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喪良的迅速崛起,短短兩年多時間,楞是從一個揀菜葉子熬粥充飢的窮小子,飛黃騰達爲大隋河南道十二郡討捕副使兼大隋勤王聯軍主帥,手握重權名揚天下,統帥千軍萬馬意氣風發,對此最痛苦的人並不是陳喪良的一干戰場對手,也不是李淵和李二父子,甚至也不是因爲陳喪良掉腦袋的楊玄感、李子雄和孟讓等人,而是柴紹!還毫無爭議的就是柴紹!
因爲,當初陳喪良窮困潦倒時,最需要人提攜幫助時,與陳喪良訂有婚約的老柴家卻狗眼看人低,雪上加霜落井下石逼着陳喪良退婚,一度把陳喪良逼得懸樑自盡,柴紹柴公子爲了逼着陳喪良退婚,還恃強凌弱當衆毆打陳喪良,讓陳喪良在他面前說出了‘莫欺少年窮’這句話。然後又腦袋進水,當着大隋文武百官的面,污衊平定楊玄感叛亂的首席功臣陳喪良爲楊玄感同黨,惹得陳喪良的一干大小靠山暴跳如雷,直接就唆使代王楊侑宰殺柴紹全家給陳喪良出氣,最後還是陳喪良奇蹟般的良心發現,苦苦哀求救下柴紹全家,以德報怨,用高尚得人人稱道的品德又狠狠打了柴紹柴公子一記耳光。
這些事樁樁件件,大隋朝廷裡只要有耳朵的人就聽說過,大興城裡只要是個人就有所耳聞,親眼目睹者不計其數,即便說是哄傳天下也毫不誇張,而聽說過這些事的人在讚賞陳喪良的英雄出少年與以德報怨之餘,也無不嘲笑老柴家的嫌貧愛富,有眼不識金鑲玉,硬生生的把這麼好的一個女婿推出了門,更嘲笑辱罵柴公子的紈絝無能,狗眼看人低,自取其辱。嘲笑辱罵的人中,不僅有普通的市井百姓,士林官吏,也包括老柴家的姻親同族,舊部同僚,甚至還有當今的大隋皇帝楊廣…………
衆口鑠金,面對着如此巨大的輿論壓力,柴倩成了沒人想娶的老姑娘,柴慎悔恨成疾,中風癱瘓,柴紹柴公子也年紀輕輕就兩鬢斑白,每日意志消沉,借酒澆愁,如果不是還有報仇雪恨的信念支撐,可憐的柴公子或許也已經象他的父親一樣一病不起了。還好,柴紹還有一個賢妻李秀寧,也有一個同病相憐的好妻弟李二,是他們聯手鼓勵柴紹重新振作,也是他們力勸柴紹陪同李二投軍,跟着雲定興的左屯衛大軍來到雁門戰場勤王,在沙場上尋覓東山再起的機會。
往事如煙,抱着奮發圖強的心思來到了雁門戰場後,柴紹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裡與曾經的妹夫陳喪良重新見面。也從來沒有想到,小醜跳樑一般的陳喪良,竟然在他的面前騎到了他敬愛依賴的李淵頭上,成爲十幾萬勤王大軍的主帥。而最讓柴紹沒有想到的是,命運弄人,他的岳父李淵,竟然會因爲他和陳喪良的恩怨過節,稀裡糊塗的背上通敵嫌疑,繼而逼得自己爲了替岳父洗刷清白,必須要爲最恨的曾經妹夫當牛做馬,冒險出使敵營誆騙敵人…………
“唉——。”
又一次長嘆了一聲之後,化裝成了普通隋軍步兵的柴紹搖了搖頭,努力把這些往事忘在腦後,藉着樹林草木掩護只是快步向北,大步趕往北面的突厥軍營地,神情也十分的茫然憔悴,心頭一片空白,都不敢去想自己見到了始畢可汗之後,到底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藉着這個機會報仇雪恨,出賣死敵仇人陳喪良的陰謀詭計。
在路旁的林中艱難北行了十餘里,柴紹已然進入了突厥軍隊的防區,已經學到了不少軍隊經驗的柴紹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注意着身旁隱蔽處的動靜,以免突厥伏路斥候突然跳出,二話不說就一刀把自己殺了,讓自己連爲岳父洗刷清白的機會都沒有。結果也不出所料,小心翼翼的又向北走了裡許路程後,路旁的草叢中果然跳出了兩個突厥兵,持刀攔住柴紹去路,嘴裡嘰裡呱啦的不知說些什麼。
