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君瀚沉默不語,林思楚再次扯動了嘴脣。淡淡問道:“阿瀚。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儘管語氣還是那樣平靜,可她還是沒辦法控制住語氣中的傷感。
對於沈君瀚。她真的捨不得再放手,更捨不得再扔下他一個人。想到這裡,不禁把他擁得更緊了。
沈君瀚吸了吸口氣,纔開口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他的語氣很堅定。可聲音卻有幾分的微顫與哽咽,“你不會死的。”
林思楚依偎在沈君瀚的懷中。淡淡一笑,忽然間推開了他。看着他,無力說道:“阿瀚,我怕我是撐不住了,自己的身體我清楚。我要是不在了。你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
沈君瀚看到林思楚這樣,微愣了一下,那雙深邃又銳利的眼眸不停在她身上流轉着。他的眼神有些複雜,目光有些迷茫。
林思楚白了他一眼。故作成一副輕鬆的樣子,“不要皺眉頭可以嗎?我希望看到一個開心的沈君瀚。”
“你知不知道,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心裡更難受。”沈君瀚忽然間情緒激動起來。朝林思楚吼道。他目光微怒,眸底沉痛,“你這個樣子,還叫我怎麼開心得起來啊。
被沈君瀚這樣一吼,林思楚委屈的眼淚就那樣抑制不住的往下來流。
他不是沒對她這樣兇過,只是,今天她只是想讓他開心而已,至於這樣嗎?
沈君瀚看到林思楚這樣,意識到自己太沖動了,一時不知所措起來,“楚楚,對不起。”說着,還擡手爲她輕輕拭去臉頰兩邊的眼淚。
林思楚不語,也沒理他,隨後把頭扭向了一邊。
沈君瀚無奈嘆了一聲氣,擠出了一絲微笑,佯裝成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錯了,彆氣了好不好?”
林思楚轉過頭來,看着他眸中又恢復的溫柔,脣角再次扯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好,那我不氣了。”她怎麼會生他的氣呢,她知道他此刻的心裡比誰都難受,要他笑比哭還難。
“楚楚。”沈君瀚又一次把她擁入了懷中,貌似永遠也都抱不夠。
林思楚總感覺他今天怪怪的,但又找不出他怪的原因。沒過多久,林思楚又睡下了。
林思楚這一睡,並不知道沈君瀚會就此離開她,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會就這麼輕易睡下,更不會讓他離開。
瞧着躺在牀上蒼白的人兒,沈君瀚的心又開始一陣又一陣的疼,他捨不得,好捨不得。
他長嘆一聲,替林思楚扯了扯被子,苦笑着自言自語道:“楚楚,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睡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睡,真的很讓人擔心。”
他要跟楚心婷結婚了,這個答案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她來說,都有些殘忍。可是人有時候又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現實。
第一次,沈君瀚覺得這般無奈,第一次,覺得這般無能爲力。
一絲苦笑之意浮上了他的脣邊,只見他喃喃道:“楚楚,你說,你要一覺醒來,發覺陪在你身邊的人不是我而是別人,你會不會失望?會不會怪我狠心離開了你?”
“可是,楚楚,你知道嗎?我不能看着你死,只要你活着,活着便好!即使你會恨我!可是你會恨我嗎?不,楚楚,我不希望你恨我,你要原諒我,一定要原諒我!”
一語說完,沈君瀚聲音已哽咽,憂傷的眸子中已閃出了淚花,腦中涌現出無數的回憶,心裡是多麼的無奈又是多麼的不捨,可是他又不得不那麼做。
伸手撫了撫林思楚蒼白又憔悴的小臉,溫柔笑了笑:“楚楚,你好好睡,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乖乖的……在這兒等我回來。”
說完,沈君瀚毅然站起了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當林思楚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看不到沈君瀚的人影,以爲他是忙去了,所以也沒太在意。
傍晚的時候,肖醫生來告訴她說找到適合的骨髓了,讓她好好調養身體,過幾天就準備手術。
林思楚知道這個消息後,是既激動又興奮,一時連精神也好了不少。想把這個消息告訴沈君瀚,可是一連幾天迷迷糊糊醒來都沒看到沈君瀚,而是安宇風。
起初是有一些疑惑,問安宇風,安宇風也總是找藉口說他沒空,慢慢的,她開始慌了。印象中,沈君瀚是不會這樣子的,就算是再忙,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陪她的。
林思楚這幾天頭髮明顯地大把大把的脫落,即使是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也會整天咳個不停。
轉頭望向從窗外灑進房內的那一抹陽光,那抹光芒是那麼的耀眼,那麼的溫和。
這本來是一抹讓人充滿希望的陽光,可是林思楚此時卻感覺自己是那隻粘在玻璃上的蒼蠅,看似前途一片光明,其實既飛不出也逃不掉。命運是黑暗得不堪一擊,隨時都會死掉。
她怎麼又多愁善感了?只是幾天沒看到沈君瀚而已,她在亂想什麼啊,君瀚不會離開她的,他說過會一直陪着她的。
“楚楚。”
一聲熟悉又伴隨着一絲喜悅的聲音在林思楚的耳邊響起,她聽得出來,這是安宇風的聲音,她想起身,卻發覺她此時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楚楚,別動。”說着,安宇風加快步走過去把她扶了起來。
林思楚無力地任由安宇風把她扶起來,想給他一個安慰式的微笑,卻是不爭氣地猛咳了起來。
安宇風在她後背輕輕拍了幾下,擔憂的語氣在她耳邊響起,“楚楚,沒事吧?”
