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人

上午的陽光明亮而溫暖,曬在身上很舒服。

木子序沿着路邊緩緩向公交站牌走着,心情大好。

那塊新買來的手機緊緊握在手中,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上面還殘留着眉雨指尖殘留下來的香氣。腦海中迴旋着的,全是一雙纖纖玉手的影子。

眉雨有一雙很漂亮的手,纖細修長,毫無瑕疵,如同粉嫩的春蔥。任何人見了這樣的一雙玉手,恐怕都有想去握一下的衝動。

“大哥,買支花兒吧!”

“不要!”

“大姐,要不要花兒?剛採的!”

“誰是你大姐?我有那麼老嗎?哪裡來的土包子,死遠點!!”

就在距離公交站牌不遠的地方,一個提着竹簍的女孩正在不停的遊說路過的行人買花。

這女孩穿着一件老過時的大花襯衫,腳上穿着幾乎絕跡了的千層底布鞋,腦後的馬尾辮已經有些散亂了,汗流滿面,看上去很是狼狽。

所謂人配衣裳馬配鞍,這句話本來沒錯。但有些時候,美麗是無法遮掩的。

狼狽、土氣,還有汗水,並沒有遮擋住那張清秀至極的臉,這樣的一張臉,應該屬於青山碧水,密林深處的仙子,不食人間煙火,超凡脫俗,此刻的狼狽,只是因爲沾染了這石頭森林中的塵埃。

這一刻,木子序幾乎是本能的就舉起了手機,將一滿筐的鮮花,還有它們的主人,定格在鏡頭中。

女孩顯然是做銷售的菜鳥,方法全然不得要領,照這種賣法,恐怕等這一簍子的鮮花都爛光了也賣不完。

果然很快,飽經挫折的女孩便失去了信心,一屁股坐在路邊上,絕望的垂頭捂住了臉。旁邊的行人絡繹不絕,卻只是好奇的看一眼,便若無其事的繼續走了。

在如今這個浮躁不堪的年代,已經很少有人願意停下來付出自己的關心了。再加上各種碰瓷兒的,騙人的層出不窮,就更讓人戒心十足了。

木子序已經在賣花女孩面前經過,在人羣中等着公交車到來。

ωωω◆ ⓣⓣⓚⓐⓝ◆ Сo

但是他看到女孩那不停聳動的瘦弱雙肩,總是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他的記憶回到兩個月前,自己交房租的時候只是差了一百塊錢,希望房東能拖延幾天再補齊,可房東就是不答應,最後把自己最值錢的東西——那臺破筆記本電腦搬走作抵押,纔算了事。

房東那張肥肉顫動,抹着像面膜一樣厚厚粉底的臉,那尖酸刻薄惡毒無比的話,在木子序腦海中不斷迴旋。

終於,他走出了人羣,大步來到了賣花女孩面前。

“花兒怎麼賣的?”他俯下身輕聲問道。

女孩擡起了頭,慌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淚珠說道:“三塊錢一支。”

木子序看了看竹簍裡的花,鮮紅嬌豔如同情人的柔脣,有的綠葉上還殘留着水珠、

這麼好的鮮花,三塊錢一支着實不貴。他想。

想想自己現在加入了改命遊戲,也算是高收入階層了,於是他決定大方一回。

“你的花兒真好,我全要了!”木子序笑着,“哦對了,能不能把這個竹簍送給我?”

女孩顯然有些不可思議,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狐疑的求證道:“全……全都要了?!”

“對啊,全要!你看看一共多少錢?”木子序笑着說。

女孩興奮的手足無措起來。

“有了天空爲何世界還有地心引力。有了希望,爲何絕望還是如影隨形?有了勇氣,就讓哭泣埋藏過去。去寫一種歷史,名字叫奇蹟……”

就在女孩躊躇着不知道該要多少錢時,一陣音樂聲突然響起。

“大哥……您的電話。”女孩說。

木子序這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新手機的鈴聲,急忙接起。

“恭喜你激活了幸運隱藏任務,完成該任務可獲得幸運獎金——500元。”

“幸運任務?”

