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柳絮,瑩白似雪的肌膚上襯着如畫的眉目,舉手投足之間自是風情萬種,卻又並沒有半分輕浮。
她穿着白色底子遍地紅梅織錦的襖裙,飛仙髻攀纏着金玉做的枝葉、紅寶石嵌成的紅梅纏枝簪,垂下來的紅色水晶流蘇隨着她的步伐而微微擺動着,瞧着,竟比這一院子的景色還要灼目。
“柳絮見過雲姑娘,見過崔姑娘!”
柳絮娉娉婷婷的行至雲嬌和崔婉跟前,微微欠身跟兩人福了福。
因着之前她見雲嬌姿態放的太低了,不但沒有交好雲嬌,還讓雲嬌對她有了意見,崔婉回來很是自省了一遍,這回再見雲嬌,態度就不卑不亢起來。
崔婉本是跟雲嬌說着私密的話,連你家王爺都打趣出來了。
實在是沒防着這梅林裡還突然鑽出了人來。
也不知自己說的話,讓她們聽去沒有!
“原來是柳姑娘!”崔婉和雲嬌也站起還禮。
兩人語氣都淡淡的,雖然不失禮,但是卻透着一股子疏離。
之後兩人又跟跟着柳絮的那些個姑娘們打了招呼,態度倒是比跟柳絮要和氣一些。
柳絮心裡暗自皺眉,但是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發的勝了。
“我剛纔遠遠兒的瞧見崔姑娘在採梅花上的雪,崔姑娘這是打算要烹茶麼?
也不知我能不能討一杯來嚐嚐?
瞧瞧,這原該是我來招呼崔姑娘,現在卻反過來了,是我的不是!
這些下人們也是,一點兒眼色都沒有,怎麼能讓崔姑娘親自去採雪?
要是凍着了,我的罪過就大了!
姑姑定然會怪罪我的!”
崔婉下意識的瞧了一眼雲嬌,見雲嬌臉上並無他色,便道:“瞧柳姑娘說那裡的話,怎麼能叫討呢?
再者,我們在王府都是客人,我怎麼又能怪着你?
我原也是藉着王爺的東西來獻佛,這一尊佛也是獻,兩尊佛也是獻!
今兒我就接着王爺的地兒,獻獻醜了,只是盼着各位姑娘若是覺得不能入口,還請擔待着些!”
當着雲嬌的面兒宣佈她在王府的主權?
崔婉表示她不服!
柳絮心裡一沉,沒想到崔婉竟不給她絲毫的面子,就在這幫姑娘面前,強調她客居是客!
瞧着氣氛似乎有些尷尬,立刻就有兩位姑娘跳出來給柳絮臺階下。
開玩笑,柳絮可是王爺母親的侄女兒!
她們可得巴結着。
至於雲嬌,侯爺的妹妹,身份是高,但,侯爺那裡能跟王爺比,再者,王爺就在眼前呢!
而且就柳絮的絕代風姿,她又是住在王府的……
近水樓臺先得月,到最後王妃之位是誰的,還真是不一定。
所以,不管她們以後能不能進王府當側妃,這個時候,站好隊,站對了隊是最要緊的!
“那裡,能嚐到崔姑娘的手藝,是我們的福氣!”
“對啊,我只怕我這個粗人,白瞎了崔姑娘的手藝!”
這些姑娘有文官家裡的,也有武官家裡的,剛纔說自己是粗人的那位姑娘,就是武官家裡的。
“兩位姑娘說的是。”柳絮接話道,她順勢就挨着雲嬌坐下,行止間,還不忘打量雲嬌的神色。
可雲嬌卻笑嘻嘻的坐着,絲毫沒有參與話題的意思。
柳絮有些摸不準雲嬌的心思,這姑娘,從第一次交鋒,她就覺得,跟這些個官家千金不一樣,她……好像很是任性,並不是個能顧及旁人感受的人。
可若她真是這樣的人,又如何在軍中擁有那麼高的威望?
是她運氣好?
還是有王爺的庇護?
柳絮從來都不是一個把對手想簡單的人,只要對方是敵人,她就不能輕視,只有這樣,才容易取勝。
“崔姑娘是我見過最爲大方得體的人了,人也跟天仙似的,到底是書香世家出來的姑娘,氣質到底是不一樣的。
等會子我姑姑瞧見了你,定然會喜歡上你的!
怕是到時候,連我都要排到崔姑娘後頭去!”
這就是捧殺了!
柳絮的話音一落,立刻便有幾道嫉妒不善的目光掃過崔婉。
就連雲嬌臉上也閃過一絲不悅。
柳絮心裡暗笑,什麼朋友,就這麼挑撥了一下,她就不高興了。
不過這不正是她想要的麼,只要再加把火,雲嬌心裡必定會扎一根刺。
她那裡知道,雲嬌不悅的是她看似高明的挑撥離間!
而這會兒,崔婉的茶也烹好了,就見她親手端了杯茶給雲嬌:“嬌兒你嚐嚐,可還能入口?”
“崔姑娘,今兒這宴會可是王爺爲柳夫人姑侄辦的,你第一杯茶略過柳姑娘先給雲姑娘,很是不妥當吧?
虧柳姑娘還誇你最是大方得體,我倒是沒瞧見你大方得體在哪兒?”
說話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姑娘,這姑娘一臉的憤概,好像受冷待的人是她一樣。
柳絮忙站起來打圓場:“珍兒妹妹,崔姑娘本就是要給雲姑娘烹茶,原是咱們來叨擾的。”
“也就姐姐好性兒!”那姑娘道:“什麼叨擾,這本來就是王府,咱們都是來叨擾王爺的!”
“崔姑娘是有些不妥當了,柳姑娘是主,咱們是客,沒得不先給主人,倒是先給了客人的到底。”
柳絮忙道:“妹妹可不能這麼說,我也是客居在王府,那裡是什麼主人,王府的主人是王爺!”
“婉兒姐姐,這茶入口留香,回味無窮,我這個不懂茶的人,也愛極了這個味道。”
雲嬌像是沒聽見她們的話似的,喝了茶,就立刻跟崔婉點評起來。
崔婉笑道:“你喜歡就好!”竟也沒有理會幾人的意思。
柳絮心底頓時就涌起一股無力感,而那兩個爭相幫柳絮出頭的姑娘,亦是有中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被忽視的曾珍氣得紅了臉,頓時忍不得了:“雲嬌、崔婉,你們目中無人!”
崔婉挑眉,轉瞬便溫婉一笑:“敢問姑娘姓甚名誰?父親官居幾品?在何處任職?母親又是那個高門的嫡女?
我好奇,什麼樣的人家,能教養出姑娘這般目中有人的人來?”
上流社會,姑娘們的地位向來是跟父兄親的官職掛鉤的。
崔婉這麼一問,那姑娘的臉就更紅了,她父親是個五品同知,剛剛夠格來參加宴會。
可崔婉的父親是京官,戶部尚書,正三品呢!
所以,她敢呵斥崔婉和雲嬌,到底是誰目中無人?
崔婉見她憋着氣,胸口一起一伏的,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了,也更冷了:“目中無人也是要看本錢的,嬌兒嫡親的哥哥是忠勇侯,而我的父親是正三品戶部尚書,姑娘的父兄難道是超品國公?故而才理直氣壯的對我和嬌兒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