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束光線由遠及近, 光暈在黑夜中搖曳着跳動着,耳邊響起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舒靜忍着渾身的疼痛從地上爬起來喊了一聲, “救命啊!”
那賊先是一愣, 隨即反應過來逃竄了。
“小姐, 你沒事吧?”保安聽見這邊有動靜就過來瞧瞧, 沒想到真有事。
“我沒事, 就是東西被搶了。”事情發生時本能的自衛反應戰勝了恐懼,現在事情過去了,反而更害怕了。舒靜心有餘悸, 全身的力氣像是被卸去了似的軟綿綿的,雙腿有些支撐不住, 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幸好保安及時攙扶住她。
“請問你是不是舒靜小姐?”
舒靜茫然地點了點頭, “是,我是,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是住在你家隔壁別墅的向先生,他在你家門前沒等到你擔心你有事就去保安部找人幫忙,幸好我來的及時,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年輕保安對剛纔的英雄救美頗爲自豪,一邊攙着舒靜一邊絮絮叨叨的講述事情的始末。
舒靜心裡一片慌亂, 哪有心思聽這些, 不過聽到他提起向北就問:“是向先生叫你出來找我的?”
保安點了點頭, “是啊, 其實那位向先生每天都在你家門前等你, 有好幾次你回來的晚他都好擔心。這個時間我們早就下班了,是向先生一直沒有等到你急的四處找你, 你也知道他腿腳不方便就拜託我來找你,還給了我不少的酬勞,不過我沒有要。其實想想向先生也蠻可憐了,我在這裡工作三年多了,向先生一直都是一個人,沒有親戚朋友過來看他,而且他的身體又不好,平常最多就是去湖邊寫生畫畫什麼的,感覺他挺孤單的,不過他最近這兩個月好像開朗的不少,我想是因爲你吧。”
舒靜的心裡酸酸甜甜的,涌上各種滋味,可謂五味俱全了。她和向北接觸以來一直都沒有問過他的家庭情況,向北也沒有主動說過,不過倒是問過她。她不知道怎麼回答,每次都是顧左右而言他。對於自己已婚的事實她連自己都有些不適應,更不敢妄想向北會接受了。可是他對自己那麼好,一片真心,她卻這樣騙他,真的太不應該了。舒靜覺得自己太可惡了,遲早是要下地獄的。
“喂,舒小姐你怎麼哭了?”年輕保安一臉納悶地看着滿臉淚痕的舒靜。
“沒事,就是嚇的。”舒靜胡亂地用衣袖擦了擦臉。
到了保安室看見一臉焦急的向北,舒靜的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掉。年輕保安把剛纔的驚險過程添油加醋地講述了一遍,聽得向北眉頭緊鎖更加擔憂了,“舒靜,要不你把工作辭了吧,或者換一個簡單點的工作。”
舒靜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以後會小心點,儘量早點下班的。”
不想再耽誤保安們下班,舒靜和向北離開了保安室,去了向北的別墅。
向北將空調開到最大,又泡了一杯熱牛奶給舒靜,“喝點牛奶壓壓驚。”
舒靜坐在沙發上,僵冷的身體纔有些暖意,熱騰騰的牛奶下肚,胃裡暖呼呼的,一直繃緊的神經也稍稍舒緩,這杯牛奶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簡直就是雲南白藥。
“向北,今天真的謝謝你。以後你不要再等門了,外面又黑又冷,你一個人我也很不放心。”
向北下意識地看了看輪椅和兩條無力的腿神情落寞,“我知道我幫不上什麼忙,就是擔心你,看見你沒事我就安心了。”
舒靜知道他是誤會了,又想起保安說的那些話,心裡一陣酸澀,“向北,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聽說你每晚都在門前等我下班回來,可我一直都沒看到你。”
向北旋轉輪椅去了衛浴間,從裡面拿出了一條毛巾遞給舒靜,“擦擦吧,你衣服上沾了雪都溼了很容易感冒的。”
舒靜放下杯子,用毛巾擦拭着溼漉漉的頭髮。
“今晚你留下吧!”