“對,爲了增加遊戲的趣味性,以及提高玩家的收入,我們會不定時發佈此類任務。說明:幸運任務玩家可以拒絕,但如果選擇執行的話,會有極大可能爆出高額酬金任務。”

“如果失敗呢?”木子序謹慎的問道。

老闆:“幸運任務執行失敗,不會紀錄任何污點。當然,也不會有任何的獎金收入。”

“你的誘惑生效了。”木子序無奈的說道:“任務內容是什麼?”

老闆:“想辦法套出她的秘密。”

木子序:“什麼秘密?”

老闆:“所有的。”

木子序:“啊?難道包括她身份證號,家庭住址,以及今天穿了什麼顏色的內衣之類的嗎?”

老闆:“如果你覺得以上這些有用的話。”

木子序:“你對我做過調查,一定知道我最不擅長的就是和女孩交流了吧?那麼……有時間限制嗎?”

老闆:“三小時之內。”

木子序掛掉了電話,腦袋飛快運轉着,猜想着這個任務的真正用意。

從過往經歷上判斷,改命遊戲發佈的所有任務,都是極具針對性和目的性的,絕不會讓自己做毫無意義的事情。很多信息即便是暫時無法確定有什麼用處,也肯定在爲接下來的任務做準備。

想到這裡,木子序感覺心中有數了許多。

笑着問等在一旁的女孩:“算好了嗎?一共多少錢?”

“大哥,您爲什麼要這麼多花兒?”女孩臉上的興奮漸漸淡去,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這個……我喜歡花兒,你的花兒很好,而且比我在花店買便宜多了。”木子序看着女孩那張充滿戒備的臉笑道。

然後他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放心吧,我是真的想買花,我不是壞人。”

他知道,女孩肯定是懷疑他另有圖謀之類的,也不怪她,能一下把整簍子花買下來的人,實在是有點罕見了。

女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諾諾的伸出來兩根手指。

“200是吧?這樣,我給你300,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木子序說着,很大方的抽出三張百元大鈔。

“什麼忙?”女孩的目光再次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木子序將錢遞到女孩面前。

“方草。”女孩擺弄着自己的髮梢怯怯的說道,卻並沒有去接他手中的錢,只是謹慎的看着木子序。“大哥,您先說清楚,要讓我幹什麼?”

還真把我當壞人了啊……

木子序心中嘆息着,靈機一動笑道:“是這樣的,方草。我是一個作家,寫小說的,我正在到處採集新書的素材,關於農村子女來城市打工的,你看,很巧吧?”

方草猶豫了一會兒,看了憂心忡忡的問道:“大哥,看上去您像個好人,我就是擔心,你會……會……”

“會套出你的秘密,然後把你賣了?”木子序苦笑着問。

“是的……城市裡騙子多,就愛欺負農村人老實。”說到最後,方草垂下了頭,不敢再正視木子序。

看着面前的方草,木子序彷彿看到了三年前自己初來乍到這個城市時的自己。

三年前他高中畢業,以優異的成績考入該市一所口碑極好的大學,但是,家裡的經濟狀況卻根本無法應對高額的學費。木子序不想看到兩鬢斑白的父母一籌莫展的樣子,毅然孤身來到這所城市打工。

服務生,快遞員,洗碗,擦車,業務員,發傳單……

在做寫手前,他幹過太多太多的事情,從事過各種各樣的職業,讓他最後決心做一名寫手的原因,就是他受夠了別人的歧視,受夠了欺壓擠兌。

那些可惡的人們,自以爲工齡長,或者有錢,或者有勢,就趾高氣昂,對別人頤指氣使。於是木子序決心成爲一個寫手,至少可以自由自在,不用整天受那些該死的窩囊氣。

腦海中浮現着這三年來自己遭遇過的各種各樣自以爲是的臭臉,木子序感覺對方草又多了一絲同情和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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