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足足等了二十分鐘,關緊的門才幽幽打開。
伊諾大師的頭髮鬆鬆軟軟的卷着,臉上是長出來的清渣,穿着格子的假兩件襯衫,不過整個人看起來依舊紳士又富有學問。
只是,時差沒有倒過來,他顯然睡眠不足,有些粗的英眉皺在一起,脾氣正處於一種要燒起來的症狀,不過等他定眼瞧見溫桐的時候,臉上尤爲吃驚,聲音都提高了好幾個分貝,“Wing?”
溫桐微微彎腰行了個禮,脣角彎彎,“老師,好久不見。”
伊諾大師差點要暈過去了,氣的,溫桐當初離開的時候,就寫了一封信給他,還拒絕了他留在英國發展的提議,面子上過不去,現在見面又這麼的唐突,“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老師,能請到您爲學生手工定製婚紗,我很開心。”
什麼?
伊諾大師,“……”時隔多年不見,他優秀的學生已經要結婚了,想了想,他覺得有些鬱悶,也覺得有點煩躁。
林子陽一直在身後靜靜的當着背景板,他覺得挺意外的,想不到溫桐居然會認業內那麼有名的伊諾大師,而且看樣子,溫桐還是伊諾大師的學生?
溫桐依然微微笑着,“老師,你確定我們要站着說話嗎?”
伊諾大師的嘴角又抽搐了兩下,這種見面方式是他意料之外的,他都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覺得有點小憋屈,便傲嬌的哼了一聲,進去。
“你跟裡森是怎麼認識的?”
溫桐將喜糖放在了桌上,並且拿出帶過來的紅茶茶葉,泡水,靜等水開,十分有耐心。
“裡森?”溫桐跟着唸了一遍某人的英文名,帶着不明的疑惑。
一旁,林子陽立馬解釋,“溫桐,裡森是老闆的英文名字。”
宋梓輒沒有說過英文名的事,溫桐並不知曉,她道,“我和他是在我的故鄉B市認識的。”
“他先追的你?”
溫桐頷首,談起他時,臉上的笑容愈發柔和,開水滾了了後,她開始泡茶。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伊諾大師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神色明顯很嚴肅。
溫桐將自己開店創了自己品牌的事情告訴了他,伊諾大師聽到後,嚴肅的表情明顯緩和了不少,他的學生,在設計領域有着不凡的天賦,甚至,不驕不躁不虛榮,要是她回國沒有從事設計師的工作,他一定氣的死不瞑目。
伊諾大師就是個口是心非,並且一定是一位演技派的。
捨不得溫桐離開,偏偏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不過溫桐似乎知道他的性子,也不當場戳穿,陪着他一直演戲到底,不過過後不久,溫桐讓林子陽先走了,她留下來就好。
林子陽走後,伊諾大師明顯是上了心了,幹勁十足。
一眨眼的時間,外面的天色已經灰霾。
“你回去吧,我現在還不餓,等餓的時候我自己可以叫餐。”伊諾大師現在的心思似乎又撲到了設計上。
這個時間溫桐確實要回去了,所以,和伊諾大師道別後關上套房的門坐電梯準備離開酒店。
林子陽離開前是有林寒開車過來接他的,而停車場的那輛跑車則留給她開回去。
地下停車場倒是安靜,時而有一兩輛車子進進出出,她從包裡拿出車鑰匙,開了車門進去,準備離開。
在她打開車門進去的瞬間,副駕駛的位置同時被一個身影利落的打開,然後坐了進來。
溫桐眯起眸,下意識的警惕的就看了過去,只見上了車的人,是上次宴會在走廊意外碰見的男人。
勞勇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耳朵上的耳釘閃閃發光,映着他整個人更狂帥不羈,他用着痞痞的語氣,“嗨,介不介意順便送我一程。”
“下去。”
哪知,勞勇已經將安全帶繫好了。
溫桐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一會後,本來混着淡淡香味的車裡夾着一股血味。
突然,地下車場傳來了一陣陣的腳步聲,似乎來了好多人,從溫桐的位置看出去,是一羣拿着刀棍的混混,個個來者不善的樣子,“分散追,他跑不了的。”
“想跟我做亡命鴛鴦嗎?”勞勇看着身旁那張溫婉秀美的臉,戲謔了一句。
溫桐卻不理他,踩髮油門,開着車,若無其事的經過那羣混混的身邊。
車子以不滿不快的速度開了出去,過程中,還是有混混透過車窗看見了坐在副駕駛的勞勇,一聲叫喊,驚動了車庫裡其他混混,於是,他們不約而至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跑車的車身上。
這是溫桐有史以來第一次跟道上的人有接觸,如果被抓住,後果恐怕不堪設想,迫不得已,她只能開車跑,她開着車子出了酒店拐上馬路後,很快後面有幾輛麪包車開着追了出來。
“你要去哪?”