“我是使者,我要見你們的可汗,帶我去你們的可汗。”
按照陳喪良的指點,柴紹馬上舉起雙手錶示沒有惡意,也主動說出了來意,可惜讓柴紹沒有想到的是,腦後卻突然傳來風響,一個硬物重重砸到了柴紹的後腦勺上,把柴紹砸了一個狗吃屎撲倒在地,接着又有兩隻腳重重踩到了柴紹的脊背上,二話不說就來搶柴紹的武器。也是到了這個時候,被砸得後腦流血的柴紹才醒悟過來,趕緊用剛學來的突厥語重新嚷嚷道:“我是使者,,我要見你們的可汗,我要見你們的可汗。”
柴紹的話終於讓突厥士兵停懂,也多少換得了一點好的待遇,突厥士兵先把柴紹反抄雙手拖起,然後亂七八糟的問了一通,柴紹根本聽不懂,也只能反覆用突厥語要求面見始畢可汗。不過還好,會這一句也夠了,幾個突厥兵只是把柴紹捆了就沒繼續毆打逼供,然後立即押上官道,交給官道上的突厥哨騎,讓突厥哨騎把柴紹帶往營地,不過這時候柴紹自然少不得又要受些委屈——被橫放在了馬上馱往突厥大營,面向地面,被馬蹄帶起的黃沙灑得滿頭滿臉,也嗆得呼吸困難,痛苦之至。
好不容易被押到了突厥營地內,只會說一句突厥話的柴紹當然不可能馬上見到始畢可汗,同時押解柴紹入營的突厥士兵和接見柴紹的突厥官也有些狗眼看人低,嘰裡呱啦只是說一通柴紹根本聽懂的突厥語,只會說一句突厥語的柴紹反覆要求立即拜見陳喪良無果之後,也只能是無奈的說道:“你們能不能找一個通譯來?你們能不能找一個會說漢話的通譯來?通譯!我要一個通譯!”
“嚷什麼嚷?我這不是來了?”耳邊終於傳來了熟悉的漢語,柴紹大喜趕緊扭頭看去,卻見一個穿着骯髒官服的中原男子,一邊繫着褲腰帶一邊向這邊走來,嘴裡還罵罵咧咧的很不乾淨,“叫,叫你孃的頭!拉個屎都不得安寧,狗蠻子,再嚷一句老子就說你是不聽話的蠻子兵,看突厥軍爺怎麼收拾你。”
不乾不淨的罵着,那漢奸通譯終於走到了柴紹的面前,先上下打量了柴紹一通,然後對旁邊的突厥士兵嘰裡呱啦說了幾句,結果那漢奸通譯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那些突厥士兵馬上就對着柴紹的小腹惡狠狠踹了幾腳,直把柴紹打得五臟倒翻,彎腰嘔吐不止,嘴角也滲出了鮮血,然後那漢奸通譯才一把揪起柴紹的頭髮,把柴紹揪了面向自己,獰笑問道:“小子,叫什麼名字?在蠻子軍隊裡是什麼身份?隸屬於那支蠻子軍隊?”
第一次幹這種事的柴紹很沒經驗,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呻吟着如實答道:“我叫柴紹,左屯衛校尉。”
“啪”一聲,那漢奸通譯重重一記耳光抽在了柴紹臉上,勃然大怒道:“放你孃的狗屁!你明明穿着小卒衣服,還敢自稱校尉?再敢胡說八道一句,老子馬上就宰了你!”
咆哮着,那漢奸通譯舉起手又要抽打柴紹的耳光,可是抽到一半後,那漢奸通譯卻猛然呆住,驚訝道:“等等,你剛纔說什麼?你叫柴紹?你是叫柴紹?!大興那個柴紹?前鉅鹿郡公柴慎柴郡公的大公子柴紹?”
柴紹呻吟着點頭,表示就是自己,又道:“對,我就是那個柴紹,我要見你們可汗。”
聽到這話,那漢奸通譯馬上就目瞪口呆了,然後差不多是飛一樣的鬆開了柴紹的頭髮,趕緊又衝着旁邊的突厥官員嘰裡呱啦了一通,那突厥官員一聽也是大吃一驚,趕緊命令士兵把柴紹攙到一旁坐下,接着快步跑往中軍營地向始畢可汗稟報。而那漢奸通譯也馬上換了一副諂媚笑臉,一邊攙扶柴紹坐下,一邊點頭哈腰的噓寒問暖,也是到了這時候,柴紹才呻吟着疑惑問道:“你認識我?”
