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宇和呂小樑面面相覷，不知道陳總這是怎麼了。
其實他手裡這張表上全是這樣風格的女頻重口味，可爲什麼他偏偏對這本意見這麼大呢？
見兩人支支吾吾答不上來，陳光用手指頭勐戳這單子，字字血淚道：“咱們是要忽悠老饒，可咱不能什麼阿貓阿狗的書都收啊！我真是活見了個鬼！這本書第一章就讓我吐了三天三夜！我還跟這破書的原作者打了賭，說誰要把他這破書的版權收了，我就自挖雙目！這是瞎了我的氪金狗眼啊，我怎麼會在這單子裡看到這破名兒！艾瑪，不行了，我的眼睛好痛，我的心好痛。”
然後陳光立馬把神通一收，直直看着兩大幹將，“那麼問題來了，這是誰買的版權？”
呂小樑和方天宇兩人扭頭對視一眼，知道陳總這是要追責了！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他居然認識這破書的作者，甚至還去看過第一章，還中毒了！
但很顯然，他對這事很不爽。
做主買下這本書版權的人，要倒黴！
在這一刻，呂小樑與方天宇兩人四目相對，目光聚焦在一起，閃爍着惺惺相惜的光輝，有難同當的戰友之誼！
兩人短暫的目光交匯之後，頃刻心領神會，不動聲色對視着重重一點頭。
這短暫的交流讓兩人達成共識，我們要一起扛！
“是他！”
兩人互相指着對方。
兩人同時暗想，尼瑪，果然不愧爲被我欣賞的人，和我一樣陰險。
“卑鄙！”
“無恥！”
“下***賤！”
“好吧老闆，這事是我們兩人一起簽字的。”
見互相賴不掉，陳光臉上越來越沉，幾乎能擠出水來，兩人趕緊異口同聲的坦白了。
呂小樑在這關鍵時刻嘴快一點，“就昨兒的事情，我和老方一起到登海跑了趟，找咱們國內最大的網絡文學集團批量買了批版權，這幾年不是女頻小說改編的電視劇特火嗎，我們想着反正廣撒網也好，萬一撈到大魚呢？他們賣得也不貴，現在我們又是急用。要不是老闆你的面子夠硬，他們還不賣呢。”
方天宇連連點頭，“沒錯沒錯，是這樣的，只是我們沒想到這裡面居然有作者和您有過節，失算了。”
兩人說得也蠻有道理，但陳光指着白娘子那一長串的書名後面特別標註的兩個大字，“這後面的力薦兩個字是什麼鬼？我明白力薦的意思，另外有幾本我也聽說過，雖然我不看女頻，但都是口碑之作。可爲毛這本破書後面也會有力薦倆字？”
方天宇解釋道：“對口公司那邊說這本書在網上人氣很高啊，收藏的讀者也很多，我們也找專業的評估機構評估過，沒有弄錯啊。”
陳光一拍自己腦門，這不廢話嗎，自己微博上前前後後幫白娘子宣傳過多少次了，他的收藏能不多嗎？人氣能不高嗎？
萬萬沒想到，居然是作繭自縛，這是孽緣啊！
“別的書都好說，這本咱能退嗎？”
這是他最後的掙扎了。
方天宇面有難色，“因爲我們要得急，昨天籤合同時已經把合同款打過去了，現在那邊也已經公示了，如果要反悔的話，恐怕不太好哇。”
這次換呂小樑點頭，“沒錯沒錯，是這樣的，畢竟對方也幫了我們大忙，他們的要價真不高，也給足了面子，這兩年能從他們那邊批量採購版權的，我們是獨一份兒的。”
陳光一拍胸口，心絞痛得不能唿吸。
“啊不行了，不行了，我二十一年陳釀的心臟病要犯了。”
好一番折騰，他才緩過這口氣來，那邊剪綵的時間越來越近，得上臺了，陳光好不容易纔剛強打精神準備上臺，白娘子的電話卻打了過來。
當着呂小樑和方天宇的面，陳光接通電話，打開免提。
“光哥！天大的好消息！我剛我編輯給我打電話，說我那破書影視改編權賣掉了！”
“你丫也知道是破書啊！”
電話裡白娘子嘿嘿着，“這畢竟是我的第一本嘛，我還是有這點自知之明的。不過無所謂了，反正有倒黴蛋買單，這是我邁上知名編劇之路上堅實的第一步啊！一回生二回熟嘛，下本我就能寫好了嘛！嘿嘿嘿，光哥，等我紅了，我保證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先跟你簽了版權再去和網站籤電子合同！不行了我得趕緊把這好消息告訴全班人，你晚上能回得來吧？我請客啊！清雅軒啊！一定要來啊！你是我最要感謝的人啊！”
陳光的心又開始痛起來，“你滾！你見不到我了！我現在就去上吊！”
“爲毛？”
陳光：“因爲，我就是你嘴裡說那倒黴蛋！”
陳光啪的就掛了電話，然後看向兩人。
“老闆，你真嚇死我了，原來作者是自己人啊。沒事沒事，噗……”
呂小樑沒忍住，笑出聲來。
