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4章 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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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熟悉的場景,不同的是張瀟晗知道,這一次她的身體也進入到這裡了。

奇怪的,一進入到昏暗虛無的空間,她的心沒來由就安靜下來,彷彿外界的一切都被遺忘,都再與她無關一般。

不需要運動靈力,她就能站立在虛空中,沒有風,沒有空氣,沒有聲音,除了眼前絲絲飄渺的白霧,她下意識伸出手。

驀地記起來,太陽真火也一同進入到這個空間內了,茫然四顧,空間內安安靜靜的,同以往她神識進入過來的時候一樣,昏暗沒有任何異樣的光彩。

太陽真火確實隨同她一起進入了,她確信,但是視野之內,完全看不到任何光亮。

既然進來了……她在半空中轉了個身,前後左右都是一模一樣的,天眼張開,周圍還是視線看到的,除了一絲絲的霧氣,就是什麼也沒有的昏暗虛空。

視線停留在面前的白色霧氣上,這就是生命本源?生命本源又是什麼?心裡想着,手指就再一次觸摸到霧氣,靈力流轉。

一股純淨的東西順着指尖流入到經脈內,清涼涼的,經脈立刻就多了另外種感覺,生命好像被充盈了。

只半息,這絲霧氣就被吸附到身體內,可經脈之內的靈力幾乎沒有增加,增加的只有那種感覺。

手再一次前伸,輕觸到另外一絲霧氣,輕易的,這絲霧氣就被再一次吸附到體內。

垂下手,張瀟晗默默地站立了一會,四周這樣的霧氣好多好多,一絲絲的,只要她肯去觸摸去吸收,就是無窮無盡般。

她想起了木槿的話,只要耐得住寂寞。

她耐得住寂寞,甚至喜歡這種寂寞,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存在,什麼都不用去擔憂。

曾經,她想將她封閉在這裡,爲了逃避,那時的她只是神識進入到這裡,不能修煉,甚至無法移動。

那時的她都不覺得寂寞,可以修煉,可以移動,甚至只要她想就可以離開,還有什麼寂寞的呢。

而這裡還有另外一個生命,誕生了靈智的火焰,就更不會寂寞了。

張瀟晗的嘴角牽起一抹微笑,身子緩緩飄起來,張開的雙手纏繞住一絲絲的霧氣,將它們全都吸附到身體內。

霧氣中所蘊含的不論是什麼,進入到經脈中,都被壓縮成靈力流經丹田,即便張瀟晗將紫氣煉化得再淡,紫氣仍然是紫氣,吸收進來的生命本源都要再被壓縮,就如同真正的修煉一樣,不同的是,吸收進來的這些畢竟不是靈氣,不是仙氣,而是另外一種肉眼就能看到的東西,這樣的修煉,要比在外界快得很多很多,心中逐漸升起快意來。

這個空間自從出現開始,恐怕張瀟晗是唯一一位能在其中感受到快意的修士吧。

修士都是耐得住寂寞的,閉關修煉之處,都是安靜的環境,更有修士會在深山之處開鑿洞府,與世隔絕,但是無論他們在何種環境中,潛意識裡他們都知道,他們所處的環境中永遠不是隻有他們自己,洞府與陣法的出現,就是爲了讓他們能有暫時的安靜,隔絕的環境。

但這個空間內並非如此,入目所見,是極爲悠遠深邃的空間,永遠也望不到盡頭的昏暗,完完全全的安靜,安靜到沒有聲音,沒有風,甚至沒有靈力,只有這些飄渺的霧氣,可正因爲這些霧氣,才讓這個空間更爲寂寞。

這是一種真正的封閉,可以讓人陷入孤獨的封閉。

只有張瀟晗這樣一個異類吧,在這樣的環境中,連時間都無法辯解的環境中只覺得安逸。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只有極短的一刻,遙遠的昏暗之中,忽然光芒一閃,一道赤芒忽然出現,在極遠之處。

