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表象
“讓你……”
墨檀有些驚訝地看着科爾多瓦，重複道：“在這裡守一天？”
後者咧嘴一笑，用力點了點頭：“嗯，這位看守老哥不是有點兒慫嘛，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不如就在這兒呆一天，要是真有什麼變化的話也可以第一時間聯繫你們。”
“呃，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麼會突然決定幫忙……”
墨檀狐疑地看了科爾多瓦一眼，然後轉頭對同樣有些發愣的摩爾修士問道：“這樣合乎規矩麼？”
這裡總歸是聖教聯合的公共設施，自己打得還是語宸和曙光教派的名號，就算科爾多瓦突然熱心幫忙，壞規矩的事也還是儘量少做得好，畢竟誰都不喜歡亂來的特權階級，哪怕表面上不說什麼，回頭也少不了在背後罵兩句街什麼的，一個操作不好還容易引起輿論問題，自己和科爾多瓦倒是無所謂，萬一牽連到語宸就不好了。
不過摩爾修士卻是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笑道：“哈哈，這點您無須擔心，如果是大裁判所那種地方也就罷了，畢竟裡面關的都是異端與窮兇極惡之徒，但這裡沒有那麼多講究，雖然也不是什麼可以隨便出入的地方，不過只要有聖女殿下的擔保，這位先生想留一天完全沒有問題，正好還能讓這地方多點人氣兒。”
他說話倒是挺接地氣的，而且態度也很誠懇，與墨檀想象中的宗教裁判人員相差甚遠，當然了，那種披着斗篷、死氣沉沉、少言寡語、氣質陰鬱、精神失常、實力強大、信仰狂熱的形象腦補也確實有點脫離現實。
“我可以爲崔……咳，科爾多瓦先生的人品擔保。”
語宸立刻點了點頭，對摩爾修士正色道：“他是我的朋友。”
後者用力拍了下手，衝科爾多瓦行了一禮：“那就沒問題了，這位科爾多瓦先生，我這就去給您準備一份臨時憑證，直到明天這個時間爲止，您隨時都可以自由出入小裁判所內部，哦對了，冒昧問一下，您是哪位神祇的信徒？”
“呃，這個嘛……”
科爾多瓦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脖頸子，聳肩道：“我信命。”
摩爾當時就誤會了，他立刻笑呵呵地說道：“原來如此，命運女神是吧，哈哈，誰不想要一份好運氣呢。”
“對此我深表懷疑。”
科爾多瓦低聲嘟囔了一句，不過卻並沒有着急糾正對方的誤會，而是試探着問道：“有什麼問題麼？”
“當然沒有問題，只不過因爲命運女神是中立神祇，並不在聯合的信仰中，所以我們恐怕不能讓您使用禱間。”
摩爾修士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聳肩道：“還請見諒。”
“大叔你別這麼客氣，沒啥見諒不見諒的。”
科爾多瓦咂了咂嘴，不以爲意地擺手道：“我本來就打算一直在這裡呆着。”
胖矮人微微頷首，笑道：“好，那我這就去給您準備臨時憑證。”
說罷便轉身準備上樓，然而……
“請稍等一下。”
墨檀卻是在後面叫住了他，對有些發懵的摩爾歉然道：“抱歉，我其實還有個問題想問，當然，這次不是關於這個怪物。”
摩爾不暇思索地點了點頭：“好說，你問。”
“多謝，其實我從剛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墨檀側過身體，看向對面那間空着的囚室：“那裡，好像不久前剛剛死過人啊。”
話音剛落，語宸、科爾多瓦和泰羅三人便同時轉身看向了那間昏暗的囚室，並不約而同地發現了異狀。
在石壁的陰影下，有一小片成擴散性的暗紅色血痕，幾個同樣顏色的大腳印，以及少許糜爛的‘殘骸’……
“唉，虧您能注意得到。”
摩爾修士微微垂着頭，小心翼翼地維持着表情，苦笑道：“沒錯，那裡確實剛死過人，就在昨天午夜。”
語宸蹙起眉頭，然後低聲唸誦了幾句禱言後輕嘆了一聲，衝摩爾修士問道：“是……怎麼回事？”
