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等到了城裡你一定要聽你媽的話,多幫你媽乾點活計,你媽一個人在外面這些年也不容易啊。”
張衡看着年紀越來越老的祖奶奶,使勁的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祖奶奶,等我去城裡掙了大錢就回來接您!”
“呵呵,祖奶奶相信九兒肯定能掙大錢的,九兒可是去讀大學呢,不過九兒得答應祖奶奶,千萬不能學會賭錢,有在多的錢也不能賭!”老人語重心長的說道。
張衡自然知道祖奶奶說的是什麼意思,又使勁的點了點頭!
是夜!張衡躺在木頭牀上,卻是怎麼也無法入睡!
在他八歲那年,父親就跑了,欠了一屁股的賭債逃跑了,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了八歲的他,兩歲的妹妹,還有不知所措,猶如天踏下來了的母親。
親戚們都說父親肯定已經死在外面了,爺爺也說就當從來沒有過父親這個兒子,但張衡卻堅信父親還活着,只是沒有臉面在回來。
張家是一個大家族,人口衆多,卻又相當貧窮,祖奶奶生有八個兒子一個女兒,而他的爺爺是小兒子,又生了五個兒子,父親也是小兒子,在他上面有八個堂兄,他是小九,一出生就有一個“九兒”的小名!
父親跑了之後,母親眼見種地實在沒辦法償還父親所欠下的債務就外出去城裡打工了,而他也隨了祖奶奶一起生活,祖奶奶也就是父親的奶奶,如今已是九十歲高齡,不過身子骨卻很硬朗,肯定能長命百歲的。
張衡並不怪那些叔叔伯伯們,也不怪自己的親爺爺奶奶,因爲張家實在太窮了,每家都幾乎超生,有點餘錢幾乎都交了罰款,平時靠種地只能勉強過日子。
父親欠下了三十萬跑了,三十萬在這個小山村可是一筆大大的鉅款,親戚們在十年前能幫着湊出十幾萬幫父親還帳,張衡實在無法在生出怨言來了。
他其實早就想進城裡去打工掙錢了,只是母親堅持讓他讀書,如今他已經十八歲,今年高中畢業,他成績還不錯,考上了母親打工所在城市的一所本科大學,而母親在這些年也掙了不少錢,雖然還欠了一些債務,但是過日子卻是不成問題了。
十二歲的妹妹在前年就去母親那邊幫忙了,妹妹走的時候才十歲,張衡已經兩年沒過年母親和妹妹,也不知道母親的身體是否好了一些,妹妹是不是長高了,幫母親幹活累不累?
他一直有一個夢想,就是掙好多好多的錢,在城裡買一套大房子,也在村裡給祖奶奶修一棟漂亮的樓房,要外面貼白色瓷磚那種,地上還要鋪上大紅的地板磚,房頂上要蓋水泥板子,夏天用來曬糧食可方便了!
等他有了錢,就讓母親和祖奶奶天天在家裡耍,不幹農活也不打工了,也讓妹妹讀書考大學……
還有借錢給他家還帳的親戚們,借了一萬就還十萬,至少要十倍還給親戚們。
還有,等他有了錢就可以去跟班長表白了,他喜歡班長已經好幾年,只是從來不敢去說,連情書也不敢寫上一封!
聽老師說,在大學裡可以隨便談戀愛,所以他要抓緊時間了,要趕在班長談戀愛前掙到大錢去表白,所以這個暑假相當關鍵,好在班長考上的重點大學和他同在一個城市,好象離得不是很遠呢。就是不知道外面的城裡是個模樣,是不是隻要肯吃苦就能賺到大錢呢!他長這麼大一次都沒去過城裡,不過卻聽母親和親戚們聊起過很多,他都銘記在了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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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張衡早早就起牀了,如在以前讀書時,他會走上一個小時的山路去學校上課,早起已經成了習慣,自從父親跑了之後,他從未在睡過一次懶覺!
腦海中父親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只是從他少年人的眼光來看,父親長得一表人材,用班上女生們的話來說就是長得帥呆了!他也遺傳了父親的基因,自認還是很帥的,只是不可否認的是他依然很自卑,不然也不會不敢和班長表白了!
用村裡長輩的話來說就是,父母在身邊的孩子總是會“雄”一些,父母沒在身邊就顯得很“奄”。
在牀上幾下穿好衣服,腰腹輕輕一用力,一個標準的鯉魚打挺就使了出來,明明是躺着,一縱就穩穩站在了地上。
忽然,張衡全身猶如打擺子一般抖動了起來,從腳裸開始一直到脖子處,猶如瘋癲了一般顫動,伴隨着如骨絡扭曲一般的脆響。
突然,張衡十指相互交叉,右手五指一壓,又是一陣密集的聲音傳來,接着換置左手一壓,然後十指分開,雙手相互扣住指尖壓住第二指節彎曲,又是一陣脆響,最後雙拳一握,彷彿把空氣都捏爆了一般噼裡啪啦的又響了一陣!