“尚道路。”勞勇的聲音帶着一絲壓制的沉悶。
溫桐抿了抿脣,這樣的情節看來不止電影上纔有,想不到她也親自經歷了一回。
天氣煙雨濛濛,不幸的是,現在是下班高峰期,道路上的車輛有點多,極有可能會遇上堵車的情況,於是,溫桐開車的同時,順便打開了導航看了幾眼地圖,接着,車速又加快了幾分。
跟上來的混混似乎還很挑釁般的用車頭撞了幾下跑車的後車身。
一陣猛的搖晃,溫桐差點握不緊方向盤。
“再快些。”勞勇說了句。
溫桐撇過臉,眼神很冷的看着他,後方的人依然緊追不捨,在一個拐彎後,還是加速了。
跑車的機能配置不是一般普通車輛能媲美的,加上車子拐來拐去,沒多久後,便將那些混混甩的遠遠不見蹤影。
終於,車子在尚道路一個叫樂享的迪廳門口停了下來,周圍燈紅酒綠,進進出出都是穿着性感的女人。
溫桐叫醒車裡對她而言陌生的男人,似乎因爲一路的緊張放鬆了下來,她的聲調有點顫,“下車。”
勞勇睜開眼睛,那雙有點棕灰的眼睛閃着危險,整個人的氣息像極了在棲息的野豹,他偏頭看了一眼溫桐,“謝謝,開車技術不錯。”他下車後,立馬有幾個穿着開洞牛仔褲的男人迎了上去,神色嚴肅的有點駭人,並稱了他一聲勇哥。
勇哥對一個叫阿柴的黃毛青年說了什麼,那阿柴點頭,隨後打開副駕駛的門,身子竄進去後拔了溫桐的車鑰匙,他道,“美女,勇哥說了,你還不能走,下車吧。”
“把鑰匙還給我。”
溫桐看着那個叫阿柴的男人。
阿柴瞬間被她身上散發的氣勢有些驚住了,打量了幾眼溫桐,發現是個氣質很清雅溫婉的姑娘,雖然不是很漂亮的那種,但看起來就是十分的舒服養眼,“美女,勇哥也是擔心你,你現在要是出了這條街,一定會被外面那些人盯上的,你也不想被他們抓起來吧。”
沒等溫桐在說話,已經有人開了她的車門,請示她下車的意思。
她坐在駕駛座位上好一會,面色淡淡,但誰瞧見了都覺得她心情不好。
勇哥看了她一眼,“下車,待會我會送你回去,還有這裡是我的地盤,你最好聽我的。”
迪廳的音樂很吵,簡直震耳欲聾。
一處比較隱蔽的位置,藉着五顏六色的鎂光燈,靜美的一個姑娘與這裡的氛圍格格不入,在她面前放了一杯白開水,身旁是有那個陌生男人的手下在旁邊守着。
大概溫桐與勞勇一起進來的時候太過於醒目,一直有人不斷的打量着她。
酒吧的某層,勞勇褪去衣服,露出精壯的上半身,結實的腹肌,人魚線,只見他的手臂,和背部,有幾道很深的傷口,“勇哥,你背後的傷口很深,要去醫院縫合才行。”
勞勇正抽着煙,身上的傷口對他沒有多大影響,長指抖了抖菸灰,“先幫我做簡單處理。”
活在黑暗,受傷他已經習以爲常,只是這次受傷,着實可笑,居然會被自己人出賣了他的行蹤給玄雀的人知道了。
不過倒是巧,遇上了那個叫溫桐的女人,哪個女人平時遇上這種事不是嚇的魂飛魄散,她倒好,冷冷靜靜,還知道避開會堵車的路,不得不說,真是個聰明的女人。
“好的,勇哥。”
時間滴滴答答的又過去了半個鍾,時間已是晚上八點,當溫桐下車後她已經想要打電話給宋梓輒的了,令她困窘的是她的手機居然不在她的包包裡面,大概或者是掉落在了伊諾老師那裡了。
沒有太多不安,她靜靜的喝着水,平復一下心情。
溫桐一直很安靜的坐在角落的位置,忽而,感覺到有一羣人走了過來,便擡頭看了看。
站在面前的男人不是很高,披着一件黑色大衣,身後還有牛高馬大的保鏢跟着,在他左右兩邊,還有兩個衣不遮體的陪酒姑娘跟着。
阿柴本來在和別的兄弟在旁邊喝酒聊天,見到出現的人,笑臉迎上,“霍老闆,您來了。”
只是那霍老闆的眼珠子一直停在溫桐的身上不曾離去,“阿柴,這姑娘誰呢?”