“柴公子,你的大名,天下那個不知,那個不曉啊?”那漢奸通譯滿臉賠笑的說道:“不光小人知道,就是我們突厥的神聖可汗也聽說過你的鼎鼎大名,還知道現在蠻子軍隊的主帥陳應良蠻子,就是你的妹夫……。哦。不對,是你妹妹曾經的未婚夫。”
柴紹徹底無語了,更讓柴紹無語的是,沒過多少時間,一大隊旗甲鮮明的突厥精兵直接橫衝了過來,爲首之人金盔金甲,還遠遠就用半生不熟的漢語叫道:“那一位是柴紹公子?那一位是柴紹公子?”
嘩啦啦,在場的突厥士兵全部向那金甲人單膝跪下,那漢奸通譯也趕緊雙膝跪下,還飛快向柴紹說道:“柴公子,你的面子太大了,我們的始畢可汗親自來迎你了。”
“是我的面子大嗎?”柴紹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始畢可汗確實很給柴紹面子,親自來迎接柴紹不說,下馬後看到柴紹被打得嘔吐出血的模樣,馬上就親自動手,揮動馬鞭把旁邊的突厥士兵抽得鬼哭狼嚎,爭先恐後的向柴紹下跪磕頭,嘰裡呱啦的說些賠罪話。然後始畢可汗又拉着柴紹公子的手說道:“柴公子,久仰你的大名,今天我們終於見面了。你放心,本可汗一定會替你報仇,殺了那個羞辱你的陳應良蠻子,給你出氣!”
聽了漢奸通譯翻譯過來的話,柴紹更是欲哭無淚了——醜事竟然傳出了國,丟人也丟出了國,可憐的柴公子也就只剩下欲哭無淚的份了。
與始畢可汗嘰裡呱啦了一通,先是被始畢可汗的親兵擡進了一個小帳內,洗了臉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再被始畢可汗的親兵請進了高大雄偉的始畢汗帳,帳內早已聚滿了一大幫衣甲鮮明的突厥將領官員,都用好奇的目光爭先恐後打量柴紹——那目光,簡直就和現在的遊客進了動物園看動物的目光一模一樣。同時讓柴紹萬分意外的是,帳內竟然還出現了兩個熟人,一個是他岳父李淵的一個衛士,一個是他岳父李淵的表連襟蕭瑀蕭國舅。
看清楚柴紹的模樣,蕭瑀當然也是大吃一驚,旁邊的始畢可汗則迫不及待的問起柴紹身份真假,人在屋檐下的蕭國舅無奈,只得如實答道:“不錯,他就是柴紹,我以前經常在李大使的家裡見到他,不會認錯。”
旁邊的田富貴也證明了柴紹的身份,始畢可汗頓時哈哈大笑,一邊命令衛士把蕭瑀和田富貴暫時帶出帳外,一邊親自離席來攙柴紹入席,還把柴紹直接攙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讓柴紹與自己並肩而坐,藉以表示自己對柴紹的重視——不過很可惜,咱們的柴公子不僅不領情,反而還更加鬱悶。
實在受不了阿史那一家那欣賞珍稀動物一般的打量目光,柴紹乾脆直接話入正題,向始畢可汗說道:“可汗,是岳父派我來拜見你的,岳父讓我給你帶一個口信,今天晚上,陳應良小賊將要安排一個信使化裝成你們的士兵,走你們大營西北面這個空白地帶潛往雁門城,向皇帝陛下遞送一道非常重要的奏章,你們如果能攔截下這道奏章,就能知道你們軍隊裡的內奸是誰了。”
通譯把柴紹的話翻譯成突厥語,結果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馬上就大吃一驚了,然後始畢可汗趕緊問道:“陳應良蠻子爲什麼要冒險遞送奏章?奏章上面寫了什麼?”
