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晗將這些紙仔細讀了幾遍,裡面的內容都記熟了,這才一把靈火燒得乾乾淨淨。
不論怎麼樣,以後她都不會將自己來自前世的信息告知他人的,她的軟弱已經過去了。
擡頭望着寶座上的遺骸,心中不禁一陣悲哀,這是她的同類,也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同類,她的同類不該這樣暴露在他人的視線下,任憑他人在他身上翻找,褻瀆,即便他的手指上還有一個碩大的儲物戒子。
她輕輕低吟道:“於修爲也好,於出身也罷,你都是我的前輩,今日有我爲你收攏遺骸,不知道他日有沒有人能爲我做同樣的事情。”
手上一簇火焰緩緩聚集:“你我生不在這個世界上,縱然身死,也不要留在這個世界上了吧,如果我能回到前世,一定會帶着你回去,把你的骨灰葬在生你的土地上。”
火焰飛去,眨眼間籠罩住骷髏,不多時火焰消失,只在寶座上留下一捧輕灰和一個碩大的儲物戒指。
伸手一抓,寶座上的灰燼飄起,落在玉盒裡,張瀟晗怔怔地望着雪白的骨灰,她真的能把它帶回到前世嗎?
心裡涌出濃濃的悲哀,合上玉盒,她伸手撿起儲物戒指,這個儲物戒子太大了,看起來不大像一個戒指,更像是一個胸針,這般戒指戴在手上,太過醒目了。
忽然想起那人說他修習了妖族的功法,被當做妖族的事情,也許,他修習了妖族的功法。真的做了妖修,這個戒指就是他變身妖族後體型巨大而戴在手上的。
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麼讓他拋棄了人族的身份,寧肯做一名妖修,寧願和妖獸在一起。轉身打量一下這個洞府。洞府內極具奢華,大多數她並不認得,神識向儲物戒指探去,裡面也是滿滿的。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他做了妖修。怕是也覺得生活無趣味,便大肆搜刮的,只是搜刮得再多,心內也沒有滿足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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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究是孤獨的一個人,直到生命的盡頭。
獨在異鄉爲異客。張瀟晗輕輕吟誦着,這期間的悲哀,只有同命的她才能體會。
只是,他叫什麼?他怎麼不留下一個名字,今生的也好,前世的也罷,還有爲什麼不說明他是怎麼穿越的呢?是和自己一樣靈魂穿越,還是整個人穿過來?又是什麼讓他不去說明呢?
同是前世同一個時代的人。爲什麼他要穿到萬年前,而自己卻在他的萬年之後?
張瀟晗搖搖頭,她以前是不相信命運的。無論如何,她不要做和妖獸爲伍的妖修,無論如何,她要提升修爲,不管前途有多少阻攔,她要飛昇。既是完成他所未完成的,也是爲了自己。
張瀟晗顛顛手裡的儲物戒指。神識探入,不出意外。好大的空間滿滿的,凌亂地堆着各種材料,一時根本無法分辨。
這是妖族的收穫,他作爲人類,即便做了妖修,最後這些寶物也還是留給人類,留給有可能的同類,張瀟晗輕輕嘆息一聲,倘若自己沒有穿越,這個洞府也許還要再留下萬年。
收回神識,張瀟晗向旁邊的小山洞走去。
心裡早有準備了,可是一進去,心裡還是一震,不說四壁的奢華,只在山洞正中間的禁制內,飄着五枚玉簡。
這個禁制可是上古陣法,若是不會破解,只能硬生生地打開,可那人在信上說得明明白白,要想打開禁制,至少要有化神期的修爲。
好在那人留下了破解的方法,一想到破解的彷彿還是拼音,張瀟晗的臉上不由浮現出苦笑來,自己好笨啊,穿來這麼久了,從來沒有想到用拼音記下日記來。
忽然張瀟晗心裡叫起苦來,范筱梵和巫行雲還在外面,怎麼忘記了。
轉身就要打開暗門去,可才一要奔跑卻又站住了,就這麼放二人進來?
三人同行,自己就這般一聲不響甩掉他們先進來了,然後自己說根本沒有想要甩掉他們,只是個誤會,他們會相信嗎?
就算他們相信,可是面對這些寶物,他們能放手嗎?心裡悚然一驚,難道自己不知不覺生了獨吞下這些東西的心思?
能夠嗎?怕是自己獨吞這裡的東西后,就不用想在玄黃大陸裡呆着了。
深深嘆口氣,張瀟晗在原地轉了一圈,這個前輩可真給自己留下一個大難題啊。
她卻沒有想到,給她留下難題的根本不是那個前輩,而是她自己。
換任何一個人進來,都沒有張瀟晗的這些顧慮,爲什麼要將這裡的寶物分給他人?還分給對她有所懷疑的人?