“霍老闆,她是我們勇哥的朋友。”
阿柴覺得,勇哥帶過來的這個姑娘氣質那麼出衆,跟這麼多的胭脂俗粉待在一塊,難免會過分的引人注目些,更何況,她的身材也不賴,那雙修長的腿,跟那些模特有的一比。
“哦,朋友?”霍老闆吸了口煙,不明的笑了笑。
溫桐擡頭看了他幾眼後又低下了眼瞼。
霍老闆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去跟勞勇說,這姑娘我要了。”
阿柴臉色一變,他雖然不知道勇哥跟溫桐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勇哥叫他們保護她,說明挺看重她的,要是給霍老闆要了去,那就糟了。
這霍老闆在道上也有點能力,他是廣東人,在廣東,香港,泰國有好幾家地下賭場,如今在帝都開的地下賭場,至今還沒有被警察查過,據說好像是有認識的政官要員在背後給他撐腰。
其實不管是混商,還是混道上,總是和當官的扯上一點關係。
腐敗,已經是很尋常的現象了。
溫桐聽到這句話,瞬間又擡起頭,不由得一陣惡寒。
“霍老闆,強取豪奪可不是你的風格,再說了,人家姑娘家願不願意還是一回事呢。”阿柴說的只是一種在不得罪霍老闆情況下的一種託詞。
卻不料,霍老闆咧嘴一笑,笑的有些淫邪,他對溫桐道,“美女,跟我混,保證你吃香喝辣,要啥有啥。”貌似真的挺鐘意溫桐的樣子。
哪知,溫桐拿起桌上的玻璃杯二話不說扔了過去,投過去的玻璃杯正中紅心,砸在霍老闆的那張臉上,似乎還磕到了他的牙齒,就算沒說話,已經深深的體現了她的反感。
或者說,她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裡。
玻璃杯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這一幕,驚了不少人。
阿柴臉一白,好好說話不就行了,怎麼就動手了呢。
霍老闆一手捂着流血的嘴巴,陪酒的女人不知哪來的紙巾遞了上去,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下,他那變了腔調的普通話轉爲了流暢的大陸話,語速極快,那凶神惡煞的樣子,顯然說的不是什麼好聽的言語。
“把她給我抓起來,叼。”
在霍老闆身後的保鏢聽到指示後,立馬上前,想要將溫桐抓起來帶到霍老闆身邊。
阿柴不能讓霍老闆的人帶走溫桐,使了個眼色,立馬有兄弟上前攔住他們。
“霍老闆,人是勇哥帶來的,你要是帶走了我們不好教猜,而且勇哥,就在這裡,您要是有什麼不滿,可以跟勇哥商量。”
“小子,你忘了嗎,上一回你霍哥不也帶了個女人來,我一句話他不照樣爽快的將人送給我了嗎?”霍老闆十分不滿的看着阿柴。
“那要不這樣吧,霍老闆,我幫您問問勇哥的意思成不?”
阿柴實在不知道怎麼跟霍老闆說,唯有勇哥出面纔好解決了吧。
“那你去吧。”
阿柴離開後,還是有人留下來看着。
只是,阿柴還沒離開幾分鐘,又傳來了聲殺豬般的尖叫聲,是那個霍老闆的。
溫桐顯得很冷靜,只是,蒼白的脣微微顫着,她混入了迪廳的人羣裡面。
這次惹毛了霍老闆,他哪還等得及阿柴去請示勞勇的意思,巴不得抓住溫桐,狠狠的教訓一頓,所以迪廳裡,出現了全所未有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