“陳應良小賊需要一道大隋皇帝旨意,收買你們的內奸。”
柴紹也沒客氣,按照陳應良的指點,把那道所謂的重要奏章大概介紹了一遍,大概介紹了奏章內容,重點說明了陳應良要求隋軍衆將聯名和故意沒寫內奸名字的情況,然後柴紹又催促道:“可汗,這道奏章請你們無論如何要拿下,因爲一旦讓陳應良小賊把奏章送進雁門城,我們的皇帝也冊封了你們的內奸爲東可汗,那我岳父就完了!你們那個內奸已經和陳應良小賊約定,只要大隋皇帝冊封他爲東可汗,他就要出賣與你們秘密聯絡的大隋軍隊內線,也就是出賣我的岳父,所以你們一定要攔住那道奏章。”
柴紹的態度直接而又粗暴,但越是這樣的態度,卻越是讓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信以爲真,繼而臉色大變,然後始畢可汗只是稍一思索,馬上就站起來下令,安排大量哨騎嚴防死守西北道路,要求對每一個穿着自軍服裝的夜行者嚴密檢查,無論如何都要截到那道奏章,並且安排了心腹阿史那·鬱射專門負責此事。阿史那·鬱射領命,立即匆匆下去安排佈置。
“還有一點。”柴紹又直接了當的說道:“可汗,我的岳父大人還請你小心那些昭武九姓胡兵,陳應良小賊已經安排了那個內奸暗中組織昭武九姓胡兵謀反,準備着在戰場上往你背後狠狠捅一刀,陳應良小賊此前也已經安排了上百名昭武九姓胡兵潛入了你們的營地,鼓動九姓胡兵背叛你。”
聽了通譯翻譯過來的話,本來就已經對拓羯胡兵生出疑心的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臉色更變,趕緊匆匆商議對策,也飛快決定由大將泥步率領一支可靠軍隊駐紮在拓羯胡兵營地旁邊,時刻警戒防範,同時往拓羯胡兵的營地內部加派突厥士兵,時刻探聽拓羯胡兵的動靜。
聽到始畢可汗的這個決定,深知拓羯胡兵反覆無常靠不住的阿史那一家倒是大點其頭,惟有阿史那·思摩不知死期將至,還跳了出來發表逆耳忠言,反對道:“可汗,不能這麼做!今天那倫將軍對拓羯胡兵的處置方式,本來就已經引起了拓羯胡兵的極大不滿,再往拓羯營地增駐軍隊和安插眼線,只會讓拓羯胡兵更加感到失去信任,也會擔心我們會對他們下手,反倒更可能出問題。”
始畢可汗有些猶豫,阿史那一家也低聲議論,旁邊的柴紹則有些迷糊,轉向了旁邊的漢奸通譯問道:“他說什麼?能不能用漢話對我說一下?”
漢奸通譯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敢違抗背景顯赫的柴紹要求,便把阿史那·思摩的話翻譯成了漢語,附到柴紹耳邊低聲說了,結果柴紹一聽之下有些着急,便乾脆大聲說道:“不這麼安排佈置,難道等着那些九姓胡兵來殺可汗?”
阿史那·思摩勉強能聽懂一些漢語,聽到柴紹的話不由眉頭一皺,乾脆也用漢語說道:“柴公子,請你住口,這是我們突厥軍隊的內部事務,與你無關。”
“怎麼與我無關?”滿肚子的窩火沒處發泄,柴紹乾脆把阿史那·思摩當成了出氣筒,怒道:“那些九姓胡兵如果造反成功,那我岳父和我就死定了,這也算和我無關?你知道,我爲了來給你們送信,冒了多大的危險?陳應良小賊和有多大的仇恨,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這次來和你們秘密聯絡,如果被他發現,我會有什麼下場你不知道?”
阿史那·思摩有些啞口無言,旁邊的通譯則飛快翻譯柴紹與阿史那·思摩的漢語對答,結果始畢可汗聽了後再不猶豫,馬上命令泥步依令行事,泥步不敢怠慢,趕緊匆匆下去調整軍隊駐防,阿史那·思摩見了大急,趕緊再次反對,始畢可汗卻喝道:“閉嘴!柴公子說得對,那些九姓胡狗已經靠不住了,如果不對他們做好防範,難道要讓他們把我的腦袋砍下來送給陳應良蠻子,你纔開心?!”