張瀟晗的手指正纏繞了一絲霧氣,她頓了頓,手指慢慢輕搖,將霧氣全收攏到指尖拉近身旁,凝視着遠處的赤芒,她就這樣站在遠處,吸收了這絲霧氣,招手再拽來另外一絲霧氣。

赤芒閃爍了下,距離忽然拉近了,昏暗的夜空背景下,一朵小小的卻耀眼的火焰燃燒着,接近着。

火,不論如何美麗如何耀眼,都還是火,只不過這朵火焰的顏色紅得豔麗,紅得旺盛,出現在這虛空內就好像讓虛空剎那間充滿了生命。

她的火苗靜止着,虛空內沒有靈力沒有風,便也沒有它搖曳動人的身姿,但它移動過來,卻比最耀眼最璀璨的星光還要迷人。

張瀟晗伸出的手指還輕攬着一絲白霧,可是眼睛內卻再也容納不了任何東西了,心內只有一個迫切的願望,想要捧着這朵火焰,將它放到自己的手掌心內。

火焰在臨近張瀟晗的時候,忽然站住了,似乎它的到來就是爲了確定張瀟晗也在這裡似的,一旦確定了,就無須再靠近,飛過來的速度極快,可離開的速度更快,還沒有等張瀟晗看得再清楚,倏忽就遠去了,只有一點光明燦爛宣告着它的存在,沒有離開很遠。

張瀟晗還來不及驚詫,只是被它的美與燦爛驚豔了下,它就遠去了,如果不是遙遠還有一點明亮,彷彿就不曾接近過一樣。

張瀟晗的動作只停頓了一瞬,指尖牽起白霧,吸收到經脈內。

餘下的時間,好像真的爲了確定張瀟晗還在不在一樣,每隔一段時間,火焰就會接近些,在張瀟晗還來不及細細觀察的時候,再急匆匆遠去,如此反覆幾次,好像彼此都適應了對方的存在。

天地間靈氣誕生出來的靈智,大概天生就對修士有畏懼心理,或者是因爲人族曾經圍獵了它的寄生物,逼迫着它逃離,但如此反覆接近張瀟晗又逃離,也讓張瀟晗的心中疑惑起來。

寂寞安靜的虛空中,竟然因爲有了這朵小小的火焰而有了生機。

表面上,張瀟晗還在一成不變地吸收着白色霧氣,體內的靈力以極爲緩慢不容易覺察的速度提升着,但她絲毫沒有放鬆對太陽真火的注意,她還記得不論是雷聖還是古樂,對太陽真火都用的是收服這個詞,也還記得伴生獸的命運。

她不是伴生獸,不想被一朵靈火當做鼎爐,即便這朵靈火再美,真的誕生了靈智,她也不可能將它當做小寶火狐的存在。

對太陽真火,她的心底早就同意了木槿的說話,哪怕被靈魂被灼燒,她也要收服了它,只爲了可以對抗天族,或者是凰的浴火重生。

她開始有意接近太陽真火,會在吸收白色霧氣的時候仔細端詳着它,她毫不掩飾她對它的興趣,甚至用神識釋放出接近的信號。

數次的接觸,張瀟晗判斷出來,太陽真火這個天地間靈氣誕生出的靈智,智力也就如幾歲的孩童一樣,只有對生命本能的恐懼,它與張瀟晗一起被界珠攝入到這個空間之內,環境的改變讓它感到恐懼,本能地與張瀟晗接觸,將這個昔日的敵人認作了同伴。

從見到張瀟晗出現在這裡就遠遁,到現在已經可以稍稍接近,對張瀟晗神識釋放的親近的信號也沒有反感,每一次的接觸距離都在接近。

吸收的生命本源不再注入到經脈中,反而在張瀟晗的手心裡化作一簇火焰,控火術的爐火純青和大乘期的實力,讓生命本源化作的火焰靈力格外充沛,在這個昏暗的虛空內,這朵散發着靈力的火焰對太陽真火的吸引,超過了它對張瀟晗的恐懼,它想要接近這團火焰,可是有害怕張瀟晗的存在。

凝結出一朵小小的火焰,不過是吸收幾絲白色的霧氣,在掌心中凝結之後,張瀟晗瞧着太陽真火微微一笑,輕輕一鬆,這朵火焰就飄了過去,張瀟晗一邊笑着瞧着太陽真火的反應,一邊再牽引過一絲霧氣,纏繞在指尖。

太陽真火終究是經受不住靈氣的誘惑,猛然衝出來,鮮紅的火焰瞬間包裹住那朵靈火,然後極快地後退,張瀟晗原地不動着,只是不斷牽引過霧氣,吸收。

每吸收幾次霧氣,就煉製出來一朵靈火,一旦張瀟晗的手心內出現靈火,太陽真火就被吸引着,漸漸的,張瀟晗周圍的霧氣被吸收得乾乾淨淨,好像也剛剛發現一樣,張瀟晗慢慢向後退去。

