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晗雖然離開了靜室,心裡實際上是不踏實的。
不是擔心雷聖藍優不配合,而是覺得她有些過了。
逆星陣被破,雷聖選擇的是認輸,若雷聖心性再勝些,陣是可破,安然無恙離開不是那麼容易的。
雷聖大度,也答應協助她救了諸葛一殺,她強迫他答應幫助滅了巖城,確實過了。
雷聖是水域域內修士,不是她黑瘴山的人,雷聖也不比藍優,她於他沒有救命之恩。
安靜地躺在草地上,看着藍天,看着周圍山石上開鑿的一處處洞府,張瀟晗只希望這樣安靜的時光能久遠。
慢慢的,她閉上眼睛,只讓瀑布的轟鳴迴響在耳畔。
張瀟晗從來不定計劃,她只決定該做什麼,
雷聖、藍優和顏如一起離開了黑瘴山,同時離開的還有嶽關,黑瘴山內,所有的修士都離開了洞府。
巖城,是位於土域境內邊緣處的一座城池,因爲城內外多厚大岩石而得名,更因爲巖城內四大家族豢養妖獸馴服妖獸的本事可以說九域獨一無二,因此極爲有名。
這座城池一向熱鬧,每天都有修士乘坐傳送陣過來,有關被馴服的妖獸買賣極爲火熱。
妖獸的馴養不單單在巖城內,巖城內只馴養些溫和的妖獸,畢竟城池要住人,妖獸的活動範圍也要足夠大,還要有買賣場所。而一座城池的大小是有限的。
在巖城內,還有特別的規矩,就是外來的修士不可以進入任何一處妖獸馴養所在。
馴養妖獸雖然談不上什麼特別。都是從妖獸幼小的時候就開始馴養了,但是誰都知道,沒有完全馴服的妖獸若是被驚嚇了,容易前功盡棄,因此進入到巖城的修士也都遵守這樣的規矩。
也曾有不以爲然的,認爲馴獸只要與妖獸簽訂了契約就可以了,簽訂了契約。妖獸便再也無力反抗主人,還不是任憑主人驅使的。哪裡還要從幼年馴養起,不過說這話的修士被邀請進入一處養殖場之後,就再也沒有類似的言論出現。
巖城四大家族馴養妖獸從此就更爲出名了。
在土域,飼養妖獸的不止巖城。還有好幾處城池,可是發展之後,他們的飼養逐漸演變成提供食用妖獸了,而作爲靈寵觀賞或戰鬥用的,慢慢只有巖城一家了。
好在九域對靈獸的要求不是那麼高,通常只有大家的女子纔會購買一二小巧玲瓏乖巧聽話的妖獸養着玩,或者就是一些少爺公子們會購買戰鬥用的妖獸。
不過還有外人不瞭解的,只有九域各城大家族之人才有的遊戲項目,也悄然在巖城興起。能夠觀賞到這種遊戲項目的,只有特定圈子內的修士。
不是以修爲來論,是以家族大小和在家族內的地位來論的。
一個名不見經傳家族出身的修士。哪怕修煉到了大乘初期,若是沒有大家族的修士介紹,也不會知道這樣所在的,而什麼纔算是大家族的,九域卻有心照不宣的解釋。
城主,只有城主所在家族。纔算得上大家族。
張瀟晗幾人在巖城的一家客棧裡見到了嶽關,聽到了嶽關的介紹。
若沒有嶽關。張瀟晗幾人說什麼也不會知道這樣的消息的,更不會知道在九域,仙士們按照出身也被分爲了三六九等,木槿宋辰砂對這樣的等級還有些不解,張瀟晗卻馬上就明白了。
二代嘛。
任何一個世界都不乏各種二代,因爲他們有一個好爹。
九域修士在修煉之餘,最講究的就是享樂,享樂可不僅僅是吃喝二字,那也太小瞧這些二代們了。
享樂也不是飽暖之後的淫慾,這個在二代們看來與吃喝拉撒一樣是極爲普通的,他們的享樂要更高級些。
巖城,便因爲得天獨厚的的馴獸條件,專門爲所有城主的二代們提供了更爲刺激的娛樂項目,就是鬥獸。
