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日,申時。
金墉。
太陽斜斜地掛在半空,陽光灑在大地上,灑在金墉城頭那羣正在進行殊死戰鬥的人羣身上,陽光是溫和的,充滿了暖意,它是生命生存的基礎,可惜,下面那些人並不體會它的好意,他們在努力廝殺,用手中的武器收割着別人的生命。
王伯當揮動着手中的長矛,背靠着早已經被敵我雙方的鮮血染紅的牆垛,抵擋着對面的鄭軍小隊的圍攻。
金墉城,當初王伯當在瓦崗軍中時,曾經是這裡的城守,也是因爲他駐守着金墉,李密纔在戰敗之後得以渡河進入河內。
這次夏軍攻打鄭國,王伯當由於獻出了河陽,且保護了黃河浮橋,因此立下了大功,事前,高暢已經傳達了他的旨意,若是王伯當能夠獻出河陽,起義反正,那麼就會給他一個將軍的稱號,讓其統率舊部,食邑千戶。
本來,按照夏軍的規矩,投誠的王伯當部應該接受改編和休整,只是,由於河南戰事緊迫,夏軍沒有時間進行這樣的休整和改編,因此,王伯當得以統率舊部,當然,河陽就不可能再交在他手中了。
渡過黃河之後,王伯當率部和尉遲恭會合,負責進攻金墉,進而進逼洛陽,由於王伯當曾經率軍在金墉駐防,對金墉城的情況非常瞭解,哪段城牆容易突破,哪段城牆難以攻取,他都一清二楚,因此,他自告奮勇,向尉遲恭提出請求,說是願意以本部人馬攻取金墉。
爲了抵禦夏軍的進攻,以爲夏軍的主力在東線的王世充將大部分兵力都抽調到了滎陽一線。洛陽的兵力也就不足起來,再加上,太子王玄應把大部分兵力都收縮在洛陽城內,像金墉這樣的小城。也就沒有多少士兵駐守,當王伯當率部趕到金墉城下時。加上地方官強行徵集而來的青壯,整個金墉城的兵力也不過區區一兩千人。
正是因爲知道金墉地情況,因此,尉遲恭同意了王伯當的請求,讓他率領本部人馬攻打金墉,他則率領主力往洛陽進發。
洛陽城乃是天下少有的堅城,當初李密的瓦崗軍兵強馬壯,足有數十萬人,同時有着洛口倉地支持,糧食充足。就算是這樣,圍困了洛陽兩年,李密也沒能將洛陽攻下,當然,夏軍和瓦崗軍不一樣,夏軍的輜重兵中有着大量工匠,有了高暢地指導。他們能夠製造許多重型的攻城器械,這一點比瓦崗軍的情況要好許多。然而,縱然是如此,尉遲恭也不會奢望單憑他統率的這一萬人就能通過強攻將洛陽攻下。
之所以出現在洛陽,乃是截斷洛陽和滎陽前線的聯繫,同時威嚇東都的官員和百姓們。使他們失去勝利的信心。
如果。東都的守軍看見城外的夏軍兵力不多,出城來作戰。那就陣中尉遲恭的下懷,在他統率地一萬人裡面,騎兵有三千,都是來自上谷,涿郡的幽燕男兒,步卒則基本來自河北各郡,經過最嚴格的訓練,不管是戰兵和輜重兵,戰鬥力都不是鄭王朝匆匆組建起來的軍隊可以相比的。
爲了得到兵貴神速的目的,尉遲恭並未在金墉停留,而是率領主力直奔洛陽而去,將金墉留給了王伯當部,他這樣做,其實也有一些冒險。
夏軍乃是遠道而來,同時,軍紀嚴明,軍中嚴禁搶奪百姓,因此後勤供給全賴後方地糧道,由於前一年,各地農莊都採取了新式的耕種法,並且,在政府地努力下,河北在大力修建水利工程,大大小小的水車出現在了田間地頭,地裡的收成比往年要多了許多,畝產提高了許多,可以說糧食並不欠缺,足以支持高暢的河南攻略。
只不過,要從河北將糧食運到河南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有黎陽倉做週轉,節省了許多人力物力,大軍地後勤也得到了一定地保障,但是,進入河南以來,後勤的壓力明顯增加了,特別是尉遲恭,劉雅率領地這一路人馬。
