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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車廂的動靜越來越大,陸雲峰的職業病又犯了,站起來:“我過去看看。”
“雲峰……”張梅梅張張嘴,又抿了抿,帶着幾分擔心的叮囑道:“小心點。”
“就是去看看熱鬧,沒事的。”陸雲峰微微一笑,扭頭對劉麗道:“阿姨,您別趁着我不在又刨根問底兒,要不然回頭趁您上廁所的功夫,可別怪我跟小茜茜打聽您的家底兒。”
劉麗撲哧一笑:“放心吧!不過你小心點,看熱鬧沒事,別摻合進去。”
“我知道。”劉雲峰快步朝那節車廂湊了過去,一道上也有不少想去看熱鬧的,劉雲峰仗着身高體壯,很輕鬆的擠開了這些人,來到了現場。
現場一共五個人,一個乘警,四個乘客,其中一個乘客在上一站停車的時候離開了一下,結果回來後發現公文包不見了,而最有嫌疑的就是旁邊和對面坐着的另外三個乘客,幾個乘客彼此都不認識,也不是一個地方的人,要調查可不容易。
丟公文包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穿着灰藍色半截袖襯衣,黑色長褲,上京人,這次是去外地公幹,公幹當然旅費都由公司報銷,所以剛纔他是去列車辦公室問有沒有臥鋪?這樣也能舒服的度過這段時間,之前公文包就放在行李架上,結果回來後就發現包沒了。
“肯定是他們三個裡的一個乾的!”這男子情緒很激動,公文包裡可是裝着兩千塊錢的現金,這可是他將近四個月的工資。
“憑什麼你就說是我們偷的?我們剛纔靠站的時候也沒在這,怎麼偷?”另外三人面對無端指責,非常的氣憤,臉紅耳赤的大聲反駁。
“都冷靜點。”乘警是個年輕人,好像從沒處理過類似的事件,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處理,好在還不算糊塗,冷靜了一下,就開始瞭解情況。
“這位丟包的同志,既然你說包是另外三個人偷的,那你這話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如果最後這三位同志證明自己是清白的,是有權利反告你污衊的,你可得想清楚了。”
陸雲峰一聽這話就撇了撇嘴:屁話一堆。
“肯定是他們三個人裡邊的一個,別人不可能到這來拿行李。”失主激動道。
這四人所坐位置上方的行李架上,放的就是四人的行禮,其他車座的人的確不可能明目張膽的跑這來拿行李,那很容易引起懷疑,而且剛纔失主也問了周圍那些乘客,他們都表示沒看到可疑人在他們上邊的行李架上拿行李。
這從側面證明了,拿行李的人一定是坐在這裡的四人之一,因爲只有他們拿行李,纔不會引起其他位置上的人的注意,這是很簡單的事不關己的心理破綻。
聽到這些線索,陸雲峰也暫且認同了失主的懷疑,和他坐一塊的另外三人的確有很大嫌疑。
既然這樣,乘警就只能公事公辦,對另外三人進行了口頭調查。
首先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材偏胖,戴着一副黑框眼鏡,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穿着白色短袖襯衣,深藍色短褲,黑色平底布鞋,有幾分知識分子的氣質。
中年人很沉穩的說道:“我是跟同事一塊外出進修的,剛纔停車的時候去其他車廂看望同事去了,我的同事能給我作證。”
不大一會兒,中年人的話得到了證實,暫時洗脫了嫌疑。
之後是一箇中年婦女,穿的很樸素,性子也有些火爆:“我沒偷!我剛纔就是下車活動了兩下,根本沒偷。”
乘警有點懷疑的問道:“你爲什麼下車活動?”
公文包目標太大,如果中年婦女下車是爲了把公文包丟掉,只把兩千塊錢藏起來,這樣的可能是存在的。
但中年婦女的回答卻讓車廂裡的其他乘客陷入了尷尬之中:“車裡味兒太大,悶得慌。”
話音方落,周圍就有幾個男乘客悄悄把鞋穿上了,無一例外都是穿布鞋的,也難怪,大夏天的穿布鞋,腳肯定悶得難受,放出來透透氣很正常,就是這股子味兒太沖了,中年婦女雖然穿的樸素,但人看着挺白淨,應該是愛清潔的人,下去透透氣很正常。
乘警有些無語,只能把目標對準了最後一個嫌疑人,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他的行李是個大帆布包,挺破舊的,人看着也老實,應該是去外地打工的年輕民工。
“你靠站的時候幹什麼去了?”乘警問道。
“我……我去廁所了。”年輕人緊張的說道:“實在憋不住了。”
現場一陣鬨笑,就連失主也笑了,但陸雲峰卻搖了搖頭,上前一步,拍拍年輕人的肩膀:“別裝了,把包藏哪了?主動交出來,還能爭取個寬大處理。”
年輕人一震,慌亂的看着陸雲峰:“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陸雲峰淡淡一笑,注意力集中起來,防止年輕人暴起,“重要的是你說謊了。”
“我哪說謊了!?”年輕人大叫道:“你別潑我髒水,別以我我是農村人就好欺負。”
“別拿農村人說事,不是每個農村人都是小偷。”陸雲峰冷哼一聲:“不知道什麼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嗎?你越是不交代,判的量刑就越重,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你……”年輕人氣的說不出話來。
乘警皺了皺眉:“兄弟,你怎麼知道他是小偷的?沒有證據可不能亂說。”
“這還不簡單,在場的肯定都猜到了吧!”說完,陸雲峰環視四周,見每個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一陣汗。
得,這個時期有學問的人還是少數,高中生都不多,陸雲峰無奈的道:“剛纔他說他在上一站停靠的時候去上廁所了,這沒錯吧?”
