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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羅沒有等蘇菲發表意見,就離開了。
蘇菲原本緊繃着的情緒忽然就鬆懈下來,她調勻了呼吸才發現自己手心裡都是汗。她覺得現在腦子裡有點兒亂……“你認爲你能逃得掉嗎?”他竟然說那樣的話?
她眨眨眼睛,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拿起換洗的衣物,然後來到浴室,將自己泡進溫暖的泉水裡,想快些讓自己平靜下來。
自己剛纔好像真的有點惱羞成怒了。先是被形容成“土狼”,土狼?她咬咬牙,好吧,土狼就土狼。可是他居然……居然……蘇菲居然不下去了。仔細想來,她的憤怒和不滿之中侷促和羞澀似乎也佔了相當大的比例,被一個男人公開評論自己不合時宜的衣服,這是她從未經歷過的,也很難讓她不介意。
奧薩羅這位魔族大人的確是她見過的最強勢的人了,從一開始他看她的那種冰冷審視、鑑定石頭似的眼神,她就能感覺出來,儘管他的話很少,但好像每一句都像大榔頭似的砸到了她的心裡。
類似普通人的高興、失望、激動、痛苦……之類的情緒,蘇菲從未在他身上見到過,甚至到目前爲止,她也只在他身上感覺到過若隱若現的怒意,僅此而已。
所以不管怎樣,她應該感到慶幸了,如此一個強人,你還能要求他更多嗎?他這樣已經算是相當剋制了。雖然流落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他們雙方都有責任,可是事情發生之後,他一直都是在救她、在幫她,還給她提供了一個安全舒適的環境,沒有任何的抱怨和遷怒,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呵呵,蘇菲掰着指頭算算,都可以給他發好人卡了。
看來其實是自己出問題了!
她不是心理專家,但也意識到了自己地反常,剛剛小葵被禁言,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的食言吧。蘇菲心中暗歎,自己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了,否則怎麼會情急之下把枕頭地事情給說了出來?她有些懊惱,什麼時候變成了大嘴巴?
平靜下來之後。她感到異常地愧疚。至於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她也找不到頭緒。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被最近遇到地事情刺激到了?也或者。是因爲變成了沒有魔法地普通人?總之十分明顯。自己現在情緒起伏很大。而且也比較容易激動。精神力地影響嗎?她搖搖頭。
蘇菲一邊弄乾頭髮。換上乾淨地衣物。一邊思索着。現在地當務之急應該是快些說服奧薩羅。讓他幫忙打探小妖和安東尼地下落。同時最好讓他把小葵禁言解除了。畢竟這事兒責任在自己。此外。她也希望能從他地口中儘可能多地瞭解攻擊她地那所謂地“法則”。要怎樣做才能打開被困在這裡地僵局。
從浴室裡出來。蘇菲馬上開口向小葵道歉:“小葵。我知道你聽得到。你被奧薩羅禁言。都是我不好。對不起!”她停了停。“你不要着急。我會盡我最大地努力。說服他解除對你地禁言地。對不起。小葵!”
沒有了小葵開心地聲音回答她。好像在對着空氣講話。蘇菲感到十分難過。同時也更加堅定了自己地想法。就是煩。也要煩得他給小葵解禁!