如果,尉遲恭率軍出現在了洛陽城下,而王伯當這個時候還沒有攻下金墉的話,大軍就危急了,只有攻下了金墉,尉遲恭統領的這一萬人的後勤供應,纔會有一箇中轉點,因此,金墉雖然城池不大,對夏軍來說卻非常重要,將金墉交給王伯當的三千人馬攻打,對夏軍來說,也算是有些冒險。
王伯當是在四月十四日開始攻城的,然而,當天他們遇見了守軍的強力阻擊,雖然,多次登上了城頭,卻也被守軍趕了下來,損失了數百兵力後,並沒有取得應有的效果。
當天晚上,王伯當做了一番自我檢討,認爲自己低估了守軍守城的決心,同時,所做的準備不足,因此失敗也在情理之中。
雖然,高暢允許王伯當繼續統率他的本部人馬,不過,他也沒有完全放任王伯當,相應地,也往王伯當軍中摻了一些沙子。
高月搖身一變,從敵情司官員變爲了靈寶神教的神官,帶了許多白衣神官進入王伯當的軍中,在王伯當軍中宣揚靈寶神教,經常性地進行一些憶苦思甜的道理,在進行物質獎勵的同時,也滿足了士兵們的精神需要,讓他們明白了爲誰作戰,爲什麼要作戰的道理!
與此同時,隨這些神官進入王伯當軍中的還有數百輜重兵。
說實話,對神官的加入,王伯當雖然有些不滿。卻也只能接受,因爲,所有的夏軍部隊都有神官的存在,神官們在軍中的地位和軍官相當,雖然,他們不負責軍事指揮,但是,除了作戰之外,軍營內的大大小小事務他們都會插上一手,將領們的職責最後只剩下了一樣,除了訓練軍隊。帶兵打仗之外,他們失去了其他所有的權力。
對於輜重兵的加入,王伯當同樣是不以爲意的。
依照王伯當以往大戰的經驗,根本就不需要輜重兵。反正只要在打仗地時候,強行徵集戰場周遭的青壯入伍就行了。修建營壘,建造工事,甚至驅使青壯前去衝陣,消耗敵軍兵力,這些都可以輕易做到,在軍中專門養一批幹着民夫工作的輜重兵,還要給他們軍餉,無疑是浪費,說到軍餉,不管是在瓦崗軍。還是在大鄭軍中,都沒有這回事,除了王世充嫡系的親衛部隊,所有地部隊都沒有軍餉這回事,士兵們只要能吃飽穿暖就行了,至於財物,就只能靠戰場上繳獲以及平時劫掠百姓了。
這次投降夏軍。原本只是王伯當和少數將領們的意願,那些底層軍官和士兵們其實並不是很滿意。因爲夏軍地軍紀嚴明,只要稍微違抗軍令,就會得到處罰,不過,後來他們很快改變了看法。
之所以如此。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們居然每月能夠領取餉銀了,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啊!這樣一來。夏軍的軍紀也不是不可以忍受的了,畢竟,除了軍餉之外,他們戰死之後,家人還會得到官府的供養,傷殘了也不會被置之不理,在河北各地的神廟都專門修建有供養傷殘軍人的榮軍院。
隨着神官們關於軍隊福利政策的宣傳,這些士兵們一個個都對帶給他們這種命運的高暢感恩戴德,每日例行的禱告,大部分人都變得誠心誠意,不再口是心非了。
士兵們高興了,王伯當卻感到了一些失落,雖然,他沒有了再改換門庭地打算,只是,漸漸失去對這隻軍隊的控制,還是讓他心有不安。
這也是他毛遂自薦,希望能率領本部人馬攻打金墉的原因,也是他拒絕高月的建議,沒有命令輜重兵準備齊全攻城器械就攻城的原因,他原本以爲金墉城小,兵力不足,完全可以輕易拿下,結果,現實狠狠地教訓了他一下。
第二日,也就是四月十五日,王伯當吸取了昨日的教訓,一早就讓輜重兵去砍伐山上的樹木,修築攻城地器械。