“是啊!”乘警扭頭問年輕人:“你確定自己是去廁所了?”
“確定。”年輕人連連點頭:“我真是去廁所了。”
陸雲峰哧的一笑,環視在場衆人:“在場的就沒一個明白人嗎?”
衆人愕然。
陸雲峰捏捏眉心:“算了,以後各位還是要多留意一下生活細節,我爲什麼說他撒謊?各位想一想,現在大家都在火車上,你們上廁所的時候,火車是不是都在行駛狀態?”
不想不知道,衆人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聽到這,年輕的乘警終於恍然大悟,看着年輕人的眼神充滿了凝重和警惕:“你,跟我來一下。”
“幹什麼?”年輕人心裡一緊,見乘警上前一步,急忙大叫道:“你幹什麼?東西不是我偷的!憑什麼抓我?”
“還說不是你偷的!”乘警一個擒拿,把年輕人的胳膊擰到身後,咔嚓一下就給銬上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尤其是失主,一頭霧水:“乘警同志,這是怎麼回事?他真是偷我包的小偷?”
“沒什麼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他了。”乘警摸出電棍,對劇烈掙扎的年輕人喝道:“老實點,別讓我給你上電棍!”
聽到電棍兩個字,年輕人終於停止了掙扎,失神的趴在座椅上,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
“乘警同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看到年輕人這副可憐的樣子,失主也有些不忍:“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絕對不是誤會。”乘警搖搖頭,看着陸雲峰,道:“多虧這位兄弟提醒了我,火車上的廁所只有在開動之後才能使用,停靠的時候是不能進去的。剛纔嫌疑人說自己在停站的時候去了廁所,根本不可能。”
此話一出,衆人恍然大悟,這的確是非常明顯的破綻,只是他們都沒有注意到這方面的細節,纔沒有懷疑嫌疑人的話,現在想來,他們還真是一羣馬大哈。
嫌疑人聽完這些話,終於失去了最後一絲僥倖,哭道:“對不起,是我偷了公文包,我坦白,我自首,不要讓我坐牢,我爸媽有病,不能下地幹活,弟弟妹妹們也要靠我賺錢交學費,我不能坐牢啊!”
年輕的嫌疑人嘶聲大哭,眼淚鼻涕直流,那可憐的樣子讓衆人一陣不忍,就連失主也生不出一絲怒氣,現在這個時代,家庭困難的窮人太多了,這年輕人一看就是出來打工的農民工,而農民工一般都是一個貧困家庭的頂樑柱。
按照年輕人剛纔的哭訴,他家裡父母臥病在牀不能勞作,幾個弟弟妹妹還在讀書,這樣的家庭如果失去了他這個主要的經濟來源,以後的日子恐怕會更苦。
“唉!”失主嘆了口氣,對乘警道:“乘警同志,只要他把包還給我,我就不追究他的責任了,這樣他也不用坐牢了吧?”
“恐怕不行。”乘警雖然也很同情年輕人,但還是搖了搖頭:“你不追究是你的問題,但他既然犯了偷竊罪,就必須受到法律的制裁,不然國家還要法律幹什麼?不過還好,他偷竊的數額沒有超過兩千五百元,最多判上半年就出來了。”
頓了頓,乘警對年輕人說道:“兄弟,別說我不提醒你,你進去前最好給家裡打個電話,說你要進山給人挖金礦,半年多不能聯繫,這樣你就能頂過那半年,回了家就說自己的工錢被偷了,這樣你家人日子雖然難過了一點,也總比知道你坐牢強。”
這番話說的年輕人痛哭不止,衆人雖然同情,卻沒有辦法,這年頭誰的日子也不好過,非親非故的,沒人會給自己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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