方天宇默默的轉過臉去，“我沒笑，真的沒笑。”
他瘋狂聳動的肩膀，完美的出賣了他的內心。
陳光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這件事情傳出去之後，在班上等待着自己的將會是怎樣慘烈的嘲笑。
白大作家的名氣早已給他自己宣揚得全班人盡皆知，全班上下幾乎每個人都受到過他強行安利的摧殘。
男生這邊巨大部分都慘死在第一章，偶爾有幾個人撐到第三章，最後拜倒在他這樣一句臺詞下面。
富二代男配被女主角打了一巴掌，然後男配開始心理活動。
“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我說話！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的巴掌，竟能給我帶來這樣怦然心動的感覺！她好特別……”
在這裡全班男生全軍覆滅。
女生那邊好點，有人撐到了第十章，然後組團給白娘子來了頓女子足球隊加籃球隊混合亂打。
這是能讓全班人毒發身亡的神作。
可我竟把他的版權買了！
陳光突然間就覺得天光傳媒這破公司前途暗淡了呢，雄心壯志頃刻間就灰飛煙滅了呢。
他都不記得自己是怎樣恬不知恥的撐完整個剪綵活動的。
他受到的衝擊太大，以至於一貫擅長脫稿演講的他不得不拿着公關高手呂小樑寫好的稿子上臺講話。
他都不記得自己講了些什麼，總之就是厚顏無恥的炫耀了一下天光傳媒目前擁有的這些“頂級”ip，提振了一下資本市場對這新成立的分公司的信心，給那些早已順着風向準備好通稿的媒體提供一點實質性的素材。
在剪綵的最後時刻，升海饒總也匆匆趕來，站在陳光的身邊和他並肩拿起剪刀照着紅綾咔嚓一聲，算是親自出馬給天光傳媒站了臺，也爲接下來升海基金的注資打了個鋪墊。
自此，已經更名爲天光集團的天光經紀旗下第一家分公司，天光傳媒正式對外宣佈掛牌成立。
天光傳媒的辦公地點同在利達大廈十五層內，主營版權運作及文化傳媒類項目的包裝輸出，與目前國內運作譬如《我是歌者》這類綜藝節目的燦爛星空文化相似，也與運作諸如《仙劍》、《九州》、《盜墓》這些影視劇的類似文化公司業務重疊。
其盈利模式倒也不復雜，大體就是由這些公司牽頭投資拍攝影視劇或者電影，再不然就是綜藝節目，分潤電影票房、廣告收入、電視臺和視頻網站的版權授權費用等等各方面的利潤。
當然其實誰都知道，天光傳媒目前拿出來的這些所謂ip並沒有看起來那麼美好，都很一般。
這公司的招牌菜其實還是陳光這個老闆本人的名氣。
雖然媒體方面的輿論一片叫好，但僅僅兩週的時間，只燒掉兩千多萬實在也拿不出來什麼大品牌，網上總有些明白人當場就開始給陳光這公司開始扒皮。
雖然陳光在臺上漂亮話說得不少，聽起來也像模像樣，可他卻並未透露自己會不會親自參與天光傳媒的業務。
根據以前的經驗，他個人的品牌資源應該還是集中在天光集團本公司那邊，畢竟他只有一個人，沒可能分成兩個人用。
那麼，如果天光傳媒只是和別的公司一樣運作ip，得不到陳光本人的光環加持，就他們目前拿出來的資源，實在算不得優秀。
這很可能是已經逐漸膨脹起來的陳光想玩票。
別看現在國內文化產業正發展得風生水起，可這卻已經成了一片紅海，無數資本正前仆後繼着蜂擁入場，大家都殺紅了眼，競爭堪稱慘烈。
說不定，今天天光傳媒剪綵，過兩個月這公司就得被天光集團總部收購，然後作價多少多少錢，進一步攤薄唐傑基金在天光集團中的股份。
沒錯，他肯定打的就是這主意！
左手倒右手的坑人錢而已！
當然了，這是場外人的心裡推敲，不過很多人覺得自己已經猜得**不離十。
不過，天光集團內部，尤其是四大中層金剛在看到饒正海親自前來站臺時，就徹底篤定了。
老闆這次的確要玩個大的。
嶽鴻作爲目前天光集團內部維持運作的主心骨，他個人倒是沒什麼挪窩的想法。
蘇離爲人靠譜，少言寡語，也深得陳光信任。
雖然天光傳媒對外宣揚財務獨立，但那都是說給外人聽的，財務這種事情向來一事不煩而主，蘇離也知道自己都不用挪窩，天光傳媒的財務重擔肯定還是得落到自己頭上，頂多只需要擴大一下財務部的規模就好。
饒正海說不定也會想安插人進天光傳媒，但以老闆素來的強勢，不可能讓財務大權旁落到別人手中。
但另外就有兩人嘛，心裡就不那麼安分了。
正是身爲業務部經理的方天宇和身爲公關與宣傳部經理的呂小樑！
