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餘精兵在前開路,呂方、郭盛護衛奚政左右。
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太后寢宮。
坐在郭盛肩膀上的奚舟,閉目享受着那久違了的藍天白雲、和風煦日……
神識,不斷掃視着漢王宮各處。
這是他醒來後,第一次看到宗廟大殿之外的模樣。
玉樓金閣,富麗堂皇;桂殿蘭宮,金碧輝煌。
心中,頓生感慨。
當初自己死去之時,兄長初得天下,窮得叮噹響,哪有錢修建這等輝煌宮殿?
而這,還只是漢王宮而已……
那歷經千年歲月的京師皇宮,又該是如何的雄偉壯觀?
也不知,能不能勝過那盛唐的大明宮。
奚舟嘴角不由翹了翹,那【萬宮之宮·大明宮】的卡牌正安靜躺在牌堆之中。
以後,倒是可以給小孫兒當政宮來用。
漢王宮,分前、後兩部分。
前爲乾宮,以朝會、禮儀爲主。
後爲坤宮,以居住、宴遊爲主。
坤宮,又分三宮與六苑。
三宮爲寢宮,乃漢王之興慶宮、太后之永安宮、王妃之長樂宮。
奚政未即位之前,只是衆世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自不會被安排什麼婚配。
即位之後,婚娶成了國之大事,更是不能輕易爲之。
是以,長樂宮自奚政即位起,便一直空置。
“先王”生母早逝,永安宮本也空置。
奚政即位當日,甄氏便急不可耐地搬了進去。
至於“先王”的衆多妃嬪,則被甄氏統統逐到了六尚局做女工。
宮中有傳言,大將軍常常夜宿六尚局。
也不知是督促女工們洗衣做飯,還是……
一行人來到永安宮時,薛禮早已率兵將此團團圍住。
遠遠地便能聽到哭泣聲,空氣中瀰漫着一絲血腥氣。
邁進宮門後,能看到不少太監與宮女的屍體。
薛禮兵圍永安宮時,定是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見到奚政一行,那些尚在啼哭的太監、宮女們立刻止住了哭聲,慌忙伏地跪迎。
進入宮室時,太后甄氏正倚靠在榻上,淡然撫着懷中狸奴。
其旁侍奉的宮女雖強自鎮定,但那止不住顫抖的雙腿,卻掩飾不住她的緊張。
王太后近三十的年紀,看上去卻如二八少女。
這讓奚舟嘖嘖稱奇。
這年頭的化妝品,可遠沒有後世那種化腐朽爲神奇的效果。
遙想當年的嫂嫂,雖是天生麗質難自棄,但三十歲時也只能說個徐娘半老。
哪像這甄王后,直接凍齡童顏了。
再加上曾爲人母后的豐腴規模,真可稱得上是童顏巨……
這養尊處優,就是不一樣!
怪不得大將軍爲之着迷,難以自拔。
這要擱我,也不忍拔……
誒?
成神十年,怎可仍懷此等庸俗之念!
“我兒長大了……”
甄氏率先開口,看向奚政的眸中滿是複雜。
雖在輕緩撫着狸奴,但其內心,並非表面那般淡定。
在她看到呂方手中拎着的大將軍時,心就慌了。
奚政抿嘴不語。
他不知此時此刻該說些什麼。
原本,在他心中,有無數與自己母后相見後的畫面。
有痛斥,有怒罵,有嘲諷,有……
但真的到了這一刻,奚政卻發現,他說不出任何話。
眼前這人,所作所爲再不堪,可她……
終究是自己的母親!
“母后……”
奚政開口,囁嚅良久,終是咬牙道:“望準兒臣親政!”
甄氏垂目,“我兒長大了,理該親政,不過……”
“本宮有兩個請求,還望我兒能應下!”
這是要談條件了!
奚舟瞬間精神抖擻。
答應親政,說明這甄氏是識時務的。
永安宮被圍,大將軍昏死,這明顯是宮變了。
能瞬間認清形勢,證明她並非大而無腦之輩。
想想也對,能在這深宮中笑到最後,又豈能簡單?
然而,小孫兒年歲雖幼,心中卻滿是想法……
如今有自己撐腰,又有兵權在手,利爪鋒銳,獠牙已露。
又豈會談什麼條件?
奚政挺直腰板,盤膝在郭盛肩膀上,專心吃瓜。
在奚政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後,甄氏撫貓,說出自己的條件。
“我爲你娶了一門親,是甄家的女兒……”
甄氏話未說完,奚政便將其打斷,“斷無可能!”
如今朝堂之上,僅外戚甄氏一族便佔了半壁江山。
盡皆無能之輩,何以竊據高位?
奚政打定主意,親政之後必鏟此毒瘤!
娶一甄家女子,豈不是默認了讓那羣碌碌之輩繼續尸位素餐?
且不說自己心懷壯志,勵志革除弊政,光復祖宗基業……
單是聖祖之垂青,便絕不可辜負!
甄氏沒想到,往日那有些懦弱的兒子,竟敢如此語氣對自己說話。
自己,無論如何,也是他的母親!
欲如往日那般發火的甄氏,卻因手上沒收住力,直接將懷中狸奴抓得一聲淒厲慘叫。
“這小畜生!”
甄氏嚇了一跳。
狸奴跳逃出屋,甄氏那如羊脂白玉的手上,也被貓爪撓出幾道血痕。
奚政看着甄氏手上的抓痕,側首冷聲吩咐道:“敢傷孤之母后,速將那畜生擒住,斬首!”
薛禮當即吩咐守在宮室門口的兵卒去辦。
“慢……”
甄氏想起身阻攔,那小狸奴可是自己的命根子!
奚政卻當先一步來到甄氏身邊攙扶。
“母后,莫動了胎氣。”
這一柔聲關切,卻讓甄氏身子不由一顫。
瞬間,魂不守舍。
奚政扶着甄氏坐回榻上,起身,故作恍然道:“哦,對了!”
“就讓這大將軍……留在永安宮吧。”
“想必,這應該是母后的第二請求吧?”
甄氏驀地擡頭,正對上一雙冰寒徹骨的冷眸。
熟悉,卻又陌生。
他什麼都知道了……
那一瞬間,她渾身上下所有力氣,盡皆被抽空!
奚政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袖,道:“明日早朝,兒臣親政,望母后能來撤簾。”
甄氏沒有迴應。
奚政並不在意。
正當奚舟大嘆“這瓜不熟”,深感無趣之時,一太監被兵卒押了上來。
“稟王上,此人聲稱有要事告之王上與太后!”
奚政點頭,看向那太監。
對方跪地請安,禮罷,方言此行來意。
“招待使者的晚宴已備好,百官與烏桓使者皆已入宴。”
“大鴻臚命奴婢請王上與太后赴宴。”
奚政蹙眉,“何時設宴,孤怎不知?”
太監伏在地上,連連搖頭。
失魂落魄的甄太后,更是指望不上。
奚政一指大將軍,喝令道:“將其喚醒!”
呂方當即取水將大將軍潑醒,質問王上所惑。
當大將軍說出,此宴乃是與烏桓使者簽訂“納貢稱臣”之契約時……
奚政怒不可遏,額上青筋突兀,指向大將軍的手都有些發顫。
“喪權辱國,賊子爾敢!”
罵罷,雙目赤紅的奚政,直接拔出腰間人皇劍。
揮劍,便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