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倒不是馬車出了事兒。
而是馬車上的人。
李家繼室昨個兒也一同參與了花家大小姐的喜宴。不僅僅是因爲李大掌櫃的緣故,而是因爲她本人就是花家的旁系,哪怕家裡的事兒一大堆,卻也沒有理由推脫。
考慮到後天便是伶孃的親事了,今個兒一大早她便起身匆匆的隨着衆人趕路。
這本也沒什麼,可隨着馬車駛離了萬花郡,駛上不怎麼平坦的官道上時,她只覺得一陣胸悶氣短,間或還伴隨着陣陣噁心。
一開始,她強行忍住了。
可隨着行駛的時間越久,道路也越來越不平坦後,她終於忍不住了。
“嘔!”
馬車裡,李大掌櫃早些就發現了繼室有些不對勁兒,一直留神關注着。等發現她面色愈發難看後,及時讓馬車伕將馬車停了下來。
這一輛馬車裡,坐着的只有李家人。
除了李大掌櫃夫妻外,還有慧娘阿爹阿孃。
見狀,幾人都是面面相覷。倒是後頭的馬車發現不對勁兒,也靠邊停了下來。
衆人見此情形,一開始都覺得應該是馬車晃得太厲害,是暈車了。
可也不知道是誰先起了頭,交頭接耳一陣子後,慧娘阿孃扶着李家繼室,悄聲問起了她的月信。
這一問,事兒就有些明瞭了。
自然,有些事兒不能光憑兩三句話就斷定,不過,李家繼室所坐的那輛馬車倒是慢了起來。而其他馬車則照舊,順便提前到盂縣幫着請了個大夫在李家候着。
……
“真的是懷孕了?”
李家後院,當大夫說出了那番話後,李大掌櫃面露古怪。
倒不是不高興,而是真的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來。
震驚?
喜悅?
亦或是不知所措。
明明都已經絕望了,連伶娘都不嫁人改爲招贅了,在這種時候,繼室居然懷孕了?
在茫然了好一會兒後,李大掌櫃終於平靜了下來。
先付了診金,將大夫送出門去,而後,李大掌櫃則吩咐其他人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倒是將其他人,弄得一愣一愣的。
小夫妻倆到底不是真正的李家人,這種純家務事,自然是不好插手的。
倆人一回到商行就悄悄溜進空間談人生。
“晏岫,你說大伯這是什麼反應?難不成,事實上他早就已經不行了,所以這孩子不是他的?”
莫千蕊瞬間腦洞大開,囧得唐晏岫滿頭黑線。
“這怎麼可能?我估計,應該是我義父已經沒啥想法了。小蕊你想想,他先前都生了三個女兒了,就算有了第四個,誰能保證是兒子?”
“那倒是。”
莫千蕊點點頭,可旋即又有了想法:“也不對吧?按照概率學,都已經連生了三個女兒,怎麼着這個也該是兒子了吧?”
唐晏岫繼續汗顏。
他家小蕊果然是徹頭徹尾的學渣。
“概率學不是這麼算的。小蕊,生男生女每次都只有一半的概率。跟前頭生什麼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所以,這一次,我義父到底能得兒子還是女兒,仍然是一半的概率。”
“是這樣嗎?”
莫千蕊皺了皺眉頭,最終還是決定相信唐晏岫的說法。
可這麼一來,要是李大掌櫃再生一個女兒……
估計他會瘋掉吧?
“先甭管這些了,反正我義父本人都不抱啥期望了,咱們也淡定些。等後天伶孃的親事辦完了,我義父大概也能歇一陣子。到時候,將商行的事務全都交給他來處理,我帶着你窩在萬花郡,就等過年吧。”
雖然之後還有慧娘要趕着出嫁,不過慧娘要嫁的人家也是萬花郡的。
儘管是在外城,不過離內城倒是不遠。
唐晏岫已經打定主意了,輕易不回盂縣。
倒不是他不喜歡盂縣,而是生怕再有個什麼意外情況,又得被拉着坐鎮商行,那就太悽慘了。
這個時候,他特別慶幸,懷孕的人是李家繼室,而非李大掌櫃。
萬幸啊!
……
兩天的時間轉瞬即過。
這日,卻是伶娘出嫁(招贅)的日子了。
也許是因爲先見識過了花家大小姐親事,伶孃的親事看着已經不僅僅是從簡,而是簡陋到不堪的地步了。
時間太緊了。
且伶娘跟慧娘又不同。
慧娘即便這門親事也安排得有些緊湊,可她的年歲畢竟大了。嫁妝,那是一早就準備好的。至少,她的嫁衣在幾年以前,就已經繡好了,只要稍稍修改一下身量,就可以直接用了。
可伶娘呢?
