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言,我一語,在彼此都無心的情形下,促成了新帝國史上最鉅額的賭局,牽涉到的金額,高達十萬金幣,當在場的人真正意識過來,都爲此咋舌不已,哪怕在場的不是六郡權貴,就是李氏皇親,平時揮金如土,大手大腳慣了,卻也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鉅額的賭金。
總額十萬金幣,這已經不是任何貴族個別能承擔的數字,假若參與賭局的雙方,不是帝國內兩大著名富商,肯定不會有人當真。
但現在,賭約已經成立,而他們也沒有退縮的可能,因爲在場的六郡權貴、李氏皇親見證,豪語不是說說就算,既然說了,就肯定要做到,否則就要承受雙方的怒火,情勢走到這一步,已經不是想下臺就可以隨便下來的。
司空石井額上冒汗,五萬金幣足夠讓自己傾家蕩產,楚王先前笑而不語,忽然開口代己允諾,這分明是擺人上臺,但自己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姓溫的提出那些條件,簡直笑話,他連當衆往人臉上撒尿都無所謂,哪還會怕什麼當衆脫光跳水?
……動不動就賭手賭腳,真是臭不要臉的亡命之徒,大爺我何等富貴,怎麼能和你這亡命徒賭手腳?好在……
司空石井瞥向桌上的那隻斷手,計上心來,找到賭約的空子可鑽,當下也就心中坦然。
而在溫去病這邊,同樣察覺到漏洞的龍雲兒,表情也是極怪,看着溫去病的背影,暗忖你的手腳全都是可替換零件,頂多就是替換後強度不足,需要重調與練習,和別人哪能比啊?這樣賭手腳,根本是詐賭!
溫去病自己心裡,同樣也有着盤算,這次房地產詐騙計畫,意外圈了五萬多金幣,就算賭輸了,賠的錢也不是自己出,雖然裡頭有武蒼霓、司徒小書的血汗錢,但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賭約成立,雙方斜眼互看,都有不能輸的壓力,也各有底氣,在一切確認後,進入實務層面,司空石井想要立刻點麾下高手下場,與溫去病三戰兩勝,甚至五戰三勝,看準溫去病身邊只有一個龍秘書,沒有其他高手隨護,總不可能讓那個嬌滴滴的龍秘書,一人連鬥幾場?
一說到要戰,龍雲兒固然當仁不讓,對面那邊,寒心上人也是目中放光,摩拳擦掌,預備有所行動,甚至與司空石井低聲竊語,將他排在第三場出戰,由前頭的兩場,先消耗龍秘書的體力……
話說得很輕,沒有第三人聽到,但在場的都不是傻瓜,只看眼神與表情,大多數的人都猜到狀況,這邊的六郡豪少中,旁人也還罷了,龍初九卻坐不住了。
對於龍秘書這個遠房血脈,雖非嫡系,連旁系都遠得很,不過態度溫文有禮,上趟切磋,龍初九生出一種莫名的親近感,此刻看她陷入危局,自然不能坐視,冷哼出聲。
“我龍家人豈能任由外族欺負?”
一拍桌案,龍初九長身而起,冷冷道:“明明看到溫家無人,還想來什麼三戰兩勝、五戰三勝,無恥之尤!溫家主既然與我家有合作關係,我不能袖手旁觀,你們想要幾戰幾勝?我來接兩場!”
豪氣下場,龍初九的支持,又一次讓情勢偏轉,朱望宇、王平之等豪少,紛紛表態下場,表示看不過人多欺負人少,溫家缺人,他們願意幫助一臂之力,然後與對面的李家親貴怒目對視。
溫去病曾說過,李家人沒一個能打的。這話雖然帶着濃濃偏見,卻也反映了部分事實,對面的李家親貴,朝這邊大眼瞪小眼,可沒一個人敢站下來挑釁,這邊個個都是星榜前列,精英兩字不是白叫,真要打起來,絕對自取其辱。
“……堂堂六郡貴胄,居然替一個人販子出手,真是有失家門體面。”
寒心上人冷笑出聲,邁步走出,站到隊伍的最前頭,銳利的目光,逐一掃過站出來的六郡豪少,最後與龍初九對視。
“既然有人自甘墮落,我也不用給這些家族敗類尊重,夠膽的就站出來,看看誰有本事替天下鏟奸除惡?”
整個帝國之內,不曉得有多少人放話要幹掉寒心上人,爲民除害,但真的對上他,別說其他的豪少,就連龍初九都臉色大變。
……排行擺在那裡,人家是星榜第三,自己與之差了老大一截,拿什麼來硬撐?硬是對上了,這廝衆目睽睽之下,就算不敢下殺手,可光是被揍得滿地找牙,自己以後還用做人嗎?
