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繆動搖了。
但在片刻之後，他就將這個動搖的想法強行拋到腦後。
“你和我說這些沒有絲毫意義。”
他梗着脖子，強行壓制內心的所有疑惑。
“深淵即將睜開雙眼，到時候我會親自告訴你，誰對誰錯。”
索爾深深地看了卡繆一眼，“我沒想過能直接阻止你，但我也希望如果你內心稍微有一點兒猶豫，就給自己留條後路。”
索爾的身影從山谷裂隙深處走出來。
那裡畢竟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屬於深淵死亡的軀體內部，對索爾這種無法污染同化的存在會本能地進行排斥。
他一擡頭，發現可麗三人正在大開殺戒。只是錨點怪物大多都是被粉碎，很少能被擊殺。
就連可麗也忍不住站起來，看着向自己走來的索爾。
很快可麗他們便發現，眼前已經沒有敵人了。
所有人都知道黑潮污染一定會波及全世界，深淵的爆發只是時間問題。
“儘可能地牽制進入這邊的錨點吧。我剛剛得到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深淵恐怕已經進入最後的爆發階段，最後時刻距今已經不足一個月，而且其進程已經無法中止了。”
她眨了眨眼睛，覺得索爾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如此陌生。
可麗和索爾一同長大，彼此之間沒有絲毫身份上的隔閡，索爾面對可麗時也沒有一點點高階巫師的架子，這才導致很多時候可麗並不能意識到四階巫師真正意味着什麼。
錨點努力散播着污染，卻在被捕獲後進入索爾的命運線空間，瞬間老實，除了融合的本能還在，再也升不起任何反抗心思。
不過布蘭度不一樣，他雖然生活在無主之地，但當初也是因爲得罪了星門議會的原議長，被人一個眼神逼得在伊思凱珀大陸再也待不下去，這才冒險來到斯塔特大陸的無主之地。 只有在無主之地，幾大巫師勢力相互制約，他一個小嘍囉受到的影響也才最小。
“白骨大軍的數量還有多少？”
索爾一邊想，一邊邁步向前走。只是在移動中，他的巫師袍下方逐漸生長出一條條灰色觸手。
卡繆無法阻止他來去。但索爾也無法在深淵待太久。
“需要我們做什麼，你說就行了。”
地上的觸手數量開始減少，最後又重新歸於無。當觸手消失之後，地上那些蠢蠢欲動的錨點碎片也都不見了。
可麗立刻報了一個數，“雖然因爲這段時間的戰鬥，數量有所降低，但留下的白骨怪物戰鬥力卻要比原來提升了一個層級。所以我認爲這也不能算壞事。”
可麗捏着自己的髮梢，“發生了什麼？你不是要帶白骨大軍出去嗎？”
“很可惜，目前我只能做到自己進出這裡。”索爾搖搖頭，“不過如果我猜測的沒有錯，白骨大軍在亂域也能派上很重要的用場。”
索爾走得很慢，他剛剛把大裂隙中的所有錨點都吸收進自己的空間內。此刻上百個錨點正在空間內相互融合。
能對索爾有用就行。
彷彿之前的那一句話，已經是一個意識最後的吶喊。
走到幾人面前，索爾的臉色依舊沉重。
一路行來，白骨怪物們在沒有任何人控制的情況下紛紛後退，就是列陣整齊的士兵在給它們的王讓路。
不過還好，觸手們分得清敵我，只吞噬錨點，白骨大軍和幾個巫師一個都沒碰。
很快，索爾走過的地面變得乾乾淨淨，原本還在肉搏戰鬥的白骨怪物失去了面前的敵人，一個個怔愣在原地，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在他看來，進入四階的存在，在上古時期，已經可以稱神了。
卡繆直直地看着索爾，目光似乎已經穿透他的身體，落到遠方的星空。
“沒有後路了。”
但同時也讓他失望的是，新融合的錨點怪物再也沒有發出任何信息。
……
對面三個巫師皆是一震。
很快那觸手就變成了鋪滿整個裂隙地底的存在，看起來……比錨點怪物還要可怕。
但也正是曾經和四階巫師有過一點摩擦，他才更清楚四階的可怕。所以布蘭度在看見索爾晉升四階後，神態纔會那麼僵硬。
這些觸手看見地上的錨點，就彷彿是飢餓的蟒蛇一般撲上去，將錨點徹底包裹。
這讓索爾也承擔了不小的心理壓力。
回到亂域後，索爾對於自己原來的猜測更有把握。
可麗鼓了鼓臉蛋，乾脆坐到地上，沒有形象地託着下巴，“他一個人就把我們打了兩個月的敵人都消滅了。四階巫師這麼厲害嗎？”
似乎讓索爾和基斯梅特進入深淵內部，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不遠處的可麗幾人也很快發現地上的錨點在大量減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條蟒蛇粗細的灰色半透明觸手。
索爾的身體重新出現在大裂隙中。
三個人站在迭加得密密麻麻的觸手們圍出來的空地中。
“如果不能徹底殺死錨點，被摧毀的部分只能分開保存，不然在一起就會開始自動重組，達到一定量後恢復動力變成新的怪物。”
可麗心中舒了一口氣，她最怕自己忙碌了幾年，結果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布蘭度神色複雜地低頭看了一眼可麗，“是啊，四階巫師在生命層次上和我們就已經不是同一個物種了。”
卷着黃沙的烈風吹過，揚起索爾的黑色巫師袍，將那一身說不清道不明的強者氣勢狠狠地砸在幾人臉上。
就像索爾和基斯梅特一同進入深淵之眼的時候一樣，深淵裡的錨點會本能地先嚐試污染索爾，但在發現完全失敗後，就會立刻開始嘗試排斥他。
“經歷過戰鬥的白骨怪物還能升級嗎？”索爾笑笑，在他露出笑容的時候，身上那股可怕的氣勢總算減弱些許，“不過還是繼續製造新的白骨大軍吧。魔晶的事情不用擔心，我這次過來帶了很多，以後也會盡可能給你們送一些。不過不出意外，很快還會有更多的錨點怪物出現，你們在保存自身生存的前提條件下，儘可能抵擋吧。”
但這個時間以前都是以百年計的，誰料現在索爾卻告訴他們，時間已經不足一個月。
他們真的能挺過這次黑潮末日嗎？
就算能挺過去，巫師界將來還能剩下多少人？
會不會變成下一個亂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