喝退了忠言逆耳的阿史那·思摩,始畢可汗下令大擺宴席爲柴紹接風洗塵,又把之前請出帳外的蕭國舅和田富貴叫進帳來,陪同柴紹一起用宴,對柴紹款待得十分周至熱情。宴席間,做賊心虛的蕭國舅和田富貴當然是怎麼都有些拘謹擔心,說話都不敢大聲,柴紹卻是酒到杯乾,言談無忌,放心大膽的開懷暢飲,根本就沒擔心過言語中露出破綻,被突厥軍隊亂刀分屍,剁成肉醬。
柴公子的這副坦蕩模樣,當然是徹底打消了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對他的最後疑慮,徹底相信與陳喪良有着深仇大恨的柴公子是真心幫助自軍破隋,不過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如果能夠知道柴公子心裡的真正所想後,那就一定會當場吐血了——柴公子心裡是這麼想的:“不就是一條命麼?丟了就丟了吧,丟了這條命,也好過活在這世上受盡全天下人的嘲笑!”
言談無忌的同時,當然也有讓柴紹無比尷尬的事——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與全天下的人一樣,都對柴紹當年逼迫陳喪良退婚那個大八卦十分感興趣,都是不斷打聽當年那件事的前後經過,柴紹羞憤難忍之餘還不能拒絕回答,一邊借酒澆愁,一邊少不得說些酒話氣話,“後悔?我有什麼後悔的?別看那個陳應良小賊現在小人得志,如果現在退回兩年前,我照樣還是要逼着他退婚,絕不會把我妹妹嫁給他!”
“爲什麼還要退婚?那個小賊除了運氣好點,爲人狡猾陰險一點,連只雞都不敢殺,能有什麼用?說了你們可能不信,別看陳應良那個小賊現在是勤王聯軍主帥,統領十幾萬的兵馬,實際上那個小賊的武藝粗淺得連一個老弱士兵都打不過,到現在都還從來沒有在戰場殺過一個敵人!嗝,我柴家可是將門之後,世代名將輩出,我柴紹也是在大興以任俠聞名,怎麼可能把我的妹妹嫁給這麼一個沒用的小賊?可汗,諸位將軍,你們說是不是?”
看着柴紹醉醺醺的模樣,聽着柴紹顛三倒四的酒話,始畢可汗哂笑之餘,卻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驚叫道:“等等!柴公子,你剛纔說什麼?陳應良蠻子的武藝粗淺得連一個老弱士兵都打不過?也從來沒有殺過一個敵人?真的假的?”
柴紹連連點頭,另一旁的蕭國舅也幫腔道:“可汗,這是事實,陳應良小賊從來不是以武勇見長,就是靠運氣和詭計吃飯,他從來沒在戰場上殺過一個敵人,這是他在我們皇帝陛下面前親口承認了。他擔任太子右副率時,太子諸率比武,他連參與都不敢參與。”
始畢可汗一聽傻眼了,半晌後又突然問道:“柴公子,蕭大夫,那麼陳應良那個小蠻子,說話有沒有信用?”
“這個……。”蕭國舅爲難了,本想乘機貶低陳喪良的人品卻找不到例子,只得如實答道:“這點倒是必須得承認,那個小賊很有信用,說出了的話就從不反悔,盡一切力量做到,那怕冒多大的危險也要做到。”
“不錯,陳應良小賊也就有這個優點。”柴紹也醉醺醺的說道:“當初在大興城裡時,他對剛認識的長孫家兄妹許下了一個諾言,就楞是冒着得罪他背後靠山的危險做到了,還差點因爲這個承諾掉了腦袋,但他還是兌現了諾言。只可惜,二郎,二郎就可憐了。”
想起李二因爲自己連心愛姑娘都被搶走的事,柴紹悲從心來,不由在席間掩面大哭道:“二郎,我對不起你,是我害得你不能和長孫姑娘好事成雙,二郎,是我害了你,我害了你啊。”
見柴紹如此失態,始畢可汗不由更是奇怪,趕緊又向蕭國舅追問原因,蕭國舅也是當年那件事的知情人,架不住始畢可汗的追問,便也吞吞吐吐的大概說了陳喪良、老李家和高士廉一家當初發生的事。結果聽到了這些答案後,始畢可汗也逐漸開始火大了,忍不住怒視最末席的阿史那·思摩了,阿史那·思摩也知道始畢是在責怪自己阻止他與陳喪良單打獨鬥,便拱手謝罪道:“可汗恕罪,末將當時真不知道這些情況,不然的話,今天末將一定不會阻攔你。”
始畢可汗重重冷哼的同時,撲通一聲,旁邊已經酩酊大醉的柴紹一頭栽倒在了桌子上,鼾聲大作的昏睡過去,始畢可汗無奈,也只得讓附離親兵背了柴紹離開,把柴紹帶到賓客寢帳裡去休息。
…………
大醉過去的柴紹是被人用水潑醒的,醒來後,暈頭轉向柴紹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馬上就被人重新架進了始畢可汗的汗帳,結果讓柴紹大吃一驚的是,深更半夜裡始畢可汗的汗帳不僅燈火通明,突厥衆將齊聚一帳,席間與柴紹發生過口角爭執的那名突厥武將還被五花大綁的按跪在了帳中,正在拼命的向始畢可汗磕頭叫嚷,嘰裡呱啦的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向神色不善的始畢可汗見了禮,不等柴紹開口,始畢可汗已經向柴紹亮出了一道奏章,用突厥語飛快說了一通,旁邊的通譯則飛快翻譯,說柴紹告密那個隋軍信使已經順利拿到,隋軍諸將和陳喪良聯名那道奏章也已經搜了出來,但始畢可汗還要向柴紹最後確認一件事,那就是李淵李大使在奏章上的簽名究竟是真是假?
