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你們音響啥質量啊!”“小夥兒,這魷魚絲咋都臭了呢!”“那個誰,你家連新歌都沒有,怎麼全他媽是前幾年的歌呢?”……
幾桌客人的抱怨和催促接連不斷的響着,因爲沒有服務人員而暫時頂替上去的無賴團伙一衆人也是忙前忙後不可開交,咱們自己也知道這破地方是要啥沒啥,就這麼幾桌人還是對面夜雨歌廳的胖老闆分過來的,所以儘管一下從看場降格成被呼來喝去的服務員,但大家基本上也都勉強接受了這種情況。
好在李博姐和陳澤比較會說話,有這方面經驗的李傑也能夠耐着性子伺候這些客人,黃思源又硬拉着陳浩然不時去幫忙,倒也糊弄得還像是那麼回事兒,那些客人們也就既來之則安之了。
面對眼前的情況我仍然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一個人坐在前廳裡破爛發黴的沙發上一臉的茫然,只有門口有人聲時纔會轉頭看去。此時陸羽正按照李博交代的站在門外當門童,每每有人經過時他都會兩眼直勾勾的走過去阻攔,然後用很怪異的低沉音調說:“進來唱歌!”,這自然不可能招攬到客人,基本上都是扔下句“有病襖”就趕緊繞開,看得我是無可奈何。
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我明明記得自己是準備撂挑子走人的,可現在居然還在這個鬼地方慢慢開始了發展,並且還不光老許這一家歌廳,連斜對面的歌廳都來讓我們過去看場,可我卻仍然是一頭霧水。
“你們家這環境也太次了,要不是我跟對面老於關係好,又趕上他家幾個包廂裝修沒地方,我他媽纔不被他忽悠上你們這兒呢!”正想着,一夥兒客人結完帳走了出來,一個走在前面挺有派頭的大哥對李傑抱怨道,幾個人還都摟着看上去年紀跟自己相差挺大的年輕女人有說有笑。
李傑問後連連點頭還十分歉意的給對方解釋着情況,看那架勢還挺熟練,估計跟他這段時間在社會上的磨練有很大關係,見那人掏出煙來李傑趕忙還掏出打火機幫忙點菸,那大哥似乎對李傑的殷勤也挺滿意,加上還帶着女人便很“大方”的掏出五十塊錢遞給李傑,接過錢的李傑連連道謝那模樣別提多狗腿了,可見到這樣的他我心裡卻還不禁有幾分覺得自愧不如,如果我處於他這種位置上我能像他這樣爲了生活卑躬屈膝嗎?
“你們都是新來的吧,以前沒見過?”那大哥好像喝了些酒還挺能聊,站在門口瞧了瞧還在忙活的衆人問李傑,見李傑點頭稱是那人又說,“這條街上基本都是峰少的人,你們也是吧?我跟你們峰老大可是好朋友,不信你打聽打聽去!”
沒等李傑回答,一直坐在一邊兒的我冷聲說:“咱們跟小峰沒關係!”
“哦?那你們是哪兒的啊?”那位大哥有些疑惑似乎沒想到這街上還有跟小峰沒關係的人,我也沒在乎許多眼都沒擡的說:“咱們是向西街的!”
“向、向西街……”男人愣了片刻,見我不像是在亂說,他擺擺手道:“拉倒,以後我可不來了,誰不知道峰少跟向西街天宇開幹了,這唱唱歌再跟着你們讓人一把火給燒死了多犯不上啊,咱還得去老於那兒……”
“他那現在也是咱們向西街給看場。”我不耐煩的說了句,這位大哥模樣的男人聞聽十分詫異的看了看斜對面的夜雨歌廳,滿是疑慮的小聲嘀咕了幾句就趕忙招呼人離開了。
“意哥,你這不是把人都嚇跑了嘛。”客人走後李傑苦着臉對我說,我聽後聳聳肩道:“那我總不能報小峰的名吧,這種事兒沒必要瞞着……”
“話是這麼說,可……”李傑還想說什麼,陳浩然就湊了過來很無所謂的揮了下手說:“這就對了,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咱們的名號,告訴他們從今以後這條街有咱們一份,要不然以後再在這兒插旗啊,我支持意哥!”
