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八十二
車廂在輕微地晃動着，靠在周澤身上的安東尼已經睡着了，一張可愛的臉上帶着疲憊。
在廁所裡大約蹲了半個小時。
廁所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咚咚咚。
周澤出現了一絲緊張的神色。
會是那個亡魂嗎？
周澤甚至做好了隨時拿出鐮刀戰鬥的準備。
“有人嗎？”聲音聽起來像一箇中年大叔。
周澤鬆了一口氣，悶悶地回了一句“有人”。
門外的中年大叔聽到後便走了。
走在廁所內默默地蹲了半個小時，忽然又傳來了敲門聲。
周澤再次緊張了起來，豎起耳朵聽着門外的動靜。
“有人嗎？”這個聲音熟悉地很，又是上次那個中年大叔的聲音。
周澤繃緊的神經鬆了下來，並且有些無語，“有人。”周澤說道。
中年大叔貌似又走了。
但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
“有人嗎？”竟然還是那個中年大叔的聲音。
周澤崩潰了，“我都說了幾次，有人有人有人！”周澤從未見過如此一根筋的傢伙，去別的廁所上不行嗎？爲毛就盯着這間廁所，而且爲此憋了幾個小時至於嗎？還是他根本就是尿頻尿急？
中年大叔聞言也火了，“你都在裡面蹲多久了！從一個多小時前就開始蹲，還沒有上完嗎？”
“勞資打個飛機關你屁事！”周澤一怒之下說道。
中年大叔良久沒有說話，然後默不作聲地走了。
周澤終於鬆了口氣，避難還不讓人安生了，躲個廁所還能遇到這種人。周澤低下頭，發現安東尼已經醒了，並且睜着可愛的大眼睛看着周澤。
“可憐蟲，你好猥瑣。”安東尼說道。
“……”周澤感覺到安東尼鄙視的眼神徹底鬱悶了。
“還有多久到？”安東尼揉着眼睛問道。
“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周澤回答道。
“哦，那我再睡一覺。”說着，安東尼便又靠進周澤懷裡閉上了眼睛。
“不行，你這樣睡我好累。”周澤抗議道。
“……”安東尼沒有作任何迴應。
“再靠着我把你扔馬桶裡了哦。”周澤威脅道。
“……”安東尼好像再次入睡了。
“……”周澤幽幽嘆口氣，“我也好想睡覺～”周澤打了個哈欠。
……
時間匆匆流逝，一個多小時後，列車緩緩停下。
“列車已到終點站，感謝乘坐此次列車，請帶上您的行李……”
周澤搖了搖安東尼，“臭屁小鬼，到站了。”
“嗯？”安東尼看起來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那咱下車吧。”安東尼起身說道。
“那如果那個亡魂還在外面守着怎麼辦？”周澤有些擔心地說道。
“趁着人多的時候溜出去就行了，那個亡魂的嗅覺並不是很靈敏。”安東尼說道。
隨着人潮周澤和安東尼走出了火車站，其中並沒有再碰到那個詭異的亡魂。
但這僅僅是個開端……
這座城市太不正常。
周澤和安東尼剛剛走出火車站，擠在人羣中，周澤才發現這座城市比想象中的繁華。高樓林立，車水馬龍，霓虹的光幾乎照亮了整座陷入黑暗的城市，人流量比周澤所在的城市還要大很多。
周澤看向其中一棟高高的復古鐘樓，大大的指針緩緩轉動着，但令周澤害怕的是，指針下面是一張巨大的詭異的人臉！
那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眸俯視着整座城市，彷彿上帝在監視着這座城市裡的所有人類。但那張有些可怖的臉，卻不是上帝該有的面貌，上帝不會長得那麼令人恐懼。
周澤有些害怕的環顧着周圍，想從周圍的人們臉上看出異樣。可令周澤失望的是人們的臉色並沒有異樣，即使有人不經意看着那個巨大的鐘表也沒有覺得任何害怕。
“那東西是亡魂哦，所以普通人看不到的。”安東尼說道。
“亡魂？那東西也太誇張了些吧……那種東西不會傷害普通人嗎？”周澤的目光接觸到那張巨大人臉的目光，立刻戰戰兢兢地彎腰躲進了人羣裡。
“A區亡魂不會傷害A區內的普通人，這是定律，雖然沒有具體原因，但A區裡面並沒有亡魂傷害人類的例子。”安東尼臉上看起來比周澤淡定多了，“不過死神進入A區大概會被分屍吧。”
周澤臉都青了，“不要把這麼可怕的事情如此淡定地說出來！”
“那就低調一點去找一家旅館。”安東尼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中間。
“……這就是你說的低調？”周澤流着冷汗。
回過神來，周澤開始打量周圍的人。即使是晚上，這裡的人看起來也很活躍，夜市街的光景盡顯繁華。但在閃爍的光影中卻總是不經意地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
人頭蛇身？周澤身體僵直地眼睜睜地看着那奇怪的東西從自己身邊走過。
細細看去，人羣裡面的怪物忽然清晰了很多，各種各樣的亡魂！各種模樣，各種姿態，簡直就像是日本神話傳說中的百鬼夜行！而這些亡魂，竟佔了人潮的三分之一。