她現在掌握着這個洞府的陣法,只要開啓陣法,就可以困住外面那二人,即便不是永久,至少能給她充沛時間,讓她拿走這裡所有東西並且逃離。
可張瀟晗的心裡壓根沒有殺滅那二人的想法,也壓根沒有想到開啓陣法將二人扔在這裡獨自離開。
她根本不想再過一次提心吊膽的生活,不想再一次隱姓埋名地逃亡,她已經逃離了張家一次,再逃離了玄真派一次,又逃離了仙農洞府一次,三次了,她穿越以來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準備逃離和逃離中,她不想再逃離了。
她也不想過和那個前輩一樣的生活,她不想與修士爲敵,她也不期望馬上回到前世,她只希望她能夠飛昇,也許只有飛昇之後,她纔能有機會回到前世。
這個前輩留下的東西理所應當是她的,只有她纔是合法的繼承人,可是她現在有能力擁有它們嗎?
她徹底地進入了兩難的境地,她不想去害范筱梵和巫行雲,但這二人一脫險,極有可能翻臉。
“咔!”山洞外忽然傳來細小的聲音。好像是從石壁的深處傳來。
他們找到暗門了?
又是一聲輕響,這聲音極爲輕微,若非這山洞內極爲安靜,若非張瀟晗耳目靈敏,這聲輕響根本會被忽略掉。
范筱梵和巫行雲在打破山洞的石壁。而且還是極爲小心的,他們不想讓自己發覺。
驀地一身冷汗,怎麼忘記了,他們可是化神期修士,找不到暗門可以毀壞山洞,自己在結丹期就能做的事情。他們怎麼不會做?
張瀟晗遲疑了一下,她早就失去發動陣法的先機,她應該一進來就先發動陣法的。
她辨識着聲音的方向,只覺冷氣好像傳遍了全身,一時間腦海裡紛亂如麻。各種有可能出現的後果全塞在腦海裡,就在這一遲疑間,對面的一處石壁忽然間向內倒開,轟然巨響之下,范筱梵和巫行雲闖了進來。
“張瀟晗?”
“張老闆?”
范筱梵和巫行雲見到張瀟晗呆呆地站在大廳的邊緣,似乎愣了一下,緊接着快速向四周掃視一眼。
“你沒有事吧?”見到張瀟晗只癡癡地站着,范筱梵眼神一亮。跟着恢復了慣有的平靜問了一句,語氣裡彷彿帶着些擔憂。
二人進來了,張瀟晗原本的那些想法就全都沒有用了。人忽然間就平靜下來,她搖搖頭:“我沒有事,我正想着怎麼將你們放進來。”
范筱梵瞭然地一笑,巫行雲的視線就落在張瀟晗手裡碩大醒目的戒指上,臉上全是忠厚的笑容:“張老闆沒有事就好,張老闆可把這裡都檢查一遍?”
“我還沒有看完整個山洞。”張瀟晗側頭示意身後的山洞:“我只看了這一個。還有兩個。”
范筱梵眉毛挑起來,呵呵一笑:“我們來得正是時候啊。”
巫行雲跟着點頭:“那是那是。張老闆忽然間消失,可嚇了我們一大跳。”
三人互相對視着。雖然都面帶微笑,可彼此都感覺出對方的不信任,在范筱梵的眼裡,張瀟晗看出一絲不快。
就像張瀟晗不知道她轉動的是傳送陣的開關一樣,巫行雲和范筱梵也不知道那道光芒是一個傳送陣,張瀟晗被傳送時的吃驚面容完全落在二人的眼裡,開始他們到真沒有以爲張瀟晗是有意的。
可二人都是心思縝密之人,從張瀟晗看到石門時的異樣到突然消失在他們面前,他們怎麼能猜不到張瀟晗在隱瞞着他們什麼。
坐以待斃向來不是他二人的習慣,在確定張瀟晗是被傳送陣傳送走的,而且這個傳送陣是單方向、一次性的後,二人立刻就決定動手了。
此時,范筱梵也不再隱瞞噬金蟻了,他的噬金蟻只有幾百只是進化過的了,其它的孵化了,也沒有張瀟晗那麼大手筆的餵養,但是啃噬石壁還是不成問題的,很快,他就通過幾個方向的噬金蟻找到了正確的道路。
范筱梵的臉上恢復了一貫的不在意的笑容,打量一下這個大廳了,視線落在寶座上,有寶座,就該有遺骸,大廳裡沒有看到骸骨,很不尋常,雷仲不是說這裡是上古妖修的遺址嗎。
“張老闆,你進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范筱梵似乎很隨意地問道,視線有意在寶座上停下來。
張瀟晗猶豫一下,搖搖頭:“寶座上有一具遺骸,我已經遵從他的吩咐,將遺骸化爲灰燼。”
“哦?”范筱梵似笑非笑地道:“那就是有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