太陽真火閃爍着跟上來,同樣的距離,在張瀟晗停下來的時候也跟着停下來。

就像釣魚一樣,只不過魚餌是靈火,想要釣上來的是太陽真火。

在幾次之後,張瀟晗手心的靈火送出去就不那麼遠了,就在身前幾米飄動着,她還是不經意似的繼續吸收霧氣,太陽真火着急了,可是幾次想要上前,又畏懼,直到靈火慢慢消散在虛空之前,猛然衝上來,吞噬了靈火,就急速後退。

張瀟晗一動不動,只是在凝結出一朵靈火,送出的距離更近。

終於,靈火停留在張瀟晗的手心中,張瀟晗單手託着靈火,望着嬌豔美麗的太陽真火。

她在賭,賭太陽真火捨不得傷害她,這個虛空中唯一可以帶給它靈力的她。

太陽真火慢慢接近了,數天的接觸,加上張瀟晗送出去的靈火,讓它對張瀟晗有了些親近之意。

張瀟晗單手託着靈火站立着,另一隻手還在牽引着霧氣,手指尖纏繞着霧氣緩緩吸收,這一切都落在太陽真火的感知中,它終於接近了,鮮紅豔麗的火焰緩緩靠近張瀟晗的掌心。

就在太陽真火接近的剎那,張瀟晗手心裡的火焰驀地一漲,剎那間火焰轉化爲耀眼的電弧,交織成一張可怕的電網,將太陽真火完全籠罩在電網之內。

張瀟晗體內的靈力可以在五行之間任意轉換,也可以轉換成雷電之力,在靈武電宗的時候,曾經煉製過閃電的戰袍,也煉製過激發雷電之力的符籙,但飛昇之後,她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施展過雷電之力,除了雷電藤蔓。

不能一擊奏效,還不如隱瞞下最後的實力。

耀眼的電網就在手心中,其內的太陽真火驚恐地四下逃竄,但即便是天地真火,也懼怕電弧之力,隨着電網的收縮,太陽真火被牢牢地束縛在內。

盤坐在虛空,張瀟晗左手打出法訣,電網分離出細細的一絲火焰,張瀟晗張口直接吞下。

火焰沉入丹田,周身是難耐的灼熱,身體彷彿置身在熔爐之中,略略帶着紫意的元嬰都彷彿要被突然沉下來的真火燒灼了,元嬰精元急速涌出來,包圍住這絲真火,隨着真元一口被元嬰吞下。

靈魂彷彿都在燃燒,灼熱與刺痛從丹田內升起,直接上升到識海內。

虛空之外,小寶和火狐還有木槿沉默地站在黑色花瓣的外邊,張瀟晗在虛空內已經有五天了,五天的時間對外界來說並不長,但是木槿知道,外界的五天,在虛空之內,感知被延長到數年。

數年,也是彈指揮間,但是那種寂寞安靜,那種被全世界捨棄的感覺,不是大毅力無法堅持在那裡的,每一次進入到虛空之前,他都會端坐着沉默好久,哪怕這個世界再沒有他留戀的人,他也懼怕那種無奈的寂寞。

可是張瀟晗竟然停留在那裡五天了。

時間越長,越有可能說明張瀟晗已經捕捉到太陽真火正在吸收,可是時間越長,也越有可能張瀟晗迷失在虛空之內,無法返回。

表面木槿安然地守護着界珠,可是他的心裡不止一次地想要踏入界珠的範圍,哪怕他完全知道,他踏入進去,有可能真正地迷失在界珠的虛空之內。

界珠不是他開啓的,如果在那裡他找不到張瀟晗,就有可能真正迷失在那裡。

天空的灰燼已經幾乎落盡了,地面伴生獸的驅殼完全化爲堅硬的岩石,軒轅聖豪和葉影也都回來了,站在他們身後沉默地注視着,相對於木槿內心的焦灼,小寶更爲安心。

神識內張瀟晗的痕跡扔在,雖然她不在這個界面,小寶仍然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只是他不喜歡她的感覺,她好像忘記了這個世界一樣,徜徉在孤獨寂寞中不願意離開。

她的內心終究是孤獨的,彷彿有一日,她真的會留在黑暗的寂靜中,將她的內心完全封閉,將她的靈魂也封閉在寂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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