林思楚搖了搖頭,脣角露出了一抹苦澀的微笑,“還好,”仰起了頭,對上他那雙充滿擔憂的雙眸,不禁又蹙了蹙眉,“阿瀚還在忙嗎?”
問完還不時輕咳了起來,原來說話也這麼吃力,她不禁埋怨道:“我真沒用。”
安宇風蹙眉,“楚楚……”
林思楚打斷安宇風的話,有些自言自語說道:“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吧,阿瀚不來也好,免得看到我如此難看的樣子。”
安宇風擡手撫了撫林思楚的臉,那雙好看的眸子充滿的無限的柔情與憐惜之意,淡淡一笑,寵溺說道:“你怎麼會難看呢,依然是那麼的漂亮迷人。”
“是嗎?就知道你嘴甜。”林思楚苦笑一下,她現在這副病怏怏的樣子,又怎麼可能會是漂亮迷人呢,她知道那是安宇風安慰她的話罷了。
安宇風挑了挑眉,認真說道:“我什麼時候有騙過你!”頓了頓,他又說道:“楚楚,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肖醫生說,明天就可以安排你做骨髓移植手術了。”
“哦。”林思楚淡淡應了一聲,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可是此時的她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怎麼了?”安宇風看着林思楚開心不起來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沈君瀚那天跟他說要他好好照顧楚楚,就走了。這一走,幾天沒個影,他難道不知道生病的人容易胡思亂想?
好好照顧楚楚,就算他不說,他也會做。只是看着林思楚整天悶悶不樂叨唸着沈君瀚的樣子,他的心也好受不到哪去。
“沒什麼。”林思楚擡頭看向了安宇風,輕輕說道:“可以幫我拿下鏡子來嗎?”她想看看她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
安宇風蹙眉,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好。”說着,便轉身過去拿起鏡子後又朝林思楚走了過去。
林思楚無力的接過鏡子,但安宇風的手未曾離開過鏡子,只是隨着林思楚的動作移動。
林思楚拿起鏡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頭發稀疏的她,原本小巧而好看的瓜子臉現在看到的是高高的顴骨,那雙昔日大大的,亮亮的眼睛現在也是深深的陷了下去,只剩下兩個毫無活力的眼珠子。臉色蒼白得沒有任何的血色,那櫻桃般的嘴脣如今乾巴巴的。
林思楚無力的擡起另一隻手摸摸自己的臉,眼睛愣愣的看着鏡中的她,滾燙的淚珠還是從眼角肆無忌憚的流了出來。滲進脣角里是那麼的苦,那麼的澀。
“楚楚,怎麼哭了?”
安宇風既心疼又憐惜說道,趕緊把鏡子放了下來,語氣中帶着一絲緊張。
林思楚對了安宇風那雙深邃而好看的眼睛,看着他眼眸裡浮現出的還是無限的柔情,傷心難受的心情再也壓抑不住,一把擁住他,“宇風,我變難看了,好難看。阿瀚是不是因爲我變難看了,纔不來看我的?”
如今的自己她感覺就是一隻醜小鴨,真正的醜小鴨。而不管是沈君瀚還是安宇風,他們就像是一個王國裡的王子,高貴帥氣,她配不上他們了,真的配不上他們了。
安宇風輕輕拍着林思楚的後背,用着哄一個小孩子的語氣對她說道:“傻丫頭,這怎麼是難看呢。你只是病了,會好的。阿瀚只是有事要忙,過幾天就會來看你的。”
說着,安宇風便把她輕輕推開來,擡起手,爲她擦拭着臉上的淚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在我們的眼裡,你永遠是那個既善良又漂亮的林思楚,永遠都不會因爲任何事情而改變。”
他語氣輕柔,眼眸深邃而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