鬥獸,也分爲兩種,一種是妖獸之間的戰鬥,另一種就是修士與妖獸的戰鬥,當然那些二代不會自己下場,下場的都是飛昇修士。
就好像前世的角鬥場一樣,二代們都在豪華安全的觀衆席上,一邊看着******或者獸與獸生死搏殺,一邊下着賭注,高興了,還可以買下勝利的一方,不高興了,就不一定發生什麼事情了。
偶爾,二代們也會拍出大量仙石,來看一場修士與修士之間的生死戰鬥,戰鬥雙方修士只有一方能活着離開角鬥場,而活着的修士可以得到一半仙石——另一半要歸角鬥場的。
嶽關的天賦真是強大,比張瀟晗幾人也就早進入巖城不到五天,就打聽到了這樣的消息,但諸葛一殺的下落卻沒有查到。
這也在張瀟晗意料之中,諸葛一殺一定被強制進入到某一個兇獸的身體內,哪裡會那麼容易查到。
但是嶽關在巖城有快五天了,卻並沒有在巖城打聽到有兇獸的存在,這卻是張瀟晗沒有想到的。
在巖城內轉了一圈,都是些普通的交易,其中不乏漂亮嬌美順服的小妖獸,也有關在帶有禁制籠子裡的戰鬥寵物,但沒有一個是張瀟晗所需要的。
只有找到諸葛一殺後張瀟晗纔會出手,沒有找到之前她什麼也不能做。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的,巖城怎麼能把秘密保守那麼嚴?或者這秘密在所謂的上層修士那裡不是秘密了,只是雷聖和藍優也沒有聽說卻奇怪得緊了。
張瀟晗幾人無處下手,犯愁着,林家內城,卻有幾個張瀟晗沒有想到的人坐在一起。正漫不經心地交談着。
“表妹,在過兩天,這裡就到了角鬥時間了。你難得出來一次,不見識一下那場面,豈不可惜?”一位相貌俊美的彷彿女子一樣的修士,一手拿着靈果,啃了一口道。
若是張瀟晗和宋辰砂在這裡,一定會認出這位表妹的,她不是別人。正是凌霄城的城主凌淺情。
“有什麼好見識的,真有這個精力。不如到荒域去歷練,看着別人和妖獸打打殺殺的就那麼好玩?”凌淺情不苟言笑,冰冷冷地說道。
“哎,我說表妹。自從你那個跟班跑了之後,就沒有見你笑過,一個飛昇修士而已,哪天表哥我逮到他了,千刀萬剮給你出氣!”
凌淺情一下子站起來,本來就不苟言笑的臉上立刻冷若冰霜,一言不發就向外走去,那男子也倏地跳起來:“表妹,誰不知道這件事情啊。只是大家給你面子不當着你說,怕你着惱,你躲又能躲到哪裡去?”
凌淺情的腳步停下來。那男子笑着上前,拉着凌淺情走回來坐下,動作親暱卻沒有褻瀆,顯然與凌淺情關係極好:“表妹,你好容易離開凌霄城到這裡散散心,也不是非要你瞧着那些無聊的打打殺殺。只是作爲城主,連這樣的場面都沒有見過。將來若有人提起,你也這麼不言不語的,知道的是你心性如此,對這些不感興趣,不知道的還以爲凌家不夠資格,進不去這樣上層修士行列呢。”
凌淺情顯然有些被說動的樣子,那男子就笑道:“這些事情,我們身爲城主府的女兒,可以不參與,但卻不可以不瞭解,可以不做,卻不可以不會,是不是啊?”
那俊美的修士竟然不是男子,而是女扮男裝的,難怪可以拉着凌淺情的手而凌淺情不着惱了。
凌淺情白了那女子一眼:“表姐,你明明一個女孩子,在外邊穿了男裝也罷,在家裡也如此,小心小姨見到了,再兇你一次。”
那女子笑起來,聲音悅耳動聽:“表妹,你的消息早就落伍了,如今母親恨不得我就是男子呢。”
凌淺情奇怪道:“爲何?小姨不是最不喜歡你女扮男裝嗎?”
