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德的意志是無可置疑的,無論是經歷過去敵人的辱罵還是烈火焚身的火刑架,都不能動搖她分毫。
罪惡感是無可置疑的,但是能夠抗住這罪惡感纔是常人所不及的存在。
只是,最後,卻出現了現在這種情況。
昏暗的石砌房間裡充滿了惡臭。中央是一張奢華的大牀,旁邊的桌子上排列着無數被切割出來的孩子們的頭顱。而地上則堆滿了無數的原本屬於他們的胴體。雖然有一半是新鮮的,但另一半已經開始腐爛。但是流着血、以絕望的表情死去這一點都是一樣的。
瘦削的臉頰、閃爍着燦爛狂氣的雙瞳,過去的勇猛氣概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充滿絕望和憎惡之色的容貌。
火刑架的場景之後,出現在貞德面前的是這麼如此熟悉的身影。
吉爾·德·雷,貞德的戰友。
“哎呀,這不是貞德嗎?怎麼啦,爲什麼會到這種地方來呢?”
輕鬆的打着招呼,如同以前一樣,他們是最親密的戰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
只是,他手中的東西卻打破了以往貞德對他的印象。
那是頭顱,一個個小孩子的頭顱,稚嫩的面孔上還帶着死亡之前的恐懼,生前一定是遭受了很大的折磨。
如果阿塔蘭忒還在這裡,看到這一幕的話恐怕會立即暴走的吧。
任何人看到這個恐怕都不會無動於衷,貞德也是如此。
握住聖旗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攥緊了,她是知道的,在她死後自己這位好友所做的事情。
當然,也只是知識上的,從者現界會得到現代的基本常識,那是在論述自己這個人的時候絕對無法避免的內容。
但是,親身經歷的事情總是對自己的衝擊力最大的。
“……已經夠了吧。馬上結束這個場面。因爲我的死導致他開始做出惡劣的行爲實在是很遺憾的事情。但是,我——”
“讓我告訴你一件好事吧。這個吉爾並不是像剛纔那些只會說出我指定的臺詞的劇團員傀儡。吉爾·德·雷是能以白己的意志思考、用自己的意志侵蝕到這個世界的英雄,是我紅方caster所召喚的使魔(servant)啊。”
出乎意料的答案,這個答案甚至讓貞德的身體都僵住了。
“servant……太荒唐了!你自己明明身爲servant,難道還能召喚出servant嗎?”
“只要是這座庭園的主人就完全沒有問題。不過話雖如此,他並不是被賦予了職階的存在。你既然是ruler就應該明白吧?他只是再現出吉爾·德·雷的靈魂,外殼就僅僅是一個脆弱的老人而已。”
簡直是巨大的衝擊,這次的場景甚至比之前的所有加起來都不能比擬。
“紅方的caster,你究竟懷着什麼目的才做出這種事——!”
“那個你只要問他本人就行了。男爵啊,你應該是有些什麼話想說的吧?”
“吉爾······”
艱難的張口,貞德說出了自己摯友的名字。
“很久不見吶,貞德,剛好我正準備了新的素材,要不要看看?”
正說着,吉爾若無其事的提起了手中的頭顱。
充滿恐懼與扭曲的面孔彷彿在無聲的吶喊,血液的腥臭味正在空氣之中蔓延。
“吉爾,住手吧,你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人,你應該是英雄,被人民所憧憬的存在,而不是爲了我這個早已死去的人墮落至此!”
曾經的英雄變成了殺人狂魔,沉迷於黑魔術的瀆神者,直到最後,被釘在了歷史是恥辱柱上,作爲殺人犯的代名詞被人們唾棄。
但是,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的死亡,因爲自己的死亡,自己的戰友纔會完成這一系列的蛻變,完成這一系列駭人聽聞的事件,最後迎來悲慘的結局,這一切,自己是負有責任的。
以有些失態的語氣說着這種話,即便是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自己和他早已經死去,已經成爲了人類歷史的一部分。
“你難道以爲我是因爲你的死亡而成爲這樣的嗎?貞德——”
出乎意料的答話,貞德不由得擡起了頭。
“——你實在是太善良了,沒有人能夠比擬你那高潔的靈魂,無論是歷史上傳奇的王者還是傳說之中的英雄,他們都不能比得上你的一絲一毫,但是,但是——那些所謂的神靈,卻將你奪走了,你是那麼虔誠的信仰着所謂的主,可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卻眼睜睜的目睹你葬身於火焰之中,我之所以這樣做,便是爲了讓你能夠重新回到人間,重新回到我這裡!”
已經瘋了,任何人看到眼前吉爾的樣子,恐怕會不由得冒出這個念頭。
“你不應該對這世界給你的傷害熟視無睹,而是要憎恨,用憎恨的火焰燃燒這世間的一切,向那些傷害你的存在進行復仇,這纔是你應該做的,貞德——!”
癲狂的話在吉爾的口中說出,現在的他是處於晚年的時期,也就是最爲瘋狂的時期。
見到貞德的那一刻,扭曲的心緒完全爆發了,雙眼甚至如同青蛙一般突了出來,讓他的面目顯得更加可怕,或者說更符合人們關於變態殺人狂的印象
“吉爾····”
面對曾經的戰友,貞德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莎士比亞則是在一旁老老實實的看起了戲,這或許是他最爲喜歡的事情。
這場聖盃大戰之中出現了太多令他感興趣的存在,無論是傳奇王者和叛逆騎士的再次會面,還是希臘神話師徒之間的對決,都令他心曠神怡,這一切,對於作家而言是無與倫比的素材。
只是,由於各種原因,他沒有辦法親自見證這一切。
但是,這次不同,這次的素材是他親手促成的。
想想看吧,原本高潔的聖女見到昔日因自己而墮落的戰友,還有什麼比這更有趣呢?
這麼想着,靈感不斷的涌現,奮筆疾書的描寫着將會發生的畫面,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寫一出什麼戲比較好呢?還是悲劇吧,畢竟,最爲震撼人心的戲劇還是悲劇不是嗎?
這麼想着,莎士比亞的筆再次加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