想到嚴重處,龍初九臉色大壞,但人都已經站出來了,總不能一嚇就縮回去,唯有硬着頭皮直視對方。
“哼!王衆生,你多行不義,必遭天譴,說不定今日就是你報應臨頭時。”
“哈哈,我以爲蒼溟龍家出來的都是強人,怎麼也信起因果報應那一套?”
寒心上人眼帶蔑視,“龍初九,老實告訴你,似你這樣的傢伙,就是三個齊上,也不是爺的對手,你想英雄救美嗎?可以和你家的這位美女聯手,爺一併料理了。”
整個說話的過程,寒心上人根本不看龍初九一眼,目光全集中在龍雲兒身上,貪婪而充滿**的邪念眼神,彷彿能透視衣衫,直看底下的裸裎胴體,這名美女猶如一塊璞玉,是自己多年來難得一見的妙物,撩起了自己的渴望,拚着性命不要,也必要一親芳澤。
對於這猥褻的目光,龍雲兒感到不快,但禪心映照之下,她沒有膽怯,構思着克敵制勝的方法,自己暗藏的底牌還有幾張,猝然奇襲,自己不是全無勝算。
纔剛想着這些,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鏟奸除惡,我等不敢妄爲,卻從來也不落於人後,寒心上人,恃武而驕之人,最終必定暴屍於武之前!”
清脆語音中,含帶凜然之威,綁着俐落馬尾的司徒小書,腰間配刀,排衆而出,雖不張揚,卻自有一股神氣,美麗大方。
“幾戰幾勝也好,我請命替溫家出手這一仗,王衆生,你素來視女子如無物,可有膽與我一戰?”
封刀盟小公主與嶺南溫家關係匪淺的消息,早已傳遍大江南北,甚至有謠傳,司徒家看上了溫家家主,預備招其入贅,許配司徒小書與之成婚,因此,封刀盟纔對嶺南溫家多所扶助。
這一類的消息,在場的人幾乎都聽過,所以當看見司徒小書現身,請命爲溫家而戰,六郡豪少、李家親爵在短暫訝異之後,竟沒一個人感到意外,覺得這再合理也不過。
寒心上人俊秀的眉毛皺起,之前他還沒把司徒小書放心上,畢竟雙方星榜排名有差距,自己又頗多專門對付女性的手段,來一個滅一個,但此刻面對面,這小丫頭身上的氣勢,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寶刀,銳利的氣息,甚至讓自己感到痛楚,這絕不是可以輕忽大意的對手。
……這小丫頭片子,怎麼把武功練到這層次了?這是背後有神魔相助?還是司徒無視留下了什麼秘傳?
……幸好,這小丫頭多次相助溫家,這當口又在帝都,楚王早料到這可能,提前有了準備。
“呵呵,年輕人太沖動了,沒有考慮自身的責任,還有爲家門造成的影響,小侄女,老夫可要代妳父親說妳幾句了。”
一名六十多歲,短鬚如板刷的白髮老者,緩步從外頭進來,身上的氣勢不強,卻隨着他一步步接近後,把廳內劍拔弩張的氣氛和緩,甚至壓制。
老人腰間配着一把長刀,鞘身上以黃金鑄出一條金龍,盤纏刀鞘,威猛霸氣,衆人一見就心頭髮緊,認出來人身分。
月榜第七,“八方龍主”呂明達。
這一位是帝都武林名宿,與司徒無視同出於霸刀會,是封刀盟的創始成員之一,曾是司徒無視以下第一人,半步天階,後來因爲理念不和,與封刀盟分道揚鑣,自立門戶,位子也被後來崛起的司徒誨人取代。
碎星團覆滅時,呂明達出了大力,後來一直與李氏皇族走得很近,滿心所願,就是將自己創設的金刀會,擠入八門之中,成爲堂堂名門,今天莫名出現在此,着實令龍初九等人意外,但看他現身後,不理旁人,首先朝楚王行禮,衆人頓時明白了過來。
……當世高人之中,也是什麼人都有啊。
呂明達打量着司徒小書,搖頭道:“封刀盟一代不如一代了,說是名門正派,卻與人販子同流合汙,司徒瞎子泉下有知,必會痛哭流涕。”
面對尊長,司徒小書原本抱持着敬重,但聽對方辱及祖父,登時動怒,道:“呂老,我敬你是前輩高人,但家祖父……”
話還未說完,金刀老人陡然變臉,怒道:“一介小輩,也敢目無尊長!我代妳死去的祖父教訓妳!”
說翻臉就翻臉,金刀出,刀光如虹,直接就往司徒小書斬去,凜凜刀氣,以半步天階的無上修爲擊發,鎮壓全場,卻在落下的一刻,被一道冷月似的刀虹攔截,停在司徒小書額前,不得寸進。
“……倚老賣老的東西,我實在是看夠了!”
手執冷月,武蒼霓神色如冰,刀鋒似的目光,直視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