那女子面上忽然一紅,然後就是一惱,咬了一下嘴脣,小女兒的姿態顯露無疑:“還不是因爲那個無賴,沒完沒了地纏着我,母親不喜歡他。”
凌淺情好奇起來:“小姨喜不喜歡如何,你呢,我可是記着你很喜歡他的啊。”
那女子俏顏上忽然帶着些輕怒:“我是喜歡他,可是他竟然先納了侍妾,我們這樣的家族,都是有了道侶之後纔有侍妾的,我要他將那侍妾作爲爐鼎,他又不肯,卻還來纏着我。”
凌淺情聞言楞了一下,然後嘆息一聲,拍着那女子的手道:“表姐,他既然不肯將侍妾作爲爐鼎,便是分了一分心在侍妾上,將來即便你們成了道侶,也難以做到神識交融,退一步說,即便在你的要求下他做到了,心裡能沒有不情願嗎?一旦神識雙修,你發現了這點,還怎麼做道侶啊。”
那女子聞言便怔怔的,好一會道:“表妹,是不是我們這樣的女子,規規矩矩的,從來不越雷池一步,男子就會把我們當做賢良的,就會找侍妾不擔心我們嫉妒?”
凌淺情聽了就有些好笑起來:“表姐,你一天到晚的都想的是什麼啊,喜歡了,你就嫁了,不喜歡就不嫁,其實我覺得小姨說得對,那人要是喜歡你,就不該先有了侍妾。”
那女子的神色就漸漸黯然下來,凌淺情輕輕拍拍她的手,卻沒有再說什麼。
“可是表妹,你呢?那飛昇修士忘恩負義地跑了,你是不是還喜歡着他?”
凌淺情這次沒有動怒,她瞧着那女子道:“莫欣,宋道友從來沒有說過要娶我,我也沒有說過要嫁給他,而且他在臨離開之前,還幫了我的大忙,我只是覺得,我們九域這樣的修士很少,其實我心裡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誰讓你是城主呢?嘻嘻,表妹,你是城主,未來的夫婿是入贅的,飛昇修士正合適的,得了你的仙力種子,就是你的仙奴,不喜歡了,還可以換掉。”
凌淺情哭笑不得地望着林莫欣:“好了,我還要修煉。”說着站起來。
“表妹,他也會到角鬥場的——”林莫欣拖了個長音,語氣裡帶着嬌羞。
凌淺情嘆了一口氣:“你說得對,不做可以,不能不會,不喜歡可以,不能不懂。”
林莫欣一下子跳起來:“表妹最好了。”
凌淺情走出房間,臉上重新嚴肅起來,她是藉口修煉離開,可心裡的隱秘被提起,卻一點也沒有練功的心思了,信步走來,不知不覺就走出到了林府大門,瞧着大門,乾脆就擡步走出去。
內城娛樂之處雖多,卻沒有什麼適合女子的,凌淺情信步向商鋪所在街道走去,才走近街角,忽然站住了,人彷彿受到了刺激一般,臉驀地漲紅起來。
張瀟晗正與宋辰砂木槿在街上慢慢走着,忽然感覺到銳利的視線,幾人都站下回過頭來,詫異浮現臉上。
凌淺情慢慢走過來,面上的紅暈消失,重新換上了冰霜,她冷冷地瞧了張瀟晗一眼,然後是木槿,最後是宋辰砂。
“張道友,久違了。”
不愧是城主,很快就控制住了感情。
張瀟晗嘴角牽牽:“世界真小啊,隨處都可相逢。”
凌淺情卻根本不理睬張瀟晗了,對宋辰砂道:“宋道友,我最沒有想到的,是你會欺騙我。”
宋辰砂的臉上不見任何尷尬:“我與凌城主是屬下,何來欺騙?”
凌淺情的眼神裡劃過惱怒:“宋道友不請我坐坐,聊聊別後嗎?”接着瞟了張瀟晗一眼:“還是張道友在這,不方便?”
張瀟晗在心內嘆息一聲,對小寶說道:“小寶,我這是招她惹她了啊,怎麼女修一看到我全都這樣啊。”
口裡卻道:“怎麼可能呢?難得遇到凌城主,凌城主也是女修,卻位居城主之位,我一直仰慕,能與凌城主聊天,是我的榮幸。”
奉承的話張瀟晗說得極順,張口就來,腦海裡忽然傳來小寶的笑聲,張瀟晗面不改色,就聽到凌淺情的聲音:“這位道友可也是張道友的師兄嗎?”
小寶在張瀟晗的肩膀轉個身,躲在了她的脖頸後,可張瀟晗分明聽到了小寶肆無忌憚的笑聲,感覺到脖子後的小東西在一動一動的,眼角的餘光瞧到木槿的嘴角也在上揚,只有宋辰砂面色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