舒靜手上的動作一頓,擡頭一臉不解地看着向北。
“我沒別的意思,今天太晚了你明天還得上班,反正二樓有閒置的客房,不用收拾直接住就可以了。”
舒靜聽他這麼解釋,頓時尷尬的一陣臉紅。她知道向北留她夜宿沒有別的意思,但一想到兩個人睡在同一個房子裡,總有種曖昧的親密無間的錯覺。
猶豫了半晌,舒靜還是拒絕了。“不用了,我還是回去吧。”
向北沒有再做挽留,只是無言地看着她走到門口換上鞋關門離開。她總是那樣的柔弱無助,無奈無力像兩座大山似的壓彎了她的眉毛。他從未這麼厭惡過自己殘破的身體,如果他有一個強健的體魄就可以站在她身邊做她的保護傘。不用像今天那樣,一直沒有等到她回來急的像熱鍋螞蟻似的到處亂轉,還從輪椅上摔了下來,幸好一個好心的婦人路過幫忙,他在婦人同情的目光裡看到了自己的難堪。以前不覺得有什麼,對他來說輪椅早就無形地代替了他的雙腿,可實際上雙腿和輪椅還是有區別的,而且是天壤之別。如果他的雙腿完好無損,他就不必費九牛二虎之力去保安室求保安幫忙。每晚他都要看着她平安回來纔會悄悄地回去,然後一夜無夢,第二天清晨再目送她上班。不知何時,等待成了他生活的主旨,可這些他只能默默的,靜靜的去做,卻從不敢告訴她。
舒靜尋思着是不是自己今晚的言行傷到了向北,明天她要找個機會解釋清楚,她不想向北誤會她介意他身體殘疾。
其實她之所以堅持回來是因爲蘇翌晨。這段日子,他每天都回來,有時很晚,她都睡下了,第二天才知道他回來了。如果不是有特殊情況,他們早上會一起吃早餐,然後各自上班。這種相處模式讓舒靜覺得既彆扭又不自在,但又不敢說出來了。所以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看見向北了,每天上下班她都會停駐在向北的別墅門口,想來個不期而遇,或者碰面打聲招呼也是好的。當然這些,她是不敢讓蘇翌晨知道的。
舒靜知道自己今天回來的太晚,蘇翌晨一定會生氣,所以早就做好任打任罵的準備。一開門,客廳裡的燈都開着,蘇翌晨像個黑麪神似的坐在沙發上,看見她進來瞪着她面無表情地問:“去哪裡了?”
“今天新來了兩個轉學生,放學後給他們補課了,所以晚下班了。”她這也不算撒謊吧?
蘇翌晨換了一個坐姿,雙腿交疊,一支手臂橫在沙發背上,一手把玩着打火機,樣子看上去有幾分輕佻,“那怎麼補課補的衣衫不整的呢?”
舒靜低聲喃喃着,“我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
蘇翌晨三兩步來到她面前,右手粗暴地抓起她的下巴,惡狠狠地問道:“說,你是不是跟野男人出去鬼混啦?”
舒靜懷疑下巴是不是脫臼了,疼的連張嘴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拼命地搖頭。
“我記得我說過你要是敢給我戴綠帽子,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看來你是把我說的話當成耳旁風了。”蘇翌晨怒不可遏,擡手就是一巴掌,力道極大,將舒靜整個人掀到在地。
舒靜只覺得那半邊臉又熱又漲,嘴裡還有一股子鹹鹹的味道。腦袋有些發懵,怔忪的半天才反應過來,臉上疼的有些發癢,不過她也懶得理會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地從地上爬起來。剛想開口跟蘇翌晨解釋,一張嘴一口血噴了出來。
蘇翌晨也被這觸目驚心的一幕驚住了,他這脾氣一上來下手就沒個輕重,根本就沒考慮到對象是誰。
僵持間,忽然門鈴響了,在靜寂的夜裡顯得格外的尖銳。
舒靜心一驚,惶恐地盯着門。她害怕門外的人是向北,如果讓他和蘇翌晨在這種情況下相見那無疑是泰坦尼克撞冰山。
蘇翌晨把她的驚恐萬狀看在眼裡更加認定她是做賊心虛,門外按門鈴的說不定就是那個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