“那裡原本關着一個信仰邪神、半個月前企圖刺殺我們太陽教派某位高階主教的女刺客。”摩爾在空氣中虛畫了一個神徽，語氣頗爲嚴肅地沉聲道：“她失敗了，不過並沒有被當場擊殺，而是被抓了起來，直到前天爲止，那位高階主教一直都在試圖驅散邪神對那女刺客施加的影響，但卻並沒有成功，腐化已經根深蒂固，那個可憐人的思想和靈魂都已經不屬於自己了，無奈之下，主教只得把她送來這裡，準備在邪神進一步摧殘這個人之前先將其淨化。”
科爾多瓦撇了撇嘴，乾笑道：“就是準備弄死她唄？”
“嚴格來說……是的。”
摩爾並沒有表現出不滿，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繼續道：“但‘淨化’的時間並不在昨天，那個邪教徒的死亡完全是一場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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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檀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那瀰漫着黑霧的囚室，然後皺眉道：“什麼意外？”
“被關在這層的另一個囚犯，殘忍殺害了九個無辜人的食人魔多多瑪，那個傢伙以大量血肉爲代價使用了某種激活潛能的巫術，強行讓自己的實力在短時間內提高了一階，然後衝破了防禦禁制，從拘禁間闖了出去，並從外面損毀了對面囚室的神術禁制，最後……”
他忽然打住了話頭，面色變得十分蒼白。
最討厭別人話說一半的科爾多瓦追問道：“最後怎麼樣了啊？”
“他殺掉了那個女刺客，並吃掉了其中一部分屍體。”
摩爾垂下了頭，乾澀地說道：“其實我原本不想跟諸位提起這件事的，尤其是聖女殿下。”
語宸的小臉有些發白，卻還是低聲說了一句：“沒關係……”
“那個食人魔最後怎麼樣了？我看這層現在好像並沒有其他囚犯。”
墨檀的面色也不大好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憋出這麼一句。
摩爾揉了揉自己的酒糟鼻，沉聲道：“那個惡棍補充完血肉之後就立刻衝到了上層企圖逃走，當時正好是我在執勤，發現已經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控制住他後就將其當場擊殺了，這件事我之前就已經上報過了，無論是擅自殺死囚犯的事，還是看管不力的事，老摩爾願意承擔任何懲罰。”
“抱歉問了多餘的事。”
墨檀微微頷首，輕聲道：“我沒有其它問題了。”
“好的，那我就先去給這位科爾多瓦先生辦手續了。”
摩爾勉強打起精神笑了笑，然後便飛快地離開了地下三層。
“真是……太糟糕了……”
語宸有些無力地倚着冰冷的石壁，低聲喃喃了一句，對那些尚未清理乾淨的殘骸唸了幾句聖典上的禱詞。
墨檀則忽然產生了一種把前者攬進懷裡的衝動，並在第一時間將其扼殺在腦海裡，然後轉向科爾多瓦問道：“話說你爲什麼忽然提出要在這裡守一天啊？不無聊嗎？”
“肯定會無聊吧。”
科爾多瓦興致缺缺地盤腿坐在囚室前，託着腮幫子說道：“不過，怎麼說呢……反正我發現了點兒有意思的東西，回頭再跟你們說吧。”
墨檀虛起眼看着他：“現在不能說嗎？”
“倒不是說不能，只是我自己都覺得不大靠譜，總感覺要是弄錯了的話會很丟人。”
科爾多瓦抱着自己那根巨大的制杖訕笑了兩聲。
“那就隨你高興吧。”
墨檀也沒有深究，只是相對認真地提醒了一句：“要是出什麼情況的話別忘了第一時間聯繫我們。”
結束了禱告的語宸也探着小腦袋補充了一句：“墨檀不在的話就找我哦。”
因爲旁邊還有泰羅在，所以他們把‘發消息’這三個字形容得比較隱晦。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科爾多瓦特別痛快地點了點頭。
三人又稍微聊了幾句（泰羅宛若雕像般安靜地佇立在語宸身後），摩爾修士就步履匆匆地跑回來了，旁邊還跟着個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半龍人女騎士。
“科爾多瓦先生，這是你的臨時憑證，還有就是……”
摩爾把一張字跡工整的羊皮紙交到了科爾多瓦手裡，然後側身對語宸輕聲道：“忘語殿下，這位騎士大人找您。”
“依奏？”
語宸小小地震驚了一下，訝然道：“你怎麼過來了？”