他原以爲這幾百輜重兵要花一兩天才能製造好足夠多的攻城器械,不料,只是一個上午,那些人就完成了他地分派的任務,這讓他驚奇不已。
他不知道的是,那些攻城器械關鍵的零件事先已經準備好了,只需砍伐樹木,做一些木匠活,然後再把這些木料拼裝起來就行了,這些輜重兵對此已經駕輕就熟了,因此,很快就完成了這些工作。
將雲梯,攻城車,拋石車這些攻城器械準備停當之後,王伯當率領軍隊,在未時時分向金墉城發起了攻擊,爲了激勵士氣,作爲一軍統帥的他身先士卒,率領敢死隊衝在了最前線。
不知道是王伯當準備充分地原因,還是因爲在昨日地血戰中,金墉的守軍已經消耗過多地兵力,一個時辰不到,王伯當就率軍攻上了金墉城的城頭。
不過,攻上城樓之後,他受到了守軍的猛烈反擊,跟隨在他身後的幾個親衛都死在對方的圍攻中,王伯當仗着武藝高強,仍然牢牢地守在城頭,在他身後,就是一具雲梯,他的士兵們正源源不斷地從雲梯往上爬,他只要守住這個立足點,最後的勝利就一定屬於他。
“喝!”
王伯當暴喝一聲,手中的長矛閃電般往前一紮,一個靠近他的士卒被他刺中下腹,矛尖進入對方身體幾寸之後,他再用力一攪,將對方的下腹破出了一個大洞,然後閃電般將長矛收了回來,腳步輕快地往後移動一小步,躲過了一個敵卒偷襲的橫刀,隨後,他放在後面的那隻腳的腳尖輕點地面,身子由後退突然轉爲急進,對面那個持刀的敵卒躲避不及,被他刺倒在地。
慘叫聲猛地響起,和先前那個同伴的呻吟聲相互應和。
對面站立的幾個敵卒臉汗露出了一絲懼色,他們剛纔有好幾十個人,都是軍中的悍卒,也是金墉城的城守用在關鍵時刻的預備隊,就是剛纔他們的反擊,殺了登上城頭的王伯當一行人一個措手不及,王伯當身邊地十來個親衛都已陣亡。只不過,那夥人也陣亡了一大半,原本,他們以爲加把勁。就能把這個身着漂亮盔甲,一看就敵軍高級將領的頭顱砍下來。不料,經過幾次交鋒,他們不僅沒有砍下這個敵人的腦袋,甚至無法把對方向後逼退。
“嗬!”
王伯當像野獸一般咆哮着,緊握手中的長矛,他全身上下滿是鮮血,這些血,有地來自於他身上的傷口,不過,大部分都是別人地。
雲梯上。不時有士卒爬上城頭,然後三個三個的形成戰鬥小隊,向外擴張開來。
目睹這一切,與王伯當對峙的士卒們面露懼色,由於夏軍的攻勢極其猛烈,每段城牆上都有戰鬥,守軍已經沒有了援兵。眼看登上城頭的夏軍越來越多,作爲軍中的老兵。他們自然知道大勢已去。
沒有交換什麼眼色,王伯當對面的守軍各自大喝一聲,調轉身,向後逃去,他們都知道。在戰場上放棄抵抗。將後背交給敵人是非常愚蠢的事情,不過。由於絕望,他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只知道亡命向前奔跑,希望能逃得性命。
其實,他們也並非沒有想過投降,不過,因爲是老兵,所以他們知道在這個時候放下武器投降並非什麼明智之舉,由於城頭的戰鬥激烈,雙方都殺紅了眼,誰又能擔保敵人不會殺得性起,順手將投降的人也砍了呢?因此,快速離開戰場,那纔是真正地保命之道。
其實,王伯當已經身疲力乏,只是在勉力支撐,雖然知道追殺逃跑的士兵沒有任何危險,他也懶得拔足追趕了。
他將長矛柱在地上,背靠着牆垛,哈哈大笑起來。
自從成爲一軍之將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身先士卒,赤膊上陣了,看來,自己的身手並沒有退化,還是能夠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力殺人!