“小葵。麻煩你帶我去找奧薩羅。”
……
已經習慣了被小葵帶來帶去,蘇菲並不驚訝自己眼前瞬間變幻的景緻。可是,她仍然被奧薩羅地樣子震住了。
只見他此刻正懸浮於空中,緊閉着雙眼,四周圍繞着他的是一串串閃耀着銀色光芒地數字、符號和字母,它們在空中不斷快速地變幻着,比蘇菲前世在科幻電影裡所看到的那些更加玄幻,更加不真實。
相當長地時間過去了,奧薩羅似乎在計算着什麼,蘇菲非常好奇,但她不敢出聲也不敢動,生怕打擾到他。
又過了良久,奧薩羅忽然睜開眼睛,面前出現了一片散發着奪目銀光的巨大銀貝葉,有打開的魔法卷軸大小,接着環繞着奧薩羅的那些符號字母紛紛旋轉着進入了那片葉子中,漸漸消失。那葉子隨後也變回原來大小,消失在了奧薩羅的手中。
“有事?”奧薩羅輕輕落回地面,轉頭朝蘇菲問道。
“呃?哦,有,我有事。”蘇菲仍然對剛纔見到的神奇一幕感到意猶未盡,以至於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的。
“說吧。”
“哦,嗯?”蘇菲這才反應過來,她拋開心中的尷尬,望着他的眼睛十分好奇地問道:“剛纔你是在練功?還是……”
奧薩羅瞥了她一眼,他並不像她預料中那樣,而且好像壓根沒把與她發生的小小口角當回事,“我在計算攻擊你的法則數據。”他一邊回答她,一邊揮手換了場景。
“真的?”蘇菲立刻激動起來,“怎麼樣?算得出來嗎?”她非常期待能夠聽到好消息。
奧薩羅在他的大條案邊坐下,纔將視線轉向蘇菲,“進展很慢!”他說。
“哦”蘇菲紫色的眼睛閃過一抹喜色,既然是很慢,那就說明有希望!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消息呢?她按捺住自己有些激動的情緒,崇拜地點頭,“有進展就好。”
奧薩羅也不講話,一副等她講話的樣子。
她這纔想起自己來找他的初衷,“那個,你能不能先給小葵解禁?”
見他挑挑眉,仍是不說話,蘇菲只好又道:“這裡太安靜了,你不愛講話,小葵也不講話,我會悶死的!”要命了!她編來編去竟然脫口說了這麼個蹩腳的理由!她的臉跟着紅起來。
眼中光芒閃過,顯然,奧薩羅注意到了她的尷尬,但他好像並不準備妥協。“不行。”
早料到他不會那麼好說話,蘇菲索性放鬆自己,坐在了他對面的沙發上。
“這樣吧,我反正也沒有事,給你講個故事好嗎?”蘇菲盯着奧薩羅紫色的雙眸,那顏色深邃得無法看清裡面地內容。
奧薩羅依然安靜地靠在沙發上,微微歪着頭,未知可否。
“不吭聲那就當你
,我這就要講了啊。”蘇菲一邊說着,一邊扭了扭u己坐得舒服點,同時使勁地努力回憶起自己曾經聽過的笑話,沒想到,越着急,越想不起來什麼好聽的故事,腦子裡近乎一片空白。她卡在那裡,看着對面地奧薩羅眼睛微眯,左邊嘴角已經開始有勾起的預兆,一着急,卻開口講了一個讓她後悔不迭的故事:
“從前,嗯,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個洞,洞裡有個老魔族,在給小魔族講故事,講地什麼呢?嗯,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個洞,洞裡有個老魔族,在給小魔族講故事,講的什麼呢?從前……”
“停!”奧薩羅的聲音不大,但是很堅決。
停字一出,蘇菲竟然沒敢擡頭看對方地表情,是哭,是笑,還是哭笑不得?再一想,反正豁出去了,有這個墊底,再糗的故事也不怕了!
“別急,剛纔是優惠大奉送的,現在纔是真正的故事,咳咳,等等,這個故事要配着茶喝才行。”蘇菲忙着起身弄茶杯倒茶水,一面在心裡尋找着適合地故事。
終於,茶點全部搞定。手持熱茶坐好,蘇菲清了清嗓子,心裡有了答案。
“這是一個悽慘的故事,是在我們天嘉雲城發生的故事。那還是在上次人族和獸人族進行戰爭的時候,一個美麗的人族女孩,叫麗,因爲躲避敵兵的追擊,而藏進了一個地窖,沒想到,這裡卻是一個人族地前哨地堡,守衛的是一個勇敢地小軍官,小夥子叫,叫泰勒,後來,泰勒挺身而出,一個人打退了十幾個獸人敵兵的進攻,只是受了傷,在麗地照料下才好了起來,再後來,和平短暫來臨,雯麗和泰勒就相愛了。”蘇菲停下來,喝了口茶,一面觀察着奧薩羅的表情。
自己講故事地才能真的如此之差嗎?對方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依然面無表情地端着茶杯。不知怎的,竟讓蘇菲覺得,似乎奧薩羅的心裡正在暗自等着看自己講故事失敗的笑話。
“你猜,他們兩個最終有沒有結婚?”現在來點與聽衆的互動環節。還好,奧薩羅對這個問題還算有點反應,他聳了聳肩,然後……作勢起身要走。
“等一等,等一等!”蘇菲連忙伸手攔住奧薩羅,“好吧,我說,他們出事了。”
奧薩羅擡頭看着蘇菲,微微擡了下頭,是表示鼓勵吧?
