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盯着敖夏沉默良久,終於下定決心“不知公子要在下,如何以身相許?”
阿裳看着兩人四目之間的交流,終於明白了自己在車上多餘的存在。她低頭傻笑着推開敖夏,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再次架起馬車,“公子,我們這就啓程,想必離京都不遠了。”
見馬車裡的人遲遲沒有迴應她,阿裳揮鞭都比以往賣力了。沒過多久,從馬車裡探出一顆頭來,“確實是裡京都不遠了。”受傷的倒黴蛋坐在馬車的另一側,看着遠處的風景,滿臉委屈,“你家公子好像不太喜歡我。”
“這是哪裡的話?這位公子你重傷未愈,理應在裡面休息纔是,可是我家公子刁難你了?”阿裳義憤填膺,把鞭子交到男人手裡,“待我進去給你討個公道。”
“不必了。”男人拽住阿裳的手腕把她攔下,“能和姑娘共處,也是在下的榮幸。”
阿裳看着他,雖說這男子也生得好快,但卻不如敖夏,她卻不知爲何,單單對他紅了臉。阿裳緩緩把手抽回來,“公子言重了。”
兩人又回到原處,阿裳背對着他坐下,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同他講話。“還未請教姑娘芳名。”所幸的是他先開口了。
“你叫我小綠就好。”阿裳用餘光偷瞥他,“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怎會傷的這樣重?”
“你叫我澤允便是了,我本是這京都的商人,外出經商歸來,不想路遇強盜,被搶去了渾身的財物不說,還被人打傷,幸得姑娘,和那位公子相救,在下感激不盡,待明日回京,我修書一封,好叫家人來接我,也不給兩位添麻煩。”澤允眼眉低垂,似乎是在期待什麼。
“真的嗎?”阿裳喜出望外,“我們明日就能到京都了?”
“是啊,照咱們現在的速度,定能趕在明日午時之前到達京都。”澤允笑道,一絲失望被藏在眼底。也對,他到底在期望什麼,小綠姑娘怎麼可能會留他,他們不過才相識不到半日,她定然覺得自己是個麻煩精吧。
他看着阿裳,她正乖巧地坐在馬車邊,陽光撒下來,她的睫毛一顫一顫的,笑起來比陽光都燦爛,是他這麼多年來,從未見過的明媚。可是他的小綠卻掀開簾子用更加燦爛的笑對着裡面的冰疙瘩,“子夏公子!你可聽到?咱們明日便可以到了。”
“好好趕你的路。”敖夏從她手中奪過簾子把自己遮在裡面,阿裳也只看見他鐵青的臉一閃而過。“小氣鬼。”她嘟嘟囔囔的退了回來,向澤允解釋,“你不用管他,他就是這個死樣子,一會就好了。其實他本心不壞的。”
澤允笑着點點頭,“嗯,我知道。”好像小綠姑娘就是有這樣一種魔力,就連說話也能讓人如沐春風,“如若不然,子夏兄他也不會救我了。”
“對,對。”阿裳也笑着迴應他,沒好意思提敖夏說他晦氣的事。
“對了,小綠姑娘可有什麼喜歡的東西?”澤允試探性的問她,“比如胭脂水粉,首飾簪子之類的。”
阿裳搖了搖頭,“沒有。”
“那美食?美酒?糕點?”
“也沒有。”阿裳還是搖頭,凡間的美酒再好也比不上她雷音寺裡的佳釀,雖說佛祖不准她喝,但文殊還是會偷偷給她灌酒,凡間的食物,糕點就更不用說了,“如果一定要說什麼的話,我倒是挺喜歡那些話本摺子的。”
“想不到小綠姑娘喜歡這些。”澤允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我家經營着一家書鋪,姑娘有空來看,挑幾本喜歡的,我可以贈與姑娘。”
“多謝了,她不需要。”阿裳剛想謝謝澤允,不曾想敖夏又出來了,她回頭欲斥責他兩句,卻把話卡在嗓子裡,到頭來冒出嘴的卻是,“公子,你沒事吧?”
敖夏扶着馬車勉強穩定住身形,他向阿裳擺了擺手,“本公子好得很。倒是你,幾本摺子就叫你如此心動,怎麼?我難道連這點東西都買不起了?”
“我還沒收呢。”阿裳有些委屈,但比起這個她更關心的還是敖夏的身體,明明剛剛還好好的,現在這是怎麼了?她看向澤允,兩人眼神交匯的瞬間,澤允識趣地鑽進車裡了,這下外面就只剩下她和敖夏了。
敖夏緩緩扶着車靠着阿裳坐下,臉色慘白,大口喘着粗氣。“我設下結界,他聽不到我們說話。”阿裳一隻手扶住他,沒想到敖夏也會有這麼弱不禁風的時候,“現在你可以說了。”
“你知道,神仙在凡間是不可以隨便使用法術的。”敖夏連說話也費勁,“使用法術改變人間運勢的越多,對自身的反噬也就越多。我原以爲不過是救了個無關緊要之人,沒想到,對我,對我的反噬如此之重。”
“你的意思是......”阿裳如有所思,敖夏的意思不言而喻。也許澤允不只是一個商人那麼簡單,他很有可能是皇族,甚至有可能是下凡歷劫的神仙!“那你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要?”阿裳指了指馬車裡那位,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敖夏費力把阿裳的手從脖子上拽下來,苦笑道:“我只需要慢慢調息即可恢復修爲。倒是你,少看些文殊菩薩的戲本摺子。”
“哦,知道了。”阿裳扭過頭不去看他,但是身體去一動不動,生怕敖夏不舒服。
簾後的人看着兩人相互依偎的背影,默默地放下了簾子。原本熱鬧的馬車就只剩下趕路發出的“咯吱”聲,靜得只能聽見自己心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