他拒絕了後面趕上來的親衛的攙扶,而是揮動手臂,示意大家向前廝殺,站在城頭上,入目之處,盡是逃跑的敵軍,以及成羣結隊尾隨追趕的夏軍。
大勢已定矣!
王伯當將身子挺得筆直,站在城頭上,風迎面吹來,他感覺自己站在峰巔,心情甚是愉快!
四月十五日下午,夏軍王伯當部攻陷金墉,有力地保障了在洛陽周邊紮營地尉遲恭部的後勤供應。
和王伯當部攻打金墉時地慘烈相比,劉雅部攻擊偃師的行動則沒有費一點力氣,也沒有損失一兵一卒。
偃師的守將乃是原瓦崗李密的謀臣鄭,現爲鄭國御史大夫。
當初,李密敗亡,鄭負責鎮守偃師,王世充率軍圍困偃師時,鄭的部將打開城門放王世充地大軍入城,鄭和裴仁基,祖君彥等數十位瓦崗重臣被王世充俘獲,俘獲這些人後,王世充並沒有大開殺戒,而是溫言勸降。
其中,祖君彥和少數瓦崗將領誓死不屈,被王世充所殺,鄭和裴仁基則降了王世充,裴家父子得到了王世充地重用,鄭也位居御史大夫,只不過,鄭一職乃是虛銜,王世充其人剛愎自用,雖然,登上皇位時,表示會虛心接受百姓和大臣們的進諫,實際上,卻對臣子和百姓地進諫置之不理,鄭作爲原瓦崗舊臣,自然不敢惹怒王世充,所上的表章皆是投其所好,所作所爲只是白領俸祿而已。
當初,李密在童山大敗宇文化及,俘獲了隨宇文化及一起從江都北上的王世充的家族,王世充的老哥王世偉,兒子王玄應,王玄恕,王玄瓊等人皆成爲了李密的人質。
李密在和王世充交戰時,鄭負責鎮守偃師,當時,王世充的家人則被李密安置在偃師,雖然雙方處在敵對的狀態下,鄭卻也沒苛刻王世充的家人,對他們多有照顧,使其衣食無憂,與王玄應多多少少還有些交情。
後來,因爲這段香火情,鄭雖然沒有得到王世充的重用,卻和王玄應關係不錯,當王世充東征滎陽時。命令太子王玄應監國,在王玄應的委派下,鄭得以出東都,入偃師。負責鎮守偃師。
四月十六日,劉雅率領一萬夏軍包圍了偃師城。薛萬徹則率領另外一萬人往東攻擊洛口,想要搶佔洛口倉,繼而東奔虎牢關,截斷滎陽的王世充的歸路。
第一日,夏軍只是砍伐山中樹木,修築攻城器械,並未向偃師發起攻擊。
眼見夏軍兵鋒強盛,鄭心有不安。
看見夏軍大興土木,修建攻城器械的場面後,鄭知道。兵微將寡的偃師是不可能守住地,擺在他面前只有投降這條路可走,如若反抗,若是激怒了河北人,性命危矣!
投降!
是的,鄭心裡面打着投降的主意。
只是,他的親眷現在作爲人質被軟禁在洛陽地皇城之內。自己若是投降,親眷的性命也就不保了。
不過。最關鍵地是他名義上是偃師的城守,統率軍隊的則是王世充的一個親信將領,他手底下並沒有多少人,大部分兵力都掌握在那個將領手上,那人對王世充忠心耿耿。決計不會投降。在夏軍圍城時,他已經對鄭說過。誓於偃師城共存亡。
當然,在對方表態的時候,鄭也發下了誓言,說是要報答太子王玄應的知遇之恩,一定會守住偃師,等候王師西返。
就在鄭在戰和降之間猶豫不定的時候,夏軍圍城的當天晚上,他的府邸來了一個客人。
那客人名叫孫周,乃是偃師城內三江行商社的掌櫃,當初,鄭爲瓦崗大將鎮守偃師時和這個人有一些交情,三江行在河北有分行,經常從河北進一些稀奇古怪地玩意,當然,鄭對那些奇淫之物並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孫周從河北帶回來的書籍和紙張,書籍是一些經史之類的書籍,紙張則是鄭從未見過的如雪一樣白的紙張,在這個時代,由於造紙術和印刷術的落後,書籍和紙張昂貴異常,正因如此,文化纔是一門昂貴地學問,那些有錢有勢的世家大族才能掌握文化,學習知識,正因爲他們掌握着話語權,因此,不管哪一個人當皇帝,都不能擺脫世家門閥地支持,他們乃是政權的根基。
不過,由於高暢的出現,在河北,官辦的造紙坊和印刷社越來越多,有了先進的技術支持,紙張和書籍地價錢越來越便宜,因此,文化知識不再僅僅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了,所以說,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地確是有據可查啊!
