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穿過這條並不起眼的小巷子,七拐八繞地走到了商場正門,等着洪宴民來接他。
他接到電話的時候,洪局長說他正好就在附近,可以過來接他,親自送他去見遊浩志,路上也可以聊一聊。
說實話,王笑心裡有些忐忑,還有一些緊張,畢竟他沒見過這位洪局長,也不敢想洪局長會跟他聊些什麼。
王笑在商場正門徘徊了約有六七分鐘的工夫,終於看到一輛掛着警用車牌的越野車停靠在路邊,看車牌號和車子顏色,正是洪局長在電話裡說的那輛車,他趕緊跑了過去。
車裡除了開車的司機,只有洪宴民一人,王笑在他的招呼下,跟他並排坐在了後排,然後司機繼續開車上路,朝看守所方向駛去。
洪宴民身材微胖,國字臉,濃眉大眼,雖然已經年過半百,但是仍然可以看出他年輕時的俊逸模樣,想必那時的洪宴民穿上帥氣的警服,一定可以迷倒一大片外貌協會的漂亮女孩兒。
“聽說,你跟實驗小學的吳雙龍關係不錯?”洪宴民輕描淡寫地問道。
本來他沒有想過王笑會牽扯到這起案子裡,他對吳雙龍也並不熟悉,只是對於吳雙龍的那個戰友心存敬畏,所以他本想着能將王笑與涉案人員不要有太多糾集,也就沒什麼事情了。
可是,現在一個非常關鍵的嫌疑人,突然異常強烈地要求見王笑,這讓洪宴民心生好奇。王笑不過是一名保險推銷員。怎麼會認識已經近過半百的吳雙龍。又是什麼原因讓遊浩志這麼強烈地想要見他。
“吳老師是個直爽的熱心腸,我跟他也就是前久才認識的,他卻幫了我很多。”王笑如實答道。
他並沒有多想,也沒想着虛誇他和吳雙龍的關係來攀附洪宴民,畢竟這種關係繞了幾道彎,他還摸不清眼前這個洪局長對吳雙龍是什麼態度,還是保持本色心裡比較踏實一些。
“雖然我跟吳雙龍也不太熟,但是也看得出來。他是個爽快人。”洪局長略一沉吟,接着問道,“你跟遊浩志很熟?”
王笑搖搖頭,笑道:“不熟,就是上次他把我拐上車,後來又想把我進黃/河裡的時候,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洪局長一時猜不透王笑說的是真還是假,如果王笑說的是實話,遊浩志沒有任何理由在這個時候要求見王笑。
“你知道他爲什麼在這個時候想見你嗎?”洪局長接着問道。
“不知道。”王笑輕聲說道,雖然他心裡已經猜出可能跟遊浩志的妻兒有關。但是他不敢十分的肯定,也不好在洪局長面前說太多。
“遊浩志牽涉進一個非常重大的案子。他是個關鍵人物,如果他能徹底放下戒備,跟我們配合,不但能夠立刻逮捕那個讓你不爽的熊展鵬,還有會比熊展鵬更惡劣的人落網。但是,我們想盡了各種辦法,遊浩志就是不肯開口,今天他突然提出想要見你,然後纔會有條件地坦白交待,這種反應,實在是令人費解,難不成他還想在坦白之前買上一份保險?”洪局長又沉吟半晌,對王笑說道。
王笑從洪局長的語氣和神色中,可以感覺出洪局長對他有所疑慮,畢竟一起重大案件的關鍵人物,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地在敏感時刻強烈要求見一個保險推銷員。
“我也很好奇,等會兒見到遊浩志,應該就會有答案了。”王笑略一思忖,隨口說道。
“不管怎麼說,你是吳雙龍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跟這些人劃清界限,千萬別稀裡糊塗地捲進這起案件裡。”洪局長看了一眼王笑,接着解釋道,“我主要是擔心,那些快要落網的嫌犯一時喪心病狂,會傷害到你。”
王笑聽得出來,洪宴民的言下之意,是對他還沒有完全信任,擔心他會搞砸了他們即將取得勝利的案子。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不止關係到他洪宴民的威信,也關係到很多人的利益,這裡面錯綜複雜的關係,絕不是一個身爲保險推銷員的外人所能知曉和理解的,他不能不謹慎處置。
“我會把握好分寸的,等會兒見到遊浩志,我會把手機的錄音軟件打開,全程記錄,回頭你們可以研究一下他是不是有其他意圖。”王笑儘量表現出自己的誠意,以免洪宴民對他疑心更重。
王笑不得不小心,因爲他悄悄地利用死神之眼看了一下洪宴民,此人身上的正邪之氣,跟遊浩志的相差無幾,都是邪氣稍稍大於正氣,可見此人爬升到這個位子,一定有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對遊浩志和洪宴民而言,扒下兩人的身分,就其本性而言,其實是比較相近的,都有着極強的戒備心理,不會輕易信任任何人。
