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三十八道透明的鎖鏈,將少女的每一個關節、每一節骨骼都鎖死,那鎖鏈直通天際,彷彿以整個天空爲囚牢,將她困束!
“我明白的,你的存在,已經超越了整個世界的概念,達到了‘神’的層次。很難想象,有人竟然能夠封印你,不過……人類終究還是做到了。”
紀洛俯下身體,看着鎖鏈纏身的少女,有些感嘆,有些讚歎。
說實話,紀洛因爲是本體,他和空想幻境中的少女雖然看起來站在一起,但是……其實並不是一個次元的生物。
正因爲這個原因,少女對空想幻境的干涉,纔會對他無效,否則,紀洛別說站着了,他怕不是會直接趴在地上,被威壓活活碾死。
“你不被常理所束縛,也不被規則所影響,人類的世界、人類的概念中,無一物能封印你,所以……某個人,以‘時光’爲磚瓦,爲你建了一座囚牢!也就是這裡——空想幻境。”
紀洛伸手指了指天空,指了指大地,臉上沒有笑意,只有鄭重。
很難想象,到底是何種的強者,能以‘時光’爲基礎,創造一個世界,硬生生地把祖龍囚禁在這裡!
什麼是時?什麼是光?
“那人以日爲準,以月爲標,剝離了日月映照下的時光,塑造出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說是假的,也是假的,說是真的,也是真的——它真的存在過,只不過現在,它是日月映照下的世界軌跡!”
“這個世界,是你的囚牢,也是你的輪迴!你在這裡永生不朽,卻也永遠無法脫離!你打不破時光,因爲這段時光已經不存在了。你掙脫不了時光,因爲你就是時光本身,你就是……這個世界,本身!”
“這個世界,脫胎於日與月的光輝、天軌,但是之所以能不斷衍生、不斷演化,是因爲那一千二百三十八道天道鎖鏈,不斷抽取着你的力量,維繫着這個世界、支撐着這個世界、守護着這個世界……這是,何等的手段啊。”
紀洛找到了這個世界的答案,所以他作爲造成眼下境況的始作俑者,獲得了收拾這個爛攤子的義務和……權力。
“……”
小女孩低着頭,沒有回答紀洛的話,也沒有否定紀洛的話,她像是憎恨到無言、痛恨到無語。
她現在,承認了她的失敗,她被封印到如此境地,能做的引導,終究只能到這個地步,她沒能解封,也只能如此。
但是——沒關係,她不死不滅,總有一天,她無盡的生命中,會迎來解封的那天,而這數年千年的封印時光,也將全部化爲她的仇恨,對人類施以報復和蹂躪!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十封棺,只是一個外殼,你被千萬年的日月時光困束,再無法影響現實世界。而之所以空想幻境會展開,將山海市中的所有人拉進來,其實,正是爲了將你再次鎖死!”
紀洛看着小女孩滿臉仇恨的神色,很難想象,如果她被釋放到現世,封印了千年的怒火和仇恨,會給人類帶來怎樣的劫難。
紀洛雖然解封了十封棺,聽起來非常過分,但是那其實影響並不大,對於整個浩大的封印來說,那其實只是一縷微末。
然而,封印本身,也就是這個規則所推動的世界,意圖尋找到一個人,能夠將正在解封的祖龍再次封死。
雖然,祖龍解封的方法非常笨拙,可能要花上成千上萬年才能成功,可她的壽命無窮無盡,只要找到封印的破口,她就是必定解封。
爲此,必須要有人,在這一切發生之前,阻止她!
而紀洛,就是這個人。
“我……終會出去!”
小女孩目光冷冷的看着紀洛,冷得彷彿刺骨的深潭,可是紀洛卻很平靜的和她對視着,有無奈,也有嘆息。
“封印你的人,其實並不只是這樣的。你被仇恨矇住了眼睛,心盲無明……是會殺人的。”
紀洛不知道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甚至他不知道祖龍到底意味着什麼,所以紀洛終究只能依稀感覺到,設下封印的人,到底抱着何種的心情。
現在,小女孩已經滿腔怒火和仇恨,她不會放棄掙脫封印,也不會放棄報復人類,所以……絕不能放她出去。
“你不會被任何有形之物所困束,所以這個封印,必須由太陽和月亮所映照的時光構成。而要想加固它,就必須用同樣的存在,可惜……我沒有。我一個Ⅱ黑鐵階境武者,也沒這麼大的能力。”
紀洛搖了搖頭,似乎是不想走到這一步,他轉過頭,看着周圍跪拜的數十萬軍士,最終,唯有長嘆。
“但是,我仍有不可破之物。我一生凝聚,終身不悔,所求着,也唯有……守誓。”
紀洛一字一頓地說出了自己的辦法,小女孩猛然擡起頭,目光彷彿要吃掉紀洛般等着他,張了張嘴脣,卻沒能發出聲音。
“在靈長看來,走獸時光短暫!在草木看來,靈長生死獨行!在山川看來,草木變化無依!在雲海看來,山川只失無得!在天空看來,雲海輪休苦作!在時間看來、天空無向無往——於我看來,時間浩蕩無心!”
紀洛站在數十萬跪拜的士兵中,以劍指並向天空立誓,他將自己的誓言與古老的偈語相結合,最終扭曲成了對立,這種鎖死對方,也鎖死自己的行爲,就是永世不得超脫。
“神言,時光須臾微末,唯有因果註定,命運隨行!我願以骨!以肉!以血!以脈!以身!以魂!至死踐行吾之誓言——看守其不破的封印,直至……永遠。”
紀洛的誓言彷彿觸動了什麼,那一刻,暗淡的天空再次亮起,太陽於東方顯現,月亮於西方顯現,日與月照耀着整個世界,輝色的光落在紀洛身上,一千二百三十八道鎖鏈在紀洛周身化成一個圓,彷彿一個浩大的陣列般不斷收縮,最終將紀洛徹底包裹在其中!
“現在,我就是守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