這一套做下來,腳裸響了四下,腰部響了八下,脖子處響了六下,雙手十指關節響了三十下,總共四十八下,連貫一出,猶如一陣火炮讓人心顫!
他從十歲開始就忽然發現能讓全身的骨絡顫響,十二歲開始就發現能“微控”全身的肌肉,心神一動,身上的某一塊肌肉就會顫抖起來。
百米能跑進十一秒,引體向上一次能做五十個,鉛球能扔二十八米,單手俯臥撐能做兩百個……
但這些他從來沒表露過出來,在學校裡他從來不參加任何體育運動,更別提參加任何比賽了,即便知道百米只要能跑進十二秒高考就能加分,他也沒有表露過出來,因爲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去鍛鍊,也沒有錢去參加任何活動!也因爲他自卑,顯得有些孤僻!
而他瘦弱單薄的身體也沒有引起同學們懷疑過,在學校裡他只是一個讀書成績尚可的邊緣人物,或許某些同學過些日子就會忘記他的名字也會忘記他這號人。
不過他自己卻知道,如果論打架,班裡任意挑選十個男生一起上都會被他打爆,只是他也從來不打架,也不惹事,甚至在同學眼中有些懦弱,只因他怕打傷了同學,沒有錢賠,也不想讓祖奶奶爲他操心!
搖了搖頭,喃喃唸叨:“會打架有什麼用?能賺到錢嗎?”
思索間,點上了牀頭櫃上的煤油燈,他這間房修在豬圈旁邊,裡面並沒有安裝電線,他從小到大也一直用的煤油燈照明!
藉着有些昏暗的煤油燈光,把幾件衣物收拾進了書包裡,又從木箱子底下拿出幾本老舊的書籍,這就是他的“武功秘籍”了,在村裡每個少年人都是一個“大俠”夢,他也是如此!
一本六三年出版的“陳式太極”,一本七八年出版的“少林七十二絕技”,還有一本毛筆手抄的小楷“五行拳”,這三本書就是他的寶貝了。
前兩本是他從同學們期末丟棄的廢紙兜裡找到的,後面一本是過世的祖爺留下的。小心的把三本“秘籍”裝進書包裡,往肩上一跨,隨手甩出一拳,好傢伙,居然隱隱有破空之聲,距離煤油燈起碼還有半米遠,但是這隨意的一拳所刮起來的風勢居然就打得油燈熄滅了。
張衡咧嘴一笑,摩擦着雙手,手心手背上都佈滿了厚厚的老繭,手心是幹農活長出的繭,而手背上全是用拳頭在粗糙的松樹皮上打出來的,雖然他現在還是個十八歲的窮小子,但進了城裡,至少能用一雙拳頭保護母親和妹妹了。
還有,如果有一天見到了逃跑消失的父親,他想用這一雙拳頭讓父親跪在母親和祖奶奶面前認錯……那時或許他就能原諒父親了!
拉開木門,走過一條小巷子,左邊就是豬圈,裡面喂的四頭肥豬已經賣了,賣了六千多塊錢,雖然豬基本上是他養出來的,他這錢他一分沒要,全留給了祖奶奶平時用度,這樣他走得也能放心了。
一走出去就是一個小壩子,對面就是祖屋,總共只有兩間房,一間堂屋和一間住房,所以他只能睡在豬圈旁邊,這在村裡也常見,村裡有些孩子甚至還住在牛圈上面。
祖屋的廚房就在堂屋門口,只有一個竈臺,沒有遮掩,只有上面的瓦樑可以遮雨,祖奶奶已經在做飯了,近了一看,卻是在給他煮醪糟湯圓。
“九兒,快去洗臉,吃了飯要早點去趕車!”祖奶奶慈祥的說道。
張衡應了一聲,沒多久等他吃着碗裡的醪糟時,祖奶奶也收拾好了,乾枯的雙手在青色圍腰上搓揉了乾淨,出聲道:“九兒,祖祖給你一個戒指,這是張家祖上傳下來的,我嫁過來時你祖爺就給了我,戴了七十多年了,現在祖祖把戒指給你,等你以後有了媳婦就把戒指給你媳婦戴上,也把媳婦領回來讓祖祖看看,這樣祖祖啥時候走了也能安心閉眼了。”
張衡手上一頓,一股離別的憂愁翻滾上心尖,祖奶奶是祖爺的童養媳,比祖爺大了十歲,十七歲就嫁到了張家,那時候張家還算是富農,只是後面生的兒子太多,家裡才窮了起來。
祖奶奶操勞了一輩子啊,張衡又一次在心理髮誓,一定要掙到大錢,讓祖奶奶能安享晚年。
到也不是幾個爺爺不孝順,其實每個月八個爺爺都會挑些糧食給祖奶奶送過來,逢年過節也會給祖奶奶送些錢和肉食,之所以祖奶奶要一個人過日子,這完全是因爲有他在啊,爺爺們送過的錢財糧食祖奶奶全用在了他身上。如果祖奶奶隨了某位爺爺過生活,這錢財糧食都不好都給他用了。
深深嘆了口氣!親戚們不是不好,也不是不照顧他,不然就不會在十年前湊出十幾萬借給他家還帳了,到現在還沒還呢,母親這些年打工也只是把外面父親欠的十幾萬還得差不多了,張衡又一次暗暗點了點頭,欠親戚們錢他要想辦法還上,不能讓母親在操勞了。
正在胡思亂想着,祖奶奶已經取下了手上的戒指,又說道:“早些年祖祖已經找人看過了,這戒指是銅的不值錢,不過你也得收好了,要是掉了祖祖可不答應!”