周澤臉上的冷汗從脖領間流進衣服裡，涼涼的，周澤甚至有些邁不動步子了。
夜晚街市的嘈雜忽然聽着有點像百鬼哭嚎，亂人心智，彷彿下一刻，惡鬼便會反噬，將街道上的所有人類一個不剩地吃得精光。
“可憐蟲，不要露出異樣！否則亡魂很快就會發現你的！”忽然一隻小小的手抓住了周澤的手，小手有些冰涼，手心還蓄着冷汗。
周澤一愣，看着低着頭努力不看亡魂的安東尼。是啊，他還只是個小孩，怎麼能承受這麼恐怖的場景？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連一個小孩都不如了？
周澤握緊了安東尼的手，“那走吧。”周澤聲音終於勉強鎮定了下來。
“嗯。”
……
一路上，好像兩人遇到的只是些低級亡魂，這些亡魂並沒有所謂的嗅覺可言，看起來更像在這座城市徘徊的孤魂野鬼，甚至沒有明確的目的，而周澤兩人走過的時候也並沒有任何反應。
最後，周澤找到了一家並不是很大的賓館，住了進去。
進房的時候，安東尼第一件做的事便是把房間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確認了沒有亡魂存在之後徹底鬆了口氣。
周澤關上房門重重地倒在牀上，“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周澤默默地看着天花板。在這種地方，真的有死神可以存活下來嗎？但願全區都是那種低級亡魂，察覺不到死神的存在。
安東尼脫掉了身上厚厚的小棉襖，躺在牀上，“儘早睡吧，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根據以往傳過來的斷斷續續的報告來看，百分之二十的死神都在這個區內死於突然的意外。”安東尼從棉襖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個PFP。
“到了現在你還有心情玩遊戲啊。”周澤說道。
“這可不是玩遊戲的。”安東尼按了幾個按鍵，PFP裡大量的數據涌了出來，仔細看去，裡面有“禁區計劃”的詳細信息：攻略地區、死神傷亡、以及亡魂在某個地區的平均強度等等，看得周澤目瞪口呆。
“僅僅是兩天，就已經死了五分之一啊。”安東尼皺着眉頭，一張小臉上盡是擔憂，“按照他們的行動方向，應該是往一個亡魂強度很高的村子去，目標是殺掉村子裡的高階A級。”安東尼又按動着上下左右鍵，一張地圖調了出來，顯示着倖存死神的具體位置，“我們要加緊了，趁他們沒到那個村子之前與他們匯合，以我的策略應該可以……”
“……”周澤總感覺一個七八歲的小孩講策略什麼的太奇怪了，再說，這臭屁小鬼未免有些太自信了吧。
“禁區計劃時限一共三週，三週之後無論成敗，都必須返回……不過根本堅持不了三週吧，即使有數百的死神……”安東尼喃喃自語。
“納尼？！三週？”周澤瞪大眼睛看着安東尼，“我帶的錢根本不夠活三週呀！”周澤有些悲催的捂着臉，“難道沒有被亡魂吃掉，反而是餓死在這裡？”
“錢的話，我這裡應該有一些。”安東尼又從口袋內掏出了一張卡，卡的顏色是純金色的，“裡面的錢省點用應該可以過完這三週吧，不過裡面具體有多少我也不清楚。”
周澤鬆了口氣，“能頂過這三週就行。”
周澤站到了房間唯一的窗戶面前，從二十六樓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還是蠻壯觀的，那些燈火好像變成了星星，在漆黑的夜空中閃啊閃，彷彿驅走了心裡的些許不安。
可能是因爲在高處，遠離了城市中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怪物，所以稍稍感到有些心安吧。
“這樣繁華的城市，反面竟然是這樣嗎？”周澤默默說道，忽然從衣服裡面貼身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枚硬幣，那枚硬幣，只有反面。
“可憐蟲，想不到以你的大腦容量竟然還會想這種深邃的東西。”安東尼打了個哈欠。
“……”周澤知道自己又被着小屁孩嘲諷了，不過已經習慣了。周澤忽然直直看着安東尼，“你一個小孩來這種地方真的沒事嗎？”
安東尼看到周澤突然變得認真嚴肅的臉，“我纔不是小孩，我測的智商肯定是你的兩倍。”
“不要插科打諢，我是認真地在問你，因爲我覺得很有必要現在先把你強行送回去。”周澤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我不會回去的，沒有我那個瘋女人在這裡活不下去的，有的時候第六感並不能在這種危險的地方存活。”安東尼坐在牀上，微微低着頭。
周澤沉默了，手中的硬幣反射着窗外的點點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