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鈴鈴顫聲道:“我有些怕。”
葉剎想了想道:“如果你下不去手,我可以代勞。”
杜鈴鈴鼓動一下喉節,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順着樓道走去。
來到三樓,杜鈴鈴又陷入了躊躇着,看着紅色的鐵門,上面有着很多剝落的油漆,鐵門外還有一扇老式拉柵門。
葉剎嘆口氣,朝着肥龍打個眼色,肥龍一拳轟在鎖釦上,那門鎖就被砸開,隨即葉剎推門而入。
進門的瞬間,葉剎就聽見了低吼聲,一具喪屍突然撲了出來。
葉剎眉頭一挑,直接伸手捏住了喪屍的下巴,掐雙對方的臉頰後,將那具喪屍給舉了起來。
杜鈴鈴忽然大喊道:“不要!”
葉剎不由將收緊的手掌一頓,看了眼那具喪屍,是一名年過半百的男人,有些乾瘦,臉頰凹陷,眉眼間跟杜鈴鈴有幾分相似。
葉剎回過頭去,杜鈴鈴緊咬着嘴脣,雖然沒發出聲音,但流下來的眼淚已經出賣了她。
葉剎深吸口氣道:“你要想清楚,我放開他後,你該怎麼辦?任由他咬死你嗎?這樣你就成全了自己的孝道?”
杜鈴鈴垂着腦袋,默然無聲。
葉剎道:“這個世界,如今已經變成什麼樣了,你應該很清楚,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違逆的,既然如此,就只能順應,很殘酷,但這世道就是如此殘酷。”
杜鈴鈴仍舊默然不語,葉剎嘆口氣,他倒是能夠理解杜鈴鈴目前的心態,這種事情下不了決定也實屬正常。
這就好比老婆跟老媽都掉進河裡了,應該先救誰一樣糾結,葉剎相信,這種時候有九成九的人,都希望自己不會游泳。
既然杜鈴鈴下不了決定,那就只能葉剎來了。
將那具喪屍放下,葉剎從後腰抽出阿拉斯加捕鯨叉。
“等一等。”這時候,杜鈴鈴突然道:“還是讓我來吧。”
葉剎看了杜鈴鈴一眼道:“你確定?”
杜鈴鈴咬着嘴脣道:“嗯。”
葉剎點頭道:“好!”
這是一道檻,葉剎相信,如果杜鈴鈴真能自己動手,她的心將會變的堅毅,甚至,冷酷與冷血。
這沒什麼不好的,這種人在末世才能活的長久。
葉剎讓開一些,將那具喪屍舉到自己的跟前。
杜鈴鈴深吸口氣,突然的跪了下來,向着那具喪屍連續的磕了三個響頭,異常的用力,等杜鈴鈴磕完後,葉剎甚至看到杜鈴鈴的額頭出現了血跡。
“爸,再見……”
杜鈴鈴起身,輕聲的呢喃着,然後猛的抽出蜈蚣劍,劍刃劃過那具喪屍的脖子,一道血線出現,那具喪屍不停的掙扎起來,但最終慢慢的垂下腦袋,徹底失去聲息。
杜鈴鈴已經哭成了花臉,葉剎卻是無動於衷,甚至再次開口打擊了一下杜鈴鈴道:“應該還有一具喪屍,應該在臥室,我聽到聲音了。”
既然註定要痛苦,那何不更爲痛苦一些。
當你從痛苦中爬出來的時候,那些無法將你擊倒的東西,必然將使你更爲強大。
葉剎顯然在故意折磨着杜鈴鈴的神經,卻是出於善意的。
杜鈴鈴深吸口氣,走向臥室的方向,那裡有扇木門,從門後可以聽到“咚,咚”的聲響傳出來。
杜鈴鈴將門推開,然後不由一愣,接着剛止住的淚水又瘋狂落下來,直接跪倒在地上。
葉剎在門邊,看着裡面的景象。
在靠近牀鋪的一張椅子上,一具女性喪屍被鐵絲捆在了上面,鐵絲深嵌在血肉中,在椅子的周圍,還有一些碎肉。
那具女性喪屍看起來已經很虛弱了,卻仍舊在不停的掙扎着,椅子不斷的震顫,撞擊着地面,發出聲響。
葉剎皺下眉,大致上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女人大概比男人先感染,男人制服了女人,卻不忍殺死女人,於是,把女人捆在了那兒。
地上的碎肉不是女人的,而是男人在餵養女人。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男人最終還是感染,變成了喪屍。
男人,女人,父母!
葉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杜鈴鈴,拍拍她的肩膀道:“人活着,總是在進行抉擇,好的,壞的,容易的,艱難的,無論如何,你總歸需要一個決定。”
杜鈴鈴沒有哭太久,畢竟,已經做過一次決定了,相對而言,第二次決定總是會輕鬆一些。
杜鈴鈴來到那具女性喪屍的邊上,磕頭,低語,然後舉劍。yuyV
葉剎看着杜鈴鈴的表情變的麻木,安慰道:“至少從好的方面去想,相比於行屍走肉,還不如死了,也算是一種解脫。”
杜鈴鈴沉默了一會道:“那天我並不在家裡,看到街上的人不斷變成喪屍,我不斷的驚叫,不斷的逃跑,等進入死亡列車後,我曾想過回來找他們,也許他們就不會變成這樣子了,但我沒回來,因爲我沒有勇氣。”
葉剎道:“你有勇氣也沒用,上了死亡列車,是你想回來,就讓你回來的?”
杜鈴鈴衝着葉剎翻了個白眼,太破壞氣氛了,雖然杜鈴鈴知道葉剎是故意的,讓自己不用陷入自我愧疚之中,揹負責任。
杜鈴鈴走出臥室,走回客廳,摸着桌子道:“我從小就是在這裡長大的,沒搬過家,一直住在這裡,我熟悉這裡的每一寸角落,這間小一些的臥室就是我的……”
杜鈴鈴推開另一邊的臥室,雖然因爲長期沒有打掃,堆滿了灰塵,但比想像中的簡潔,不太像女人的臥室。
牀,電腦桌子,衣櫃,沒有太多女性化的東西,甚至,房間的角落還立着一塊健身用的仰臥起坐板。
杜鈴鈴走進房間,衝着葉剎笑了下道:“房間太小,即便想放一些擺設,其實也沒什麼地方可以放的,所以,就怎麼簡單就怎麼來了。”
杜鈴鈴一邊說着,一邊摸摸桌子,摸摸電腦,摸摸牀鋪,都是很普通的東西,但每一樣東西都讓杜鈴鈴很懷念,讓杜鈴鈴有種又想哭出來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