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得知洛陽周圍幾乎已經全部被毋端兒佔領後,自己便到了寢宮,把所有的內監宮女全部打發出去,靜靜的想事情。
自從當了皇帝后,他真的可以說是爲了這個皇位、這個天下付出了很多。修運河,連通了南北水路,讓南貨北上,北人南下,促進了各個郡縣的聯繫。他三徵高麗,就是要徹底的消耗關隴世家的勢力,保證自己的皇位安穩。
可是事情總是事與願違,修運河,修出了山東大亂,徵高麗,弄出了關中震盪。不過楊廣不怕這些,他自己也是能文能武的馬上帝王,平定江南,北擊突厥,都是他的功績。
可是這一次他有些害怕了,不是因爲起義的人多,也不是因爲被佔領的地方重要,而是這一次他成了最後一個知道洛陽周圍陷落的人。他是皇帝,他有權知道天下所有的事情。
爲什麼洛陽的官吏不來上報,爲什麼至今沒有人來獻策,因爲這些人把他當成了傀儡,因爲這些人覺得他已經沒有了皇帝的威嚴,這是他不能忍受的,絕不!
他剛剛纔從李向的想法中找到了文治武功,天下一統的辦法,正在躊躇滿志的要去實現,便出了這樣的事情,他要殺人,殺很多人,這才能解了自己的心中之恨。
“來人!”楊廣幾乎是咆哮着叫道。
一個內監戰戰兢兢的進來跪倒在地,楊廣看着他的樣子,心裡更是生氣。所有人在他面前都表現的很害怕,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卻是張牙舞爪,無視他的存在。
“去給朕把宇文成都叫來,快去!”
內監一溜煙兒小跑着就出去了,沒有一會兒,宇文成都便出現在寢宮裡。
“成都,朕命你帶上朕的五百親兵,現在就出發,去把洛陽的大小官吏都給朕拿下,找到李向,讓他全面接管河南郡所有事宜,有什麼情況需要處理的,不必上奏,便宜行事。你就在那裡幫他吧,等那邊安穩了再回來。”
宇文成都不知道爲什麼楊廣怒氣衝衝的,聽完旨意有些詫異。河南郡是中原大郡,在北方可以說是僅次於大興所在的河西郡,這樣的大郡居然讓李向接手,這就有些兒戲了。但這是聖旨,所以他還是痛快的接了旨,急急忙忙的去準備出發了。
楊廣發完聖旨,心情也好了些,便坐在榻上想到了李向在晉陽的那些新建的商鋪,便又喊過人,要換便裝出去看看。
晉陽城裡已經華燈初上了,街上的行人們還是很多,穿着華麗的貴公子們,三三兩兩的尋找着酒樓、歌館,準備在這些地方結束他們的一天。還有許多罩着面紗的少婦姑娘們,也是成羣結隊的在各種商鋪裡面挑選合適的物品。
楊廣穿着一身素雅的胡服,頭上戴着襆(fú)頭(注1),腰間繫着一根錦絲玉帶,掛着兩塊玉佩出現在街上。他身後跟着四名備身府伴護,也是普通百姓裝扮,只是他們的眼神和氣質比普通百姓更加犀利,更加器宇軒昂一些。
看着街上百姓們的生活,楊廣覺得自己還是很成功的,起碼百姓們還有時間在外邊休閒,這說明他們吃得飽,穿得暖,甚至還有多餘的錢可以買些自己喜歡的小東西。楊廣就不明白爲什麼會有那麼多人造反,難道這樣的日子還不好嗎?
楊廣還是怕自己看到的不是真實的東西,於是進到一家酒樓裡,準備坐下好好聽聽百姓們都說些什麼。
五人邁步進了酒樓,店小二迎了出來,說道:“客官幾位?”
