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套棉衣,嬌兒爲了他才這麼大手筆的吧,楚羿的手指摩挲着信封,滿眼都是柔意,心裡的寒冰更是化成了一灘水。
“侯爺,穆將軍過來了。”
“快請進來!”
楚羿的神色立刻收斂起來,恢復了往日的淡漠冰冷。
門開了,就見一名中年漢子穿着粗布薄襖,帶着大兜帽子,濃郁的竄臉鬍子幾乎遮住了眉眼,他佝僂着背脊,肩膀上蹲坐着一隻穿了紅馬甲的猴子。
他一進屋子,身子就挺直了起來,楚羿的心腹立刻就來接過他手中牽猴子的繩子,將他肩膀上的猴子接了過去。
“好,來,給爺再翻個滾兒!”
“好!賞!”
楚羿的心腹把猴子牽到一邊,給它撒了一把花生,猴子忙着吃花生,小夥子則開口用楚羿的聲音說起了話。
若是雲嬌在這裡一定會驚歎,這小子學得太像了,乍一聽的話,估計她是分辨不出來的。
門外不遠處,一名灑掃的婆子一邊掃地,一邊凝神聽着屋裡的動靜。過了一會兒,婆子出了院子,很快,秦簡就知道楚羿招來了耍猴戲的人,氣得在自己屋裡罵娘。
他那裡知道楚羿是故意跟他使障眼法呢,這會子楚羿這邊兒卻是默默將漢子請進了屏風後面的密室。
漢子進了密室屈腿單膝跪下便拜:“末將拜見侯爺!”
楚羿忙扶了他:“穆伯父不必多禮,請坐下說話!”
兩人坐定,楚羿就問:“穆伯父,釘子都剔除完了麼?”
穆修遠肅着神色道:“還剩下一些,不能再動了,再動就要引來上頭那位的懷疑了。
不過侯爺放心,末將已經派人盯着他們,隨時注意他們的動向。”
楚羿點了點頭,又道:“那批取暖物資可已經分給喬伯父他們?”
“回稟侯爺,已經分給他們了。”
楚羿道:“要辛苦弟兄們了,先熬上一熬,本侯定然不會讓他們挨凍受餓的,棉衣大概十月中旬便會到,只是在這之前不管是棉衣還是取暖用的東西,都不能漏出去。
等東西全部都到位之後,咱們就立刻發動總攻,一舉奪取遼東!”
穆修遠想到那批取暖物資的神效,心裡激動異常,奪取遼東,侯爺便能乘機佔了遼東,傭兵自重!
他們兄弟,就算是死,也能把這些年憋屈的惡氣給出了!
“侯爺,遼東今年有旱,糧食產量少,佟巖術應該也堅持不了多久,末將估計,最遲十月底,就算是咱們不出擊,他們也要突圍!
只有突破了我們這條防線,便可以直取京城!遼東是幾個造反的地方距離京城最近的地方。”
楚羿拿出輿圖,跟穆伯父一起細看。
穆修遠指着一處山兩面是山,中間有一道裂口的地方道:“佟巖術屯兵寶瓶口,寶瓶口易守難攻,可在他們哪一方,則是進可功,退可守,咱們要總攻的話,還是要打一場硬仗!”
楚羿道凝神道:“此地不能硬攻,穆伯父,咱們派去策反的人可有消息傳回來?”
穆修遠道:“有佟巖太殺良冒功在前,佟巖術橫徵暴斂在後,遼東的百姓極恨這兩人,咱們的人找了些可靠的,跟佟氏兄弟有仇的山民,他們知道一條繞過寶瓶口的小道。
另外,咱們策反了一些底層軍官,爲了怕打草驚蛇,中層和高層的軍官就沒有接觸。”
楚羿點頭認同道:“這樣就夠了,佟氏兄弟作孽太多,他們手下不乏沾染着百姓鮮血的人!這樣的人,本侯並沒有打算放過!”
穆修遠亦是痛恨佟氏兄弟的做法,故而,他早就吩咐手下,選擇策反對象的時候一定要選擇沒有泯滅良知的人!
他們當兵的,誰手中的人命都多得很,但是,那都是沾染的敵人的血,而不是百姓們的血!
“按照咱們的計劃,再有幾日,下面的士兵就該鬧出點兒事兒了,此事關係重大,就勞煩穆伯父費心了!”
穆修遠起身向楚羿抱拳行禮道:“侯爺放心,末將會親自盯着的!末將告辭!”
楚羿起身相送,同時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青花瓷瓶遞給他:“這是藥王谷送來的解藥,本侯已經找人試過了,能解你們身上的毒。
你拿回去跟其他幾位伯父分了,你們家人那裡,劉戰已經把解藥送去了。”
穆修遠聞言頓時瞪大了雙眼,楞了片刻,便激動不已地跪下跟楚羿磕頭:“末將謝侯爺!”
因着他們幾個老東西是老侯爺的舊部,皇帝手下沒有幾個得用的將領,且從他登基以來,邊關就沒有穩定過。
皇帝要用他們,又怕他們有二心,不信他們,他們的家人在京爲質亦是不放心。
硬是趁着宮宴的機會給他們賜毒酒!
慢性毒酒,直到三個月之後家裡去參加了宮宴的人全部高燒臥牀,皇帝纔派人賜下解藥,並講明解藥每年都要服用,否則定然會高燒不止而亡。
說起那解藥,實際上一半是解藥,一半是毒藥!
這就是爲啥一種毒能延續十多年!
若說楚培文的毒是皇帝的陰謀,那麼穆修遠等人皇帝便是算計在明面上。
穆修遠等人心裡也清楚得很,皇帝明着用毒藥控制他們,若是那天他們再沒了利用價值了,等待他們的下場就是滅族!
皇帝怎麼可能給自己留下任何隱患?要不然,又如何能用下毒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來控制他們。
本來,他們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了,想幫着小侯爺拼一把,好在早年幾家都送出了幾個沒有中毒的庶出子弟,好歹還是有血脈留下。
沒成想……
沒成想他們還有解毒的一天!
這讓他如何能不激動?
他們這幫子老東西,全家都不用死了!
楚羿忙扶他起來:“穆伯父,您跟着我父親出生入死那麼多年,不管是父親還是本侯,都不會瞧着你們被人算計而無動於衷的!”
穆修遠起身,擡手胡亂擦了擦眼淚,又帶好帽子,轉身出了密室。
他也沒啥多餘的話,只希望自己的餘生能幫侯爺打下這片江山來!
京城,靖康帝帶着羣臣在去驪山圍獵。
秋獵是皇家的規矩,大業朝先祖馬上打江山,爲了讓子孫不忘本,每年都要在驪山圍場打獵。
而今年因着開科取士,狀元、榜眼、探花也在隨架圍獵之列。
這是歷代皇帝鼓勵科考,專門給的恩賞。
只是雲起嶽等人身上封的官職在六品到七品之間,是隨駕品級最末的官員,故而在狩獵的隊伍中是尾隨的存在。
到了驪山圍場的營地,三人的帳篷亦是在最邊角,最外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