那邊談下來了?”
“沒呢,上午剛跟學武談完,準備一起再見見那位安德魯先生呢。”
程開元在管委會會議上並不在意跟意商談不下找李學武幫忙是否會丟臉。
因爲他們早就把李學武當成了管委會的人,身份別看級別,那玩意兒沒用。
李學武在紅星廠,已經是頂樑柱的存在了。
這項目本來就是李學武負責的,只是他主管工業生產,去營城造船廠攙和這件事,也是得了李懷德的支持,代表兩人關係緩和了。
辦不辦的下來,都繞不過李學武去。
一起辦事就丟臉了?
還有被李學武收拾的要死要活的呢,差點把三產工業砸手裡的呢,他有什麼好丟臉的。
“慢慢談,彆着急。”
谷維潔看了李學武一眼,道:“如果能把意商和日商,以及法商的關係理順了,未嘗不能獲得奇效。”
“太難了,鉗制和對比還行,要搞大動作,牽扯太多了。”
李學武捏了捏眉頭,好笑地說道:“去營城造船廠調研,也是爲了噁心一下聖塔雅集團,他們要是不積極,那咱們調過頭來找意商搞航運。”
“到時候往東南亞去的貨船,都掛上吉利星的牌子,賣咱們的貨,看他們急不急。”
“這招輕易別用,太傷和氣了。”
程開元看向薛直夫說道:“剛剛簽了合作協議,還是按照程序來,工程進度可以協調,合作搞砸了就麻煩了。”
這件事不能按照李學武的意思辦,李學武也是這個意思,閒磕打牙罷了。
李懷德進來的時候,程開元和李學武他們已經討論好一會兒工作了。
“有點事,耽誤了。”
李懷德解釋了一句,隨後走到會議桌後面坐下,喝了一口熱茶,這纔看向衆人問道:“都到齊了吧?那就開會。”
“今天討論的主要議題是《勞動保險條例》框架下的補充保險方案。”
他先是看了看手裡的文件,這纔看向衆人說道:“相信大家都已經瞭解過了,有什麼意見和想法,說出來,大家議一議。”
“今年紅星廠的步子邁的很大,壓力也很大”李懷德攥了攥手指,說道:“工人隊伍擴張給企業帶來了生產力,也帶來了福利保障壓力。”
“別的企業我不管,但咱們廠是要充分保證職工福利待遇和保險待遇的。”
李懷德想說什麼?
其實是“公費醫療”的變革,這是今年上面也在討論的問題。
PS:前面我已經寫到了醫療保險和養老保險的內容,有讀者質疑,那個時候怎麼會有這兩種保險。有質疑的請度娘搜索《(前綴國名,這裡不能寫會屏嗶搜索的時候自己加上去)勞動保險條例》看看是哪年頒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