楊廣說道:“五個人,就安排在大廳好了。”
小二答應一聲,對着樓裡大聲喊道:“客人五位,大廳,服務員接待!”然後又站到了酒樓門外,去迎接下一撥客人。
楊廣詫異的看了一眼,怎麼這個小二喊了一句,就把自己晾在這裡了。正待詢問時,從裡面走過來一個女子,穿着紅色的瘦身袍子,胸前還掛着一個圓形木牌,上面畫了個符號。
“客官,你們好,請跟我來,我是2號服務員,你們的座位在這裡。”女子面帶微笑的說着,在前面引路。
楊廣覺得這個這樣的服務很新鮮,便隨着服務員進了大廳。
剛進大廳就看見每張桌子都坐着人,只有稍稍靠近櫃檯的地方有一張桌子空着,正有一個穿着綠色瘦身袍的女子在那裡收拾。那個服務員正引着他們往那裡去。
再看整個大廳裡,這樣的服務員不下十人。而且每個人都是面帶微笑不停和客人介紹酒店的菜餚酒水。楊廣發現自己好像已經不知道接下里該怎麼做了,他甚至懷疑自己長時間沒有出宮,外面的世界都變了。
終於坐到了座位上,楊廣還是在看着新奇的東西。櫃檯裡邊站着一個黑袍男子,應該是掌櫃的,櫃檯上放着一疊紙做的本子,旁邊還有一個木頭框子,裡面有許多木頭珠子串在一根根木棍上,掌櫃的正熟練的撥這珠子,還不停的在紙上記着什麼。
楊廣已經忍不住了,便問那個服務員:“這位……”楊廣突然不知該怎麼叫這個服務員了,一時語塞。好在那個服務員機靈,便笑笑說道:“客官叫我服務員就好,有什麼需要的請說。”
楊廣感受到了一種尊重,心裡舒服多了,笑着說道:“朕……正想問問,櫃檯上那個是什麼東西。”
“客官問的是那個東西吧。”服務員一直木頭框子說道:“那叫算盤,是我們東家發明的,用來計數用的。”
“算盤?”楊廣頭一回聽說這種東西,便說道:“我可以看看嗎?”說着便站起身來,後邊的四個伴護卻先站到了楊廣身前。
楊廣正好奇呢,便對四人說道:“你們就坐到這裡,不許動了。”說着繞過四人朝着櫃檯走去。
四人愣在那裡,不知該怎麼辦,他們怎麼能和皇帝同席而坐,楊廣到哪裡,他們就一定要先到哪裡,現在好像失業一樣,傻傻的站着。
服務員走在楊廣後面說道:“客官點完菜也可以去看的,我們好先給客官准備着。”
楊廣笑笑說道:“無妨,把你們這裡最好的酒席上一桌就好,我先看看再說。”說着已經到了櫃檯邊。
掌櫃的一看楊廣過來了,便笑笑說道:“客官有什麼需要可以和服務員說的。”
楊廣沒有說話,看着掌櫃手中的算盤,不明白這個東西怎麼計數。
掌櫃一看這人看着算盤,便笑笑說道:“客官一定是對這算盤感興趣,這是我們東家的發明,計數很方便的。”說着還把算盤往前推了推,送到楊廣面前。
楊廣便伸手拿住,看了看,也用手撥了撥珠子問道:“這如何計數?”
掌櫃的笑笑道:“這個也不是一下就能說清楚的,客官如果感興趣,可以到李記雜貨鋪去買上一把,那裡的人還負責教會你用爲止。”
楊廣一聽又問道:“你是說晉陽城裡這個算盤大家都在用?”
掌櫃的一笑說道:“我們東家發明的東西,只要一出來,全城的人都搶着用呢,一看客官就是外地來的,不知道也很正常的。”掌櫃很自豪的說道。
“哦?看來你們東家很厲害啊!”說着楊廣便把算盤交還給掌櫃的,忽然看到那個本子上畫着好多格子,掌櫃的在格子裡畫着各種符號,便又問道。
“這也是你們東家發明的?”
“對啊,我們東家發明的東西多了。這個更厲害,只要記住了,算賬很簡便的。”掌櫃好像獻寶一樣,就對楊廣說道。
楊廣看了半天也看不出這些東西能算賬,便問道:“這些是什麼?”他指着上面的符號問道。
“這叫阿拉伯數字,就和咱們寫的一二三四五一個意思,只要記住了,不管多難算,幾下子就算好了。”說完看看楊廣渴望的眼神又道:“你要想學,到李記書鋪去買,那裡有專門教人學這個的的書。”
楊廣聽到李記書鋪後,擡頭看了看掌櫃問道:“這個酒樓不會是叫李記酒樓吧。”
“客官好眼力,這裡正是叫李記酒樓。”掌櫃的一說,楊廣就樂了,說道:“那你家的東家一定姓李咯。”
“對,我們東家確實姓李。”
楊廣搖搖頭想到,看看發明出來的東西,這個東家確實是個能人,可這些店鋪取的名字可不咋樣,太俗氣了。
然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桌子那邊,一看四個伴護還站在那裡,周圍有人不時的看着這裡,楊廣心裡想,怎麼帶出四個傻子來,便沉聲說道:“讓你們坐下就坐下,不要站在那裡!”
四人一聽楊廣的聲音就知道,這是生氣了,便齊刷刷的坐下,周圍的人在一次看着這裡,弄的楊廣都不想和他們同席了。
這時服務員拿着一本和櫃檯上放的那個一樣的本子過來,放到楊廣面前說到:“請點餐吧。”
楊廣接過本子邊翻邊說道:“剛纔不是說了要……”話還沒說完,就被本子上寫的東西吸引住了。
襆(fú)頭(注1):襆,古代漢族男子用的一種頭巾。也稱襆頭。古人以皁絹三尺裹發,有四帶,二帶系腦後垂之,二帶反系頭上,令曲折附項,故稱“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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