天光集團雖然盈利能力超強，但公司內部的流動資金攏共也就那麼多，方天宇這業務部經理幹得忒也不帶感，反正都是給老闆打工，肯定去有十億現大洋的分公司更舒坦好嗎！
天光集團看似總公司，但其實就是繞着老闆一人打轉，爲他一人服務的，肯定趕不上在傳媒公司當一把手來得爽啊。
至於呂小樑的動機，就更容易理解了。
他做夢也想擺脫自己這個公關與宣傳部經理的身份，想起同學圈子裡給自己起的外號，“全能超人旗下第一男公關”，他就好想死。
所以，在剪綵活動結束不到半個小時後，兩人就一前一後的殺進了陳光的辦公室，把正打開微博看粉絲私信大尺度的陳光嚇了個夠嗆。
陳光嗖的一下拖着鼠標點到右下角，電腦回到桌面，然後不動聲色翹起二郎腿，高深莫測道：“什麼事？”
呂小樑：“老闆，今天的剪綵好像還漏了一件事情。”
方天宇：“沒錯！很重要的事！”
陳光的二郎腿越翹越高，“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方天宇搶先道：“天光傳媒的人事任命啊！我的老闆！”
呂小樑往前一步，“沒錯！我最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親愛的老闆，您可能需要一個名叫呂小樑的天光傳媒eo！”
方天宇在關鍵時刻被搶了先，心裡那個氣，“老闆！您需要的是一個擁有賓夕法尼亞大學mba學位的eo！”
“媽蛋，出國吃過麪包了不起啊！”
呂小樑扭頭怒視方天宇。
方天宇脖子一梗，“當然了不起！沒點過硬的本事，我如何能剛畢業就被唐傑基金拉進管理層！唐總當初投資老闆，把我和老嶽老蘇一起送過來時，唐總其實是大出血啊！老闆！我保證一定把傳媒公司做得風生水起，我有豐富的資本運作的經驗！是時候拿出我的真功夫了，出現吧！我金閃閃的mba證書！”
這蓄謀已久的傢伙，今天一早出門之前就專門把這大殺器帶在身上，他一臉得意的看向呂小樑，冷笑連連。
哼哼，不要看我成天和你一起逗比，但那只是我老方麻痹敵人的計謀！
想不到吧，在下是來自賓夕法尼亞的高材生！
二十一世紀什麼最重要！
人才！
呂小樑被方天宇那金閃閃的證書晃得眼花，往後退出去一步，“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拿出我壓箱底的絕活了。”
“什麼絕活！”
方天宇大驚。
呂小樑摸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老闆，這是我十八歲的遠房表妹！她是你的死忠粉！超漂亮，特單純，現在讀高三，明年就進五京大學！以我的人格擔保，她長得超像奧黛麗*赫本！”
方天宇面如死灰，“臥槽！無恥！”
輸定了！
他連表妹都賣了！
陳光擡眼一瞟呂小樑的手機，翹着的二郎腿險些就給翻了車。
尼瑪，沒記錯的話，大約兩分鐘之前，自己在微博私信裡看得特帶感那妹子，就是這小妹妹，現在瀏覽器裡還是她的大特寫！
我單純你一臉！
他坐正身子，強行咳嗽兩聲壓驚，然後看了眼兩人，“其實吧，我原計劃是有考慮你們的。但因爲今天那倒黴催的億萬富少的事情呢，我對你們兩個非常的不滿意，我覺得你們非常的不靠譜。天光傳媒雖然是升海饒總送錢，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公司還是得做起來。如果以後買的是這種版權，那這公司可怎麼搞？”
兩人腦袋一耷拉，鬥志頓時打消大半。
雖然不能說登海那家網文集團坑他們，人家也是一片好意，做出了難得的讓步，今年內第一次這樣批量出售版權。
爲了推進這事兩人也出了大力氣，除了倒黴催的《億萬富少》，其他版權雖然並不火爆，但還算得上靠譜。
可唯獨就是《億萬富少》是個野路子啊！
之前剪綵時，兩人又多找人打聽，的確和陳光說的一樣，這本書名不副實，別看點擊率挺高，人氣蠻旺盛，但寫得真是爛出了新境界，根本不適合改編影視劇。
但人家網文公司也是一片好心，把高人氣的當紅小說一起作價打包賣了。
真是見了個鬼，現在的讀者都是怎麼了，明明爛得髮指的書，卻偏偏人氣高得髮指，偏偏陳總自己又看過，給氣得不行，除了流年不利，還能說什麼呢？
就在這個時候，陳光的辦公室門卻又被人轟的一聲打開了。
“陳光，你的eo，我來當！”
人未進，聲先來，這是個清脆的女聲，聽着非常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