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隨風陪在張瀟晗身邊，緩緩地走着，無視掃過來的神識。
“很少有飛昇修士肯靜下心來，拿出這麼多的仙石學習沐家的煉丹術，飛昇修士還是注重修爲提升，不論是煉丹還是煉器，都需要拿出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說來最初，我也沒有以爲張道友能堅持下來。”
沐隨風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就如他身上的藥香，讓人心境很容易平和。
張瀟晗淡淡地笑着：“時間與精力，哪一個修士都不缺少的，飛昇修士缺少的還是仙石。”
沐隨風側頭望着張瀟晗：“張道友以爲九域對飛昇修士太過苛刻了？”
張瀟晗沒有回視沐隨風，只望着前方，前方不遠就是沐家藥堂高大的門楣：“九域是仙界，飛昇修士是靈界飛昇上來的，沒有誰規定九域必須要接受飛昇修士，也沒有誰規定要一視同仁，是靈界的修士未經仙界允許就直接闖上來的，就如一個家族的修士直接闖入另一個家族內，還要求平等，這可能嗎？所以，也就無所謂苛刻不苛刻了。”
沐隨風面色驚詫起來，他頭一次聽說這樣的理論，細一琢磨，不是沒有道理。
“張道友可知道，九域爲何要這般對待飛昇修士？”這話一說完，就稍稍有些後悔了，有些事情很難說明的，站在不同的位置上，思維的方式是不一樣的，若是都能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便不是修士了。
張瀟晗沉思了一下道：“飛昇修士初到九域，便是修神期的修爲，仙界的靈氣要比靈界濃郁。資源也充足，所以飛昇修士修爲提升速度一定不慢，依照修士的本心，強者至上，那麼，反客爲主也不是不可能的。”
說到這張瀟晗心頭忽然一震，真的是這樣嗎？難道在上古時期。飛昇修士曾經把仙界略爲己有。將仙界的原住民踩在腳下？
不可能的吧，仙界靈氣濃郁，修煉環境比下界要強上幾倍。仙界的原住民修爲一定有高於飛昇修士的，飛昇修士怎麼能做到那一點呢？
但心底另一個聲音悄然響起，怎麼不能呢？修士的本心裡是沒有對錯，也沒有是非的概念的。他們有的就是強者爲尊，強者至上。
他們在下界經歷了那麼多的奮鬥。飛昇到了上界，得到修煉資源提升修爲之後，很容易便會滋生出一切都是應該的想法，他們根本不會考慮這裡是仙界。還有原住民的。
沐隨風溫和的聲音還是在耳畔出現：“不錯，張道友是飛昇修士，當然是瞭解下界修士的想法的。本來，強者爲尊。強者至上是沒有錯的，我們也是如此，但是這裡畢竟是九域，任何資源首先都應該是我們九域修士享用的，我們接納了飛昇修士，飛昇修士卻反而要將我們九域修士踩在腳下，張道友，你以爲我們如今做到這一點，還是苛刻嗎？”
張瀟晗慢慢擡起腳步，沉默地走了幾步，才慢慢說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對錯的規則都是強者來制定的，就如我們腳下。”
說着張瀟晗再次站下，他們已經走到沐家藥堂大門近前了，大門兩側各有一塊草地，上邊綠草茵茵，地上當然有蟲蟻忙碌。
張瀟晗視線落在那些蟲蟻上：“只要擁有至高無上的實力，錯的就可以是對的，所謂我爲刀俎，人爲魚肉，這個世界的規則既然是如此，又何必強調公平呢？”
擡起頭來，張瀟晗注視着面前的大門：“在我以爲，沐家藥堂肯敞開大門接受飛昇修士，就很是了不起了，至於條件，這是強者的規則，是強者的遊戲，作爲弱者，要麼選擇接受，要麼就自己變強，要麼……”
她慢慢望向藥堂內，內裡的風似乎也帶來藥香，張瀟晗忽然笑笑，轉過來望着沐隨風，眼神清澈得彷彿先前那些話從來不曾出口：“謝謝沐道友，也謝謝沐家，今天的一切，我不會忘記的。”
沐隨風張張嘴，他不是那麼話多的人，和張瀟晗接觸得也不多，今日過來，也是因爲拍賣場上發生的事情，爲了沐家他必須走這一次，沒有想到會從張瀟晗嘴裡聽到她這番言論，而最後這句感謝，不會忘記，讓他怔住了。
他不會淺薄地以爲張瀟晗說的只是感謝沐家，這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細節他並不知道，但是在張瀟晗的心底，她一定是記住了某些人。
這個年輕的女孩，眼神清澈得彷彿沒有掩飾內心任何想法的女孩，她只要說記住了，就絕對不會忘記的。
是的，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她是修士，飛昇修士。
“我……沐家很欣賞你。”沐隨風不知道怎麼說才合適。
“謝謝。”張瀟晗莞爾一笑，兩人並肩走進藥堂。
“沐家已經爲張道友安排了客房，還有一間丹房。”沐隨風很快就換了話題，親自引張瀟晗到她的房間。
張瀟晗以爲只有一間靜室而已，當看到面前一座單獨的小院時，她忽然憶起來，這裡是九域仙界，不是下界。
腦海裡憶起丁一賈明恭敬的面孔，想起他們提及的少主人，不大適應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兩位一男一女築基期僕役。
她要兩個僕役做什麼呢？
很快便想明白了，這兩位僕役是打理客房的吧，與她該是沒有關係的，她簡單看看客房的佈局，有會客室，主臥，靜室，還有僕役居住的房間，還有一個小廚房，外帶一個不大的小藥園。
將僕役打發下去，在靜室裡布上禁制，張瀟晗纔將小寶從靈獸袋內取出來，隔着牢籠四目相對，張瀟晗的心忍不住顫動。
飛快地向牢籠打上禁制，牢籠上淺藍色光暈消失，面前的一面柵欄打開，張瀟晗注視着內中小小的一團，輕聲的呼喚一句：“小寶？”
毛茸茸的小松鼠笑了，是在笑，它的嘴角在上揚，眼睛裡也全是笑意：“我就知道會找到你的，你會來找我的。”
小松鼠從牢籠裡飛出來，撞在張瀟晗的懷裡，張瀟晗伸手摟住，眼睛不由溼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