“原來,女孩麗出身貧寒,父母雙亡,只是暫時躋身在一家人族舞蹈團。你知道,我們天嘉雲城的有錢人喜歡看演出。而泰勒的父母祖上卻都是我們天嘉雲城的世襲貴族,特別是泰勒的母親,對雯麗低微的身份很不滿意,不過,泰勒還是一心要和雯麗好,並且決定,如果母親還不同意,就離開家,和雯麗結婚,自己獨立生活。可是就在他們約定私奔結婚的頭一天,泰勒被軍隊緊急徵調,只來得及給雯麗捎去一封信,就被派往前線。信上寫着:我去執行緊急任務,明天或後天晚上就會回來,還在約好的地點見面,如果遇到困難,可以找我的叔父尋求幫助。
後來,舞蹈團因爲戰爭而解散,麗一直流落街頭,就這樣,不管天氣如何,每天都會去約定的地方等着,直到有一天,她看到貼出的告示,說泰勒被獸人族軍隊打死,被封爲英雄,雯麗痛不欲生,連哭了三天,她是又凍又餓,身無分文,實在受不了了,就搶了一個麪包鋪的麪包,被人當場抓住羞辱,直到一個好心的紳士幫她付了麪包錢,才蒙臉離開。你知道,在我們人族大陸,偷麪包是很可恥的事情。
再後來,麗在街上突然碰到了凱旋的泰勒,原來泰勒沒死,兩人見面後,愛情還是那麼熱烈。不過在泰勒拉着麗去見自己叔父的時候,麗發現,泰勒的叔父就是替自己付麪包錢的紳士,雯麗知道,自己的事情在泰勒那樣的家族是不可饒恕的,爲了不想給泰勒惹麻煩,她找了座很高的橋,最後跳下自殺了。”蘇菲好不容易纔東拼西湊地講完了異界山寨版“魂斷藍橋”,儘管她對自己的表現並不是很滿意,但還是一臉期待地等着唯一聽衆給出的評價。
“你把這叫故事?如果這是故事,那蓬蓬度說的夢話簡直可以說是詩歌了。”奧薩羅語帶譏諷地說道。
蘇菲的眼睛斜斜擡起,迎上了他的目光,她尷尬之下嘴硬地說道:“我看是你根本沒聽明白吧。”
沒想到,奧薩羅並沒有接話反脣相譏,而是眨眨眼,帶點認真地說道:“那女孩如果有困難,完全可以去找男主角的家人幫助,或者去哪裡做點事情都可以,不會落到偷麪包的地步,再說了,你們的天嘉雲城我去過,哪裡有橋?”
蘇菲一時語塞,光想着怎麼把魂斷藍橋變成異界版本,忘了天嘉雲城沒有橋的事實。但她在嘴上還是堅持着:“因爲麗是個很有自尊心的女人,她不想看着泰勒母親或者家人的臉色,求對方幫助自己。”
“自尊心?那是什麼?”奧薩羅疑惑地問道,“不覺得無聊嗎?”
蘇菲漸漸失去了耐心,與其費力不討好的解釋生命科學和心理學的原理,還不如胡編亂造一通,糊弄一下得了。
“自尊心,就是自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意思。”蘇菲一邊想一邊解釋道,突然又想起來什麼,補充了一句:“就比如你吧,你特別喜歡別人誇你,自己也覺得很了不起,別人批評你就會不開心,也就是自己喜歡自己的意思。”
眼睜睜地,看着奧薩羅頭上掛下一片黑線,捎帶着還“一滴汗”了一下。
“我不覺得自己了不起,更沒有無聊到思考喜歡自己的問題,所以我沒有自尊心。”奧薩羅起身走出房間。
蘇菲一臉沮喪,實在太難溝通了這人!正在這時,奧薩羅忽然又走了回來,他低垂着眼睛注視着沙發上的她,聲音中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從未有過的柔和,“我只想告訴你,這個故事其實也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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