“殿下好、前輩好。”
依奏先是規規矩矩地對語宸和墨檀行了個禮，然後纔對前者正色道：“殿下，夏蓮殿下讓您儘快回一趟大禮拜堂，特意派我過來接您。”
“聖女姐姐叫我？”
語宸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用力點了點小腦袋：“昂，我知道了，那就……”
不知爲啥，她竟是下意識地看了墨檀一眼。
“快去吧，特意讓人來找你的話肯定不是什麼小事，我也打算走人了。”
墨檀笑了笑，順便有模有樣地衝依奏回了一禮。
於是，四人（墨檀/語宸/依奏/泰羅）簡單地跟摩爾修士打了個招呼，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小裁判所，留下孤獨的科爾多瓦同學一人對着那團黑霧發呆。
……
半小時後
遊戲時間AM08:35
光之都，中城區，晨曦大道，鍊金師協會前
剛從菜市場回來，難得沒有迷路的墨檀提着一籃子蘋果走進了協會大門，然後找到了一個學徒打扮的年輕人簡單說了兩句，就被帶到了協會三樓的某個房間前。
“他是有什麼急事麼？”
目送着那個飛快遠去的背影，還沒來得及道謝的墨檀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頭髮，然後輕叩了兩下面前的房門。
再然後……
房門就炸了。
是的，你沒有看錯，那扇看似結實的木板門，在墨檀還沒來得及敲第三下的時候，就在一陣轟響中爆炸了。
五分鐘後，好不容易脫離昏迷狀態的墨檀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椅子上，面前則站着一位目光朦朧、長髮飄飄、身材嬌小、灰頭土臉的少女，正是盧娜林奇。
“你醒了？”
盧娜慢悠悠地對剛剛‘恢復意識’的墨檀打了個招呼，然後指了指房間角落的……某種玩意兒的殘骸，語氣飄忽地說道：“抱歉，剛纔做實驗的時候出了點小差錯，不過你的身體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我檢查過了，嗯……這些蘋果我也撿起來洗好了，大部分都還完好，給你。”
【我總算知道剛纔那小子爲啥跑得那麼快了……】
墨檀在心底咆哮了一聲，然後把少女遞來的大半個籃子推了回去，苦笑道：“不用給我，這些就是買來送你的。”
“送我的？”
盧娜彷彿沒睡醒似的揉了揉眼睛，有些疑惑地問道：“爲什麼？”
“回禮。”
墨檀給自己刷了個【聖療術】，然後又補了個【癒合禱言】，笑道：“你之前送我的那個尋路盤實在是太有用了，總覺得應該送你點什麼東西纔對，不過我不大會挑禮物，也不知道你缺什麼，就買了點兒蘋果。”
沒錯，就是蘋果，那種流通性廣泛、長在樹上的常規水果，儘管無罪之界有很多難以解釋的奇怪動植物，與現實世界的共同點並不算多，但這裡卻同樣有蘋果這種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各種多元宇宙、平行空間、異世界大放異彩的玩意兒，就連味道都和遊戲外的蘋果一模一樣。
不止如此，就連功效和營養價值都詭異的差不多，比如低熱量、高營養、降血糖、清熱、消食、潤膚、安眠等功效……
“其實就是我實在不知道能送你點兒啥了。”
墨檀慚愧地垂下了頭，他忽然發現自己就跟個探病的似的，而且還是探得賊敷衍的那種。
“謝謝，蘋果很好。”
盧娜卻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墨檀那頗爲尷尬的神色，只是在聽到這東西是送自己的之後便將其拎到了房間角落，然後翻開了那本從不離身的巨大筆記，坐在牀上一邊看一邊心不在焉地問道：“還有什麼事麼？”
“呃，沒了……”
“嗯，要喝茶麼？”
“也行。”
“但是茶具被炸爛了。”
“要幫忙收拾麼？”
“不用，我自己一會兒慢慢收就好。”
“……”
“誒？”
一直有留意墨檀動靜的盧娜慢慢放下筆記，發現對方竟然在短短几秒內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真是個奇怪的人……”
第五百一十七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