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汽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速地向前奔馳,冬妮傻傻地盯着窗外。
那一閃即逝的風景,連同昨日那些斑駁的記憶,就這樣被拋在了腦後。
終於不用再去考慮,一帆知道她不辭而別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這段日子,她總是在考慮他的感受,希望他開心,希望他滿意,希望他能能像從前那樣和她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她小心地、用力地維繫着這份愛,是那麼的害怕失去他。
夙命裡的東西,就是這樣,你越是害怕失去,它就越容易失去;你越想得到的東西,卻越是得不到。
這份愛已經讓她感覺到累了,她真的覺得好累!
此刻,她只想快點回到家,回到屬於自己的那個房間,回到屬於自己的那張牀上,好好的睡一覺,最好再也不用醒過來。
只是這會,頭痛得厲害,腦袋像是要裂開來一樣。
就這樣,一路昏沉沉的終於到了車站。
下了車,冬妮攔了一輛的士,只是她的臉色蒼白得有點嚇人。
好在家裡人都去了上班。
她衝了個熱水澡,然後一頭就倒在牀上昏睡了過去。
在一個漫無邊際的荒原上, 她一個人走呀走,怎麼努力也走不出來,沙漠和乾枯的灌木叢包圍着她,冰涼的風不斷地灌進她的骨子裡,好冷啊。伴隨着恐懼、滲透着絕望,她無助的跪在沙漠上嚎啕大哭,哭得聲嘶力竭,哭得眼淚都流乾了,直到精疲力盡。
一整個下午,這個夢境一直反反覆覆的纏繞着她,揮之不去。
連續三天,冬妮高燒不退,躺在醫院裡,迷糊中她以爲自己快要死了。
那些日子,天,一直在下着大雨,瓢潑的大雨如同倒水般,傾泄而下。
當她醒來的時候,已是第四天的中午。
冬妮失神的看着窗外。心想:上蒼不能成全我的執著,只奉獻給了我一掬淚水,一如窗外這傾盆大雨。
莉莉打來電話。
她平靜地告訴莉莉,她和一帆之間的緣份盡了。
那頭的莉莉,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好。
她和一帆一直是大家羨慕的對象。
這麼多年,還從沒見他倆有鬧過彆扭的時候,倆人出雙入對,在課室裡,在飯堂裡,以致於很多女生都以爲一帆是她們學校裡的學生。面對那麼多的誘惑,都不曾動搖過他倆。卻不曾想到,最終的結局會是這樣。
沉默半響,莉莉說:如果你想哭就哭出來吧,我看不見的。
“不!我不哭!如果這是我的宿命,我認了!願賭服輸!”
冬妮開始拼命地加班,她把哪些屬於她不屬於她的活,都搶着來幹,唯有忙碌,纔可以讓她沒有時間去回憶;唯有忙碌,才能把腦袋塞滿......
直到有一天,在經過一帆家門口的那條大街上遇到一鳴,冬妮才知道,不管自己多麼的努力去忘卻、多麼的假裝堅強不在乎,都逃脫不了這座城市裡一帆的影子。
那種萬箭穿心的痛楚,讓冬妮一次又一次感到窒息,痛到直不起腰來。
莉莉想起她畢業分配時的情景,擔心她是否能承受得起再次的打擊。那次 因爲有一帆在,而如今,連那個最愛的一帆也離她而去,莉莉真不知道她怎麼撐下去。
於是,莉莉三天兩天的打來電話。
最後,莉莉勸她離開那裡,過來深圳,換一個環境。
一個星期後,冬妮終於聽從了莉莉的勸告,她遞交了辭職申請。
公司老總親自過來找她談話,讓她辦理停薪留職,外面風大浪大,不行的話,可以回來繼續幹。
冬妮婉轉的拒絕了。
她知道,自己一旦離開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沒有人知道冬妮爲什麼辭職。
臨走的前一晚,蕭霄給她的呼機留了三次電話,最終,她還是沒有回覆。
終於要離開這座土生土長的城市,不知道是它要遺棄自己,還是自己要遺棄它!冬妮心裡無限悲涼的想。
原以爲是一帆帶她離開這座城市,卻不曾想,自己是以這種決絕的方式離開。
人生如戲,只是戲裡的角色早已有安排,你無法卸下人生的戲服,不能更換伶人的角度,只能按照劇本一出又一出的演繹下去。
六月的深圳,驕陽似火,熱浪席捲着這座城市的上空。
眼前,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人羣,像潮水。
在這片繁華的土地上,是否有自己棲身之地?
冬妮對未來一片迷茫。
冬妮按照莉莉給的地址,打了個的士過去。
莉莉請了半天的假在家,把房間收拾好,等她過來。
那些天,剛好曉東出差了,家裡只有莉莉一個人。
看着莉莉挺着個大肚子,忙進忙出,冬妮不無擔心地問:你一個人在家,不害怕嗎?
“怕什麼?離預產期還早着呢,曉東正在老家那邊聯繫保姆,以後有阿姨在就好辦了。”
莉莉說得輕鬆,但實際上,她從小到大,在家裡都沒幹過家務活,現在什麼都要靠自己,還是蠻辛苦的。只是,她不想讓冬妮知道而已。
曉東本來想讓母親來陪她的,但莉莉知道自古以來婆媳關係很難相處,所以寧願自己辛苦點,也不想大家把關係搞砸了。
剛好那幾天,單位在搞一個重要的項目調研,這個項目是莉莉負責的,所以也不好請假。
莉莉讓冬妮在家裡先好好休息幾天,再去找工作。
但冬妮執意要快點找到工作,她不想閒着,其實也不敢閒着,因爲她身上只帶了四千元,其中兩千元還是跟朋友借的。目前對她來說,解決生存問題纔是最重要的。
莉莉拗不過她,還是想請一天假,陪她去人才市場。
看着莉莉的肚子,冬妮不答應,她覺得還是自己一個人去找,這些都是自己遲早要面對的事情。
莉莉只好給了她一張地圖,然後告訴她人才市場在那裡,怎麼坐車,再把家裡的鎖匙交給她,叮囑她一定要記得吃飯。再把家裡吃的,用的都跟她交待得一清兩楚。
第二一早,吃完早餐,冬妮簡單的梳理了一下,拿着莉莉給她的坐公交車路線圖,就出門了。
冬妮好不容易擠上了一輛公交車,雖然車廂裡有空調,但夏日的汗腥味,還是在人羣中發酵,讓她的胃一陣又一陣的痙攣。
在家時,冬妮都是踩單車出去,後來單位配了一輛摩托車給她。所以她很少坐公交車,她很怕公交車上的那股味道,每次一聞到那股味道,她都會暈車。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一下車,冬妮嘔吐得不行。坐在停車站裡,休息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太陽慢慢的升起來了,熱浪也開始慢慢的烘烤着大地。
汗水從冬妮的額頭上不斷地滲出來,她用手抹了一把汗水,早上的淡妝都化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走進人才市場,招聘的工作人員會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