在附離親兵的監視下上前,仔細看了岳父在奏章末尾的簽名,柴紹一眼認出了岳父的筆跡不假,也立即確認這點,但始畢可汗還是有些將信將疑,不斷追問柴紹並且觀察柴紹神色,柴紹有些不耐煩了,便直接說道:“可汗,你如果不信,把我岳父之前的簽名找出來比對筆跡不就是了?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們之前不是截到我岳父的一道奏章麼?上面也有我岳父的簽名,一對比筆跡不就知道真假了?”
一語點醒了夢中人,始畢可汗這纔想起自軍確實截到過李淵的一道奏章,也馬上命令親兵去取來那道從侯君集身上搜來的奏章對比筆跡,結果仔細對比過後,真相大白,始畢可汗也馬上衝着那個五花大綁的突厥將領大吼大叫起來,那突厥將領面如土色,滿頭大汗的只是辯解,還突然大吼了幾句話,結果這幾句話讓始畢可汗也楞了一楞,然後通過翻譯向柴紹說道:“柴公子,思摩說你和你的岳父唐公爵,肯定也是陳應良蠻子的幫兇走狗,你們是聯起手來幫着陳應良蠻子陷害他,這點你如何解釋?”
“我是陳應良小賊的幫兇走狗?”柴紹的眼睛當場就紅了,紅着眼睛大吼道:“我是陳應良小賊的走狗?我的父親被他害得中風癱瘓,在病牀上躺了一年多,瘦得皮包骨頭!我的妹妹,多好的一個姑娘啊,現在天天哭成一個淚人,瘦成了什麼模樣?我的孃親,忙裡忙外,又要照顧我父親,又要照顧我妹妹,動不動就躲在背後抹眼淚,上次想不開投井自盡,我把她救上來後,就沒敢和我的妻子同房,天天晚上讓我妻子守着我孃親!我是陳應良的幫兇走狗?我一家被他害成什麼樣了,我還給他當幫兇走狗?”
大吼着,柴紹乾脆一把撕開了自己胸前的衣服,露出了****的胸膛,怒髮衝冠的大吼道:“可汗,如果你覺得我是陳應良小賊的幫兇走狗,你就馬上把我的心挖出來看,看是紅的還是黑的!看看我到底是不是陳應良小賊的幫兇走狗?!”
聽完通譯翻譯過來的柴紹怒吼,又看到了柴紹紅着眼睛****請死的模樣,始畢可汗再無懷疑,馬上向一揮手,吼了一句突厥話,然後馬上就有幾個附離親兵撲上,把那五花大綁的突厥將領拖了出去,那突厥將領一路掙扎喊叫,最後喊叫聲卻突然消失,然後他血淋淋的人頭也飛快送進了帳中,呈到了始畢可汗面前。
看到那顆人頭,大醉加衝動中的柴紹這纔回過一些神來,心中疑惑暗道:“這傢伙是誰?發生什麼事了?”
事還沒完,幾乎是在同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喊叫聲音,騷動聲音還頗爲不小,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大吃一驚,趕緊出帳查看情況,柴紹卻繼續留在帳中發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漢奸通譯才湊到了柴紹的耳邊,低聲說道:“柴公子,你可以放心了,和你密報可汗的一樣,那些拓羯胡兵暴亂了。”
“啥意思?”柴公子脫口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