不過,由於戰亂的原因,河北出產地書籍和紙張進入河南之後,仍然保持着昂貴的價格,並且,不容易得到,因此,鄭纔會和孫周這個商人成爲朋友,無非是想從他那裡得到河北出產的紙張和書籍而已!
這次,孫周趁着夜色深沉時候纔來拜訪,鄭原以爲孫周是因爲害怕打仗,所以才能乞求自己打開城門讓他一家老小出城避亂,夏軍只有一萬人,偃師也不是太小的城池,只靠這一萬人是不可能將偃師圍得水泄不通的,因此,夏軍只在西面紮下大營,並沒有將四個門都圍起來,百姓要想出城還是可以的,只不過,現在已經是作戰狀態,沒有城守和負責將領的號牌,不允許百姓隨意進出,他們害怕其中混有夏軍的奸細。
因爲以往有些交情,鄭正準備網開一面,給孫週一個號牌,明日讓他帶着家小出城,要知道,一旦夏軍開始攻城,要想再進出偃師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不想,孫周見到鄭之後卻並未向他提出這個請求,相反,他倒是問鄭有何打算,鄭自然是出言搪塞,沒有自己內心真正的打算暴露出來。
他一方面在疑惑對方爲什麼問這個問題,一方面顧左右而言他。
孫周是生意場上的人,自然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不過,畢竟他這次前來拜見鄭帶着某種目的,要耗時間,他可好不過鄭,因此,他只好開門見山,表露了自己的來意。
不錯,大家應該已經猜到了,孫周乃是夏國敵情司安排在偃師的探子,負責收集鄭軍的情報,這次前來拜見鄭,就是要策反鄭。
對鄭這個人,孫周還是有些瞭解的,他不是那種可以爲某個人犧牲自己性命的人物,在這個人心中,只有自己的利益纔是最爲重要的。
就像當初,李密對他異常看重,把他當作謀主,比起另一個謀士祖君彥來,李密無疑更加器重他,然而,偃師城破之後,祖君彥可以爲李密殺身成仁,鄭呢?王世充還沒有把屠刀舉起,他就開口請降了。
因此,孫周對這次勸降鄭還是有幾分把握的,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就算不成功,他也不擔心鄭會殺了自己,畢竟,鄭是個聰明人,與人方便,就是給自己方便的道理還是明白的,他還是會給他自己留一條後路。
果然,鄭先是假意怒罵孫周,見孫周不吃他那一套,立刻改變了臉色。
軍隊雖然掌握那個王世充的親信手中,不過作爲城守的鄭偷偷打開一道城門放夏軍進城還是能夠辦到的,只是,鄭擔心自己這樣做,洛陽的親眷將會受到屠殺,雖然,自己的性命重要,然而,有可能的話他還是不願意看見那樣的事情發生。
孫周很快給他想到了一個辦法,鄭仍然可以打開城門將夏軍放進城,但是,在向外的宣傳中,卻說鄭奮勇抵抗,被夏軍所殺,日後,等打下洛陽,救出他的親族之後,他可以再恢復自己的身份。
對孫周的建議,鄭深以爲然,決定依計行事。
於是,第二日深夜,孫周在鄭的幫助下,打開了偃師的北城門,事先早就有所準備的夏軍從北城魚貫而入,次日,偃師的城頭升起了夏國的大旗。
至此,王世充被夏軍東西夾擊,困在了滎陽,滎陽與東都的聯繫被夏軍徹底截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