在警方的安排下,王笑很快就見到了遊浩志,按照遊浩志的要求,其他人都退下去,只有他們兩人隔着鐵柵門交談。
王笑在進來之前,按說他和洪宴民的約定,把手機錄音軟件打開,放在了襯衣口袋裡。
他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很有可能處在遊浩志和警方都不信任的尷尬狀態中,所以他有必要謹慎一些,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遊浩志顯得極度憔悴,雙眼佈滿了血絲,乾裂的嘴脣上還能看到明顯的咬痕,雖然臉上看不出有傷,但是並不代表他身上就沒有傷。
“聽說你要見我?”王笑用一種置身事外的語氣,漫不經心地問道。
遊浩志盯着他的眼睛,沉吟半晌,纔開口說道:“你說得沒錯……我現在後悔了。”
“我知道,你兒子時日不多,如果我沒記錯的會,應該只剩明天最後一天的期限了。”王笑遺憾地說道。
“你能救我兒子嗎?”遊浩志悔恨交加地望着王笑,可憐巴巴地問道。
“我不敢確定,如果是三天前的話,我還有一絲把握,現在我是一點兒把握都沒有,時間太短,弄不好我自己就會掛掉。”王笑如實說話。
就算王笑現在就見到遊浩志的兒子,想要轉移他身在上的溺斃之災,也得在一天內找到合適的轉嫁者,否則王笑就會有危險。
“我遊浩志從來沒有求過人……現在我求求你,看在孩子是無辜的份上,救救我兒子。無論你讓我做什麼,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答應你。”
錚錚鐵骨的硬漢,經歷過兩次生死考驗,捅過人也被人捅過的遊浩志,從來沒有落下一滴淚,此刻卻突然淚如泉涌,無助地向王笑哀求。
“我能明白你的感受,但是你也得理解我的難處,對於有危險而又沒有把握的事情,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如果你現在告訴我你兒子在哪兒,我可以去嘗試一下,但是我不能保證會成功。”王笑深呼吸一口氣,長長地籲出來,無奈地說道。
“我不知道他們在哪兒……我以爲沒有人能找到他們的藏身處……”遊浩志極度崩潰地地道。
“你是說,熊展鵬怕你出賣他,抓了你老婆和孩子來要挾你?”王笑一聽,心中也是一驚,不禁替遊浩志惋惜。
“不……不是熊老闆的人,是路向東的人,我認得那個小鬍子。”遊浩志悲憤地道,提起那個小鬍子,恨得牙齒就打顫。
“小鬍子?”王笑不禁想起一個人來,就是那天在醉魚頭被吳雙龍一拳打掉三顆牙的傢伙。
“沒錯,雖然跟他打交道不多,雖然他腫了半邊臉,但是我不會認錯,他就是路向東的狗腿子。”遊浩志雙拳緊握,咬牙切齒地道。
“你怎麼不跟警方坦白?他們會幫你救出你老婆孩子的。”王笑說道。
畢竟在這種情況下,讓他一個人去救遊浩志的兒子,也不大現實。
“你知道路向東是誰嗎?城南區的區委書記,既然他的人能來這裡讓我看照片威脅我,如果我跟警方合作,他肯定也會知道,我老婆孩子的命也都保不住了。”遊浩志悲憤地道。
王笑有些疑惑,那天小鬍子一夥不是被抓了嗎?怎麼還能這麼大搖大擺地來威脅遊浩志?
王笑越想越頭疼,看來真不該攪和進來,這些事情不是他一個保險推銷員所能掌控的。
“可是,你找我來,我也不是超人,更不是鋼鐵俠,你讓我怎麼去救你兒子?哎,早知今日,當初你就不該不聽我的勸告。”王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無奈地嘆息道。
“當初不是我不相信你有這種能力,只是我不敢相信,你這樣正直的人,會真心實意地幫我這種混蛋。”遊浩志悔恨交加地說道。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並不是那麼容易建立起來。
王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沉默半晌,只能搖頭道:“你還是考慮一下跟警方合作吧!現在,我真的是愛莫能助!抱歉!”
“等等……你的相術那麼厲害,肯定會有辦法找到我的老婆孩子。如果你能救救他們……我……我會告訴你一個秘密,相信我,這個秘密絕對值得你去救我老婆孩子……”遊潔志見王笑要走,趕緊做最後的爭取。
王笑不知道遊浩志說的秘密是不是真的,但是目前來說,他也真的沒有能力再去救遊浩志的兒子,雖然他也不忍心,可是他真的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