張衡沒有拒絕,重重的點了點頭,心想以後一定要睜大錢給祖奶奶買一個大大的黃金戒指!
把戒指鄭重的戴在手上,張衡出聲道:“祖奶奶,等我走了後,你就去七爺爺家裡住吧,七奶奶人好,會照顧人。”
“祖祖省得,家裡的事你就別多操心了,出去了好好跟你媽過日子,多幫你媽乾點活。”祖奶奶麻利的說道。
張衡又一次重重點了點頭,接着一口把碗裡的醪糟幹了,跨上揹包就出發……
祖奶奶把他送到了村口,一路上幾個爺爺也都出來了,全都給他送了一個紅包,親爺爺和奶奶也來了,親爺爺和奶奶不是不疼愛他,只是因爲家裡的孫子實在太多了,他們這一房,他就有三個堂哥,兩個堂弟,還有五個堂姐妹,爺爺奶奶根本照顧不過來,而且爺爺奶奶也都六十多歲了,跟着大伯家過日子,手上也沒幾個錢!
出了村子,張衡摸了摸懷裡十來個紅包,又一次重重點了點頭,他一定要掙到大錢回來!
健步入飛的走在鄉間小道上,一直要走一個小時才能見到公路,在轉車半個小時就能到鎮上了,然後在轉車去母親所在的城裡。
他有一套白日做夢的“絕技”,就是在走路的時候腦子裡想些其它的美事,等清醒過來時一般就是一個小時後,一擡眼就到了學校門口了。也時常在修煉“武功秘籍”的時候這樣幹,做完白日夢“走神”回來時,一般都已經打出上千拳了。
此時張衡正準備又一次靠“走神”來解決走路時的枯燥,正打算“幻想”和班長以後的美好生活,上次已經想到關鍵時刻了,班長剛剛懷上他的孩子,這次接着來做夢,班長肯定會給他生個大胖小子呢。
忽然心思一動,左手上那枚銅戒在初升的陽光下顯得耀眼無比,或是因爲祖奶奶平常時都戴在手上吧,這才越戴越亮!
索性取下戒指研究起來,此時他幾乎全部的精神都放在戒指上,和白日做夢時的狀態差不多,但是身體卻猶如下達了命令一般,腳下依舊不停,在山道上健步入飛的行走着,如遇到崎嶇或是坑窪也能本能的閃躲開去,這是多年養成的身體本能了。
眼中的戒指讓他有些驚愕,因爲雕刻得太傳神了,戒面上雕刻着一個山洞中的情形,洞裡面有一個小火堆,幾個赤身的孩童圍攏在一起瑟瑟發抖,旁邊石臺上有一些乾癟的果子,地上幾把粗糙的石斧。
這是什麼意思?張衡疑惑無比,這戒指與農村常年的“福”“壽”老戒指全然不同,這戒面雕刻出一個山洞是什麼意思?而且這個山洞中的情形還如此傳神,猶如活過來一般,外加他強大的“白日夢”能力,一瞬間,彷彿他就置身在山洞中,那地上的石斧在他眼中無限放大,又彷彿觸手可及,只要他想就能抓起斧頭一般,幾個如乞丐般的孩童目光驚恐,猶如真看見了他一般,而在他眼中這幾個孩童長得都不正常,額骨凸出,臉骨深凹,猶如沒進化完全的猴子頭,似書中所畫的原始人……
他正想仔細打量,忽然,腳步自覺停了下來,一回神居然就到了公路邊上,張衡更是詫異了,以往雖然也是用這招“白日做夢”來趕路,但是感覺沒這麼快啊,剛纔感覺不過才幾分鐘,沒想這就走完了一個小時的路程。
一看手錶,確實是一個小時後了,此時已經是早晨八點,忽然見前方有過路的車輛來了,連忙把戒指套到手上,揮舞着手臂以示客車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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