她今年才十歲,李大掌櫃即便素來很寵着她,也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爲。
況且,男人總是有些粗心的。
別看美娘當年的嫁妝極爲豐厚,說是由李大掌櫃準備的,可事實上,李大掌櫃只是出了錢財,真正去置辦嫁妝的人,卻是李家那位已經過世多年的原配。
之後,麗娘代美娘出嫁,李大掌櫃又爲美娘另外置辦了一份厚厚的嫁妝,可那卻大部分都是由美娘本人過目選定的。
輪到伶娘了,縱然李家繼室已經過門,可要在短時間內,置辦出一份拿得出手的嫁妝,卻是有些難了。
後來,還是李家繼室做主,將她自己的嫁妝挪出了好大一部分,充作了伶孃的嫁妝。
可除了嫁妝之外,還有嫁衣呢!
縱然李家繼室願意將自己的嫁衣出借,伶孃的身量卻是無論如何也穿不上的。
甚至於,在成衣鋪子裡,也難以買到合適的嫁衣。
最終,伶孃的嫁衣是李大掌櫃出了高價,讓人緊趕慢趕的趕製出來的。
除卻這些,喜宴上的賓客也是極少的,幾乎除了李家衆親眷外,就只有莫家這邊來了人,外加就是小夫妻倆了。
不管旁人的想法如何,伶娘和阿林最終還是拜堂成親了。
就是不知道,這門親事最終能走到怎樣的結果。
……
伶娘成親後不久,就輪到慧娘了。
雖說伶娘成親之時,慧娘因爲待嫁的關係,並未出席。不管等到慧娘要出嫁了,伶娘這個堂妹,卻是必須到場的。
不僅如此,阿林也去了。
莫千蕊總覺得有些不放心,偷偷的唐晏岫去尋了李大掌櫃。李大掌櫃卻讓他倆都放心,因爲阿林雖然出席了,可小夕卻被李大掌櫃帶到了另外一處地方看守着。但凡阿林有什麼出格的舉動,小夕絕不可能善終。
對付像阿林這樣的人,威逼顯然是最好的方式。
可衆人千防萬防,卻防不住伶娘出幺蛾子。
伶娘是在花轎還未到時,突然衝着慧娘發難的。
“慧娘姐姐,咱們到底是姐妹一場,反正你也終於嫁出去了,我希望,往後咱們再也不要見面了。阿林如今已經是我的夫君了,慧娘姐姐你知道我這話是什麼意思吧?”
慧娘如今的身份是唐晏岫的族妹,自然是在唐宅備嫁的。
如今,花轎尚未到,但一切早已就緒,因而旁的人都離開了。陪在慧娘身邊的人,除了慧娘阿孃外,也就只有莫千蕊了。
伶娘那番不客氣的話一出口,衆人皆變了臉色。
慧娘瞬間一臉慘白,而慧娘阿孃則被氣得滿臉通紅。
“伶娘,你怎的這麼說話?慧娘也是你姐姐!”慧娘阿孃說話還是很委婉的,可惜這樣的措辭,顯然不能震懾住伶娘。
“我姐姐?我大姐二姐都在前頭呢,她算是我哪門子姐姐呢?哼,你們一家子都是靠我阿爹過活的,這會兒倒是在我面前擺起譜來了?真是好笑,不過是一些上門要飯的破落戶!”
誰也沒有想到,伶娘竟然練就了一張刻薄至極的嘴。
慧娘阿孃有心想要回嘴,卻不得不承認,李大掌櫃的確助他們良多。可想着忍着吧,心裡又憋屈得很,畢竟李大掌櫃只是幫了他們,他們一家子卻也不是整日裡閒坐在家中幹吃閒飯的。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慧娘阿孃愣在了當場。
可莫千蕊卻沒有這般好性子了。
“伶娘,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原本還想着,你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卻嫁給了那般不堪的一個人,可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看來,彷彿事兒倒像是掉了一個頭。我倒是覺得,你根本連阿林這種人都配不上!”
“你說什麼?”
莫千蕊這話顯然刺激到了伶娘。
伶娘至今也無法忘記,當初在租賃的房子裡,阿林帶着極度鄙夷的神情,對她說出了那番不亞於直接拿刀戳她心窩子的話。
偏生,莫千蕊又再度提起。
“你聾了嗎?伶娘,我告訴你,別當自己很了不起,人人都要拿你當小祖宗來供。相信我,要沒有你阿爹的話,沒人會稀罕你這樣的。”
“哼,那我也有我阿爹!我……總比你好!”
“笑話!知道這裡是啥地兒嗎?唐宅,不是你李家!伶娘,念在今個兒是慧孃的大喜日子,我不想跟你歪扯。不過你最好給我記住了,你阿爹牛,那是因爲他是唐家商行的大掌櫃!而我呢?不好意思,我是唐家商行的主家少奶奶。”
伶娘面上的血色頃刻間全部褪去,竟是慧娘還要難堪。
莫千蕊瞥了她一眼,又道:“有件事兒你倒是說對了。慧娘根本就不是你姐姐,她是我夫君的族妹。記住,慧娘如今是唐家商行主家的親眷,你懂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