真不知道他從哪兒看出來我是這麼想的,可他這番話卻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紛紛認同我剛纔的做法,表示想在和榮街立住腳就得把名號打響,讓那些人都知道我們的存在。
正七嘴八舌着,門外的陸羽不知道爲什麼又跟路過的人發生了衝突,無賴團伙們見狀立馬飛奔出去,也不問青紅皁白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自然又引來附近不少人的注意。
打跑那幾個路人後,陸羽被李博姐帶了進來,就聽李博對他說道:“我咋跟你說的,你說話時候得笑啊,來笑個讓我看看!”陸羽好一會兒才難看的咧嘴嘿了一聲,逗得李博笑個不停,趕忙擺手讓他打住。
“博姐,我看還是別讓陸羽在外頭拉客人了……”我覺得這樣實在不妥對商量道,畢竟陸羽站在門口可不是個招牌,反倒更像是一顆定時炸彈。
“我也是想讓他多接觸接觸外界,對他的病有好處……”李博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她也看出陸羽實在不適合跟陌生人打交道。
我想了想對李傑說:“傑子,明天晚上開始你在門口拉生意,這事兒就屬你最熟了!”
“好的,苑老闆!”李傑假正經的還給我敬了個禮應道,我立馬不好意思起來,便故作惱怒的罵道:“這他媽也不是我的買賣,老闆個毛啊!給我滾他媽蛋,連我都敢耍,信不信我削你!”
“行啦,苑意,反正你咋說咱們就咋幹,都聽你的!”嬉笑之中李博很信任的對我說,其他人似乎也是這個意思,這讓我更加覺得尷尬,我原本分明跟他們差不多也算是半個局外人,可怎麼現在卻變得又深陷其中了呢,最鬱悶的是,我居然還真有點兒想把這生意做好,這對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雖然這麼想,但當後半夜歌廳關門時我還是找到了老許,或許是因爲終於有了生意,老許看上去心情不錯,見到他時他正摟着一箇中年婦女坐在沙發上看二人轉的影碟,笑得別提多開心了,倆人不時還互相伸手捏一捏,看得我渾身都不舒服。
坐下後老許遞給我一支菸笑道:“太子,今天可辛苦你了啊,真沒成想我這地方還能有人來,你和你爸果然是我的貴人……”
要不是我老爸他也不至於這麼慘吧,我心想道,可臉上還是很客氣的笑了笑說:“這不算啥,既然我老爸讓我過來幫你,就算我不行但也得努力不是。”
“對,對,是幫我!”老許連聲應道,可我卻覺得他好像另有所想,這兩天我就發現作爲這家歌廳的老闆,生意都慘成這樣了他似乎卻不算太發愁,每天還都很有閒心的喝酒、打麻將、玩女人,他這心也太大了吧。
雖然猜不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我還是忍不住提議說:“許叔,看這樣最近應該能有點兒生意,雖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掙錢,可有人就比沒有好,我看你是不是應該把服務員找回來幾個,然後再讓人把這收拾收拾啊,樓下的音響設備實在太差了,連我都聽不下去了……”
“用不着啊!”老許卻不以爲意道:“太子,你還不明白啊,來和榮街玩兒的要不就是抽菸要不就是玩娘們,都是奔這些事兒來的,哪有正經唱歌的,環境越吵他們還越樂意呢!”
“你這話也對,可至少也得看得過眼吧。”我苦笑道:“你這地方現在破成這樣,而且還沒有服務員,就靠咱們這些外行人根本就不行,我是怕剛這有點兒生意就又完了。”
“太子。”老許笑笑問,“是不是讓你們這些小哥們幹活,你不樂意,覺得丟人啊?”
“那可不是,反正都是幫忙,乾點兒活還能咋地……”我趕緊解釋,怕他誤會了我的意思。
老許聽話身子向後一仰說:“那就行了唄,反正人也不多,你們就多受累幫幫我,都是自己人,對不?”
“是,啊……”我忽然發現自己好像被這個老傢伙給繞進去了,莫非他已經準備讓咱們這些人給他又看場又當服務員了,心裡正想着他卻繼續侃侃而談道:“你可能不明白,煤氣水電還有各種管理費全都是錢,現在這天天都賠錢呢,再花錢幹別的就不划算了,能省就省吧,咱大家一起克服,沒客人也不怕,反正我都習慣了,你不用擔心。”
得,我這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人家老闆都沒當回事兒,我又跟着操哪門子心,也不知道這他媽是誰的買賣,反正他按月得給咱們錢年底還要給老爸分成,就等着他賣房子賣地給老爸還賬吧!
見已經沒有談下去的必要,我坐了片刻便離開了,一個人趴在窗臺抽着煙望向和榮街的夜景,不禁小聲自言自語道:“真他媽麻煩,咋還有點兒不想走了呢……”低頭看了看已經在手裡摩挲好久的手機,心裡一直猶豫要不要給老爸打個電話,最終卻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既然開始了那還是有始有終吧,雖然我根本不知道結果會是